阿勒泰的来客

王琛 · 12/03

“伟大而又不平凡的七十年代的第一年明天来到了,让我们以临战的姿态去渡过这一年吧。”1969年12月31日,王树权在日记里写下他的兴奋之情。这年他31岁。自从离开山东兰陵县,他已在新疆阿勒泰地区工程队呆了六年 。

王树权写下这篇日记时,蔓延全国的斗、批、改运动仍在继续。1970年1月30日,《中共中央关于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的指示》发布,中国又掀起了“一打三反”运动。

在随后的日记里,王树权跟随运动的脚步,也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他曾在“油库吃酒”。为此他主动写了检查,交给入驻工程队的解放军。没多久,他所在的“一工段”抓了几个“反革命”分子,王树权也被要求进学习班交代,但他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大,不以为意。

但很快王树权就发现自己错了。从这年3月开始,他在日记里详细记录了他被攻击为反革命分子之后的经历——人身自由被限制,多次被拳打脚踢,在批斗会上,他被戴上了“反革命”木牌,几次下跪示众。有段时间,他只求能保住脑袋,央求看管人员“不要打死我”。

为了保命,王树权最终在认罪书上签字,违心承认自己是“反革命”。8月15日,王树权终于离开了学习班,重新回到工程队。在当天的日记里,他写道:“如果不是有解放军支左人员的话,我的性命这次就完了 。”

 

王树权是我的爷爷。他于2011年冬天去世。我收拾他的遗物,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个蓝色硬壳日记本。扉页上,分两行写着“王树权”和“阿勒泰建筑工程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本日记。葬礼很忙,直到夜里人群散去,我在灵堂守夜,才开始慢慢读起他在新疆的故事。

据父亲说,爷爷是响应国家号召,和三个同乡一起去的新疆。但我从不知道他曾在文革中遭受毒打。

作为老年人,爷爷身体不好,这是我从小就默认的事情,我从没问过他原因。自我记事起,爷爷就有严重的肩周炎,全身多处都有风湿痛。小时我跟他一起生活,很早就学会了给他换一种叫做麝香壮骨膏的药布。我从塑料纸上把药布撕下来,贴到他的肩膀、后背和腰上。我用手指在他身上按着,找准了疼的位置,他就让我贴上去。有时,爷爷身上会同时贴四五块膏药。

从爷爷1970年的下半年日记来看,他很少再提及他被毒打和进学习班的经历。 他开始大量记录和山东老家的通信——我奶奶、父亲和伯父那时仍在山东。

那一年,从学习班回到工程队后,爷爷重新领取每月32元的工资,还了部分欠债,还给山东家里去信,表明已经重获自由,并鼓励家人“努力生产,相信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但他和家人的沟通似乎并不顺利。在他离开山东的那些年,奶奶一直劝他回家。但他觉得奶奶“这人脾气很怪”,并为此“感到伤心、无聊”。

在日记里,爷爷曾多次提到自己的几个同事和朋友。其中,某个朋友离开阿勒泰,回了老家,他在日记里忍不住评价:“这个人办事太幼稚了,也太可爱了,怎奈已到这个地步,无法挽回了,只好劝他在家安心生产吧。”

爷爷那时仍希望留在阿勒泰继续工作。留在那里的还有他一名好友杨某,“我是个不爱听恭维话的人,杨也是如此,为此正好合了我的心意。这样我们的同志关系只有加深,没有分裂的痕迹。”另一个朋友梁某,则被他在日记里批判了一番:“这人做事老是娘们一样,不加思考。”

“娘们”——这个词也是他生前骂人时特别喜欢用到的。每当读到这些字眼,我都觉得既亲近,又遥远。我接触到的爷爷,过着和阿勒泰完全不同的生活,说话却和年轻时一样,但直到他去世,我才知道。我曾把爷爷日记里提到的人名找奶奶和父亲求证,得到的答案是,他们都知道,但早就联系不上了。

爷爷也跟我提起新疆,那时他总是笑眯眯的,跟我讲他在雪地里骑着马,和朋友一起去水库里炸鱼,卖给哈萨克人。讲起哈萨克人他总是哈哈大笑,笑他们容易上当。有时,爷爷还会学几句新疆话。春节时,他喜欢做炸糕,也是在阿勒泰学来的手艺。在我印象里,新疆往事似乎是一段美好的旅行。但在这本日记里,才记载着爷爷真实的阿勒泰。

 

1971年冬天,阿勒泰持续大雾,工队上停止了作业,王树权常常步行几个小时,去邻近的工队找老乡叙旧。11月末,他出门15天,“历尽艰辛,跋山涉水,见到了自己的好朋友,身体虽累,但心中是幸福的。连日来大雾漫天,但还好没有下雪。”

但到了年末,原本看起来平静了一阵的王树权又遭到另一次打击,仍和他的“反革命”身份有关。12月19日,他写道:“队内再次传达中央文件,照旧不用我听,此时我成了失去知觉,只有皮肉没有灵魂的人了。”反革命身份的阴影让他觉得“心中伤心到了极点,可是像谁诉说呢?”

1972年,王树权写日记的频率似乎加大了。他急于找领导落实自己的问题,想“摘下反革命的帽子”。但领导一直没答应他,他常常发火。这年春天,他的大儿子考上了中学,这是少有的好消息,他“感到很高兴”。但更多时候,家事令他烦心。每个月,他和家人信件往返,展开拉锯战——家中的妻子要求他马上回家,他却一直劝说妻子离开山东,带着两个儿子来阿勒泰生活。

妻子不答应。王树权在日记里无奈叹息:“此人仍有固守家园之心,真是妇人之道老农之心也。不过未出过门的人往往如此,这是不足为奇的。”

和家里的分歧困扰了他整一年,直到1973年仍未解决。这年除夕夜里,他写道:“独在房中,无事思考起家事来。怎么办?今后的路怎么走,是回故,还是在此,至今主意未定。现在我是左右为难。回去吧,家乡生活不好,在此吧,对不起我们的家中亲人。我在想,有谁不思念亲朋,不思念故居,不怀念家庭亲人呢?眼下看,只有我了。”

整个1973年,王树权的问题都没解决,“反革命”身份还在,和家里的沟通也没达成一致。他经常四处写信给朋友和长辈,请他们帮忙出主意。这一年,他的日记字迹潦草,字体有时忽然大了许多,也不再像前几年一样规规矩矩按行数写。看起来,他的心情常常很糟。年末,他在日记里叹息,这年省吃俭用给家里一共寄去110元钱,但仍觉得“实在对不起”家人,“孩子、女人有什么错处呢,也陪我受累,真是没有办法……”

1974年2月,王树权最后一次劝说家人来阿勒泰失败。3月,他终于答应离开阿勒泰,回山东。这是个痛苦的决定,在日记本里,他的字体越来越凌乱。回家的筹备进行了半年有余。他先后去了几个地方,与朋友作别,又一直找领导讨论自己的“反革命”问题。家人多次来信催促他抓紧安排行程。

这年9月25日,阿勒泰地区建筑工程队革命委员会发给王树权一张平反证明:“于1970年一打三反运动中,由于错误路线所制,和有关个别领导及机关缺乏调查研究,对党的政策执行不利,把王树权错当成现行反革命进行了批斗。经复查后,反革命问题不属实,故此予以平反。特发此证。”

拿到这份等了四年的证明后,王树权决定动身回家。10月11日,他离开阿勒泰,到达克拉玛依,住了一晚,第二天到达乌鲁木齐。两天后,王树权与送他到车站的两个朋友分别,“心中难过”,随后坐上了54次直快列车9号车厢005号座。10月20日,他回到离开十年的山东兰陵。

 

我曾问过奶奶,为什么那时不去新疆?她有点不好意思,反问我:“几千上万里路,我带着两个小孩,说走就走,谁敢去?”父亲则笑说,他倒是想去,但是奶奶没答应。奶奶识字没几个,起初读信回信,都是亲戚读,母子三人守着听。回信时,也是别人代写。后来大伯能写信了,改由他读信、写信。在大伯和父亲的童年里,爷爷只活在照片和信件里。

回到兰陵后,爷爷几次写信给亲人朋友,请求找一份工作,但全都失败。他只好到本地公社干活。

1975年,爷爷的日记中断了一年,什么也没写。再次提笔,已是1976年1月9日——周恩来于前一天逝世。他写了两页日记,表达追思:“中央地方召开悼念周总理大会,可我已是人民的普通一兵,也没有地方参加大会,只好自己从内心中悼念我们忠诚的总理,愿周总理在地下安息。”

此后,爷爷的日记变得越来越简短,大多只记录当天的天气。

9月8日,“天气晴朗中秋夜晚月光如白天一样。”

9月9日,“天气晴,有时有阴云,主席逝世就在今朝。晚上有雾气出现,伟大领袖毛主席同志永垂不朽。”

9月10日,“天气晴朗。”

日记在9月19日戛然而止。随后再次中断了四年。

1980年8月24日,爷爷又写了一篇日记:“今天挥笔给故友唐、陈二位,写了信,询问一下新疆情况,又给北屯秦去了一信,也是为了我的生计,问一下情况,准备前往,下午二时寄去,不知何时回音。”这是他的最后一篇日记。

从新疆回来后,爷爷再没离开过山东。1980年代末,我出生时,他在做木材生意,后来开了一家五金店,一直经营到2005年,67岁才歇业。

2011年春天,爷爷生前最后一年,他曾提出想回一趟阿勒泰,但是我没当回事,觉得他身体还不错,早晚有时间。谁知不到一年,他就去世了。这以后,我一直把这本日记带在身边,放在书柜上,偶尔拿起来翻一翻。我特别后悔,没能陪爷爷去一趟阿勒泰。

 

王树权1970年日记摘抄:

 

七0年 元. 五日 星期一 晴

今天下午全队工人在电影院召开斗批改大会。强主任在会上讲了话,其他工段、车间也发了言。五点卅分散会。

 

元月21日 星期三 晴

工段来了位解放军,帮助搞斗批改,我心中很高兴,在派性严重的情况下,上级派来了解放军,对搞好斗批改是有一定帮助的。

 

元月27日 星期二 雪

孙XX再次做个人检查,我对此也无什么看法。看苗头,革委会有马上解放孙XX的意图。因此工人也向这方面努力督促孙XX过关,早日站出来参加斗批改的工作。

晚九点去解放军仇同志那里,谈了一下同反革命一块在油库吃酒的全部过程。解放军鼓励我,要正确对待运动,向党交心。相信党,相信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我听了很是感动。

 

元月31日 星期六 晴

晚上我聚精会神地在写一份检查,准备明天交给解放军。这个材料很重要,也很费脑子,因为时间太长了,有些话要思考多时才能想起来。一晚上的时间终于写完了,心中像一块石头落地。不过这只是一个书面交待,恐怕以后还要口头交待。如果弄不好,也可能有被批斗的可能。

 

二月28日 星期六 晴

阿勒泰全镇械严,抓了好多反革命分子。我队也抓去了几个人,其中几个人都是原“五揪”分子。说他们是什么反革命集团,我半信半疑的。这样看来,我们这组织也成问题了。

晚上有人向我攻击,说我是反革命分子。我没有反驳。是与不是我自己知道,我相信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任凭你们人身攻击,对我来说只是暂时的。我永远相信革命委员会会给我落实好,他们这样只能干扰斗批改运动,除此再没有什么作用。

 

三月五日 星期四 晴

学习班学习七二三报告、八二八命令,大家讨论集体生活都各自发言,交待自己的问题。孙XX讲了学习班的制度,出入、大小便都要报告,吃饭也要站队,家里送东西要检查。这样的制度来管理我们,我们不成了失去自由的人了吗?我想不通,但也不敢提意见。

 

三月九日 星期一 晴

早八点站岗的发现宋XX上吊死了。我们听了也不以为然,考虑到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问题也没有往这条路上去想。至于宋,他是应得的下场,自绝于人民。

九点全学习班去广场参加县上召开的政策兑现大会,回来以后,我们也进行讨论。

 

三月15日 星期日 晴

全付大头棒子装备的工人纠察队,闯入学习班,将高XX等几人押到街上游街示众,下午回来还把我们未游街的人叫出去向我们讲话,要我们这些人老实交待,否则同他们一样上街游街,同样挨大头棒子。我看了真有点害怕。

明知道不合乎主席的教导,要文斗,不要武斗,可是又有谁敢说一句话呢。何必自找苦吃。

 

三月21日 星期六 晴

十点在东方红中学召开批斗依明阿洪大会,我们学习班卄几个人,也和他们同样湾腰低头180°。这样正正四个小时,稍不随心就被工纠队一阵毒打。侯XX因不服,同样绑了起来向台下赔跪四个小时,好不容易熬了过去,起来以后,都不知东南西北了。

 

三月22日 星期日 晴

广场召开公判大会。我和另外几个人也代上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大木牌参加了游街,实际上就是赔斗。这还不出气,下午用绳捆绑起来,作为向反革命分子钲压大会。这样又跪了四个小时,会后手臂都失去了知觉。就连吃饭手也拿不动了。向班长请假还不准去医院治疗,这样不活活的折磨死人吗?就是不死,也要落个手臂残废,今后怎么生活呢。

 

四月2日 星期四 晴

工段又叫我下去交待问题了。我想这回一定是完了。一工段我是明白的,他们无力去正别人,同时也不能和不敢正别人,只有拿我们(梁)出气。再一问题,3.22的游街,没有一点证据,恐怕以后不好交差,只有再正我们一下,逼出些东西来,好交待下去。至于棒打脚踢已是家常便饭了,只要一条,不要我的命就可以。所以我下决心,一定要保住这脑袋,别让他们打烂了。保住了头,有足够的记忆力将来还可以向党中央毛主席说一下,否则一切都完了。

事情就是这样,你越害怕,他就越打你那个地方。这次下去历时三天,终于还是被他们打到我的脑袋上。这几天老是头疼,又不敢说,如果说了,再叫下去,连头也砸烂了,那不更完了吗?为此只好忍疼不说,同时还要说工段不打人,待我很好,至于这样才不至于再遭二茬。

 

四月9日 星期四 晴

学习班新任了班长,见面先训了我一顿。原因是本月2—4号我承认参加反革命的事被我否认了,所以先挨了一顿训。下午果然一工段又来人了,指名要我承认并连打代骂,我当时不知所措,只好低头同时认罪湾腰、代挨打。我认定这一回性命难保了,可能他们要把我正残废。我心中害怕,所以千方百计要和解放军谈话,理由是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向解放军互谈,看管人员拗不过我只好答应了。见到李兴仁,我先说了我的几点看法,还要他给我定性,他不能定。我进一步要求他,告诉看管人员不要在夜里打死我,或打伤。他无奈只好口头同意了。

 

四月11日 星期六 晴

学习班进一步扩大了,增加了卄几个人,成立了三个班。同时住处也要调正了。因为怕我们互相串连而采取的床位调正。同时以出操为名,将我们的绳子、刀子以及书籍搜索一空,原因是怕我们自缢而死。这话说的太可笑了,也太可怕了。至于绳子、刀子寻死能用上,那么搜去我们的书籍又有什么用意呢,这个我百思不解。我想可能是他们需用这些书籍吧。

 

四月12日 星期日 晴

这些人什么样的事都能干出来,也可能对于我要下毒手了,如果他们把我打死,说我自寻短见,又有谁去作证呢?为了不让他们在我的身上发财,将手中现有的东西写在本子上,就是我死了,日记本也可能落不到他们手中。万一落到他们手中就算了,也是我命该如此。反正不能叫个别的别有用心的人在这一“一打三反”运动中白手发财。

尚有69年度新出布票4.9米,现金24元(欠外债尚有郭朝仁40元,待以后再说),现有食堂饭票细的12公斤,粗的6公斤,菜票6元,下边箱子一个。万一不幸,留给保管的那个同志上边箱子一个。

 

四月15日 星期三 晴

边XX要我交待问题,他已事先写好要我签字。大体意思,我自己承认参加反革命集团,今后不准再反悔。事已至此,我心一横就答应了。再一考虑,这一要进看守所的,反正这样了,进看守所也比在队上好,那里是政法单位,讲理的地方,决不会乱打人的。考虑已定,就签了我的名字。边XX再次告诉我不可再反悔,我一一答应了。

 

四月24日 星期五 晴

我国自力更生发明制造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今天发射成功了。晚上大家都在观看卫星运行。

 

七月16日 星期五 晴

今天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畅游长江四周年了。全国各地人民以实际行动,纪念主席畅游长江四周年,这个据有历史意义的日子。

 

八月15日 星期六 阴

吃过早饭,收拾东西,准备去一连(一工段)参加劳动,也可以说接受广大工人的再教育,准备落实我们的问题。

自开办学习班(集训班)到结束,也就是我们到工段劳动前后总共166天,在这几个月中我耳闻目加亲身体会,确实对我是一个很好的教训。真是自始至终酸、甜、苦、辣什么样的味都吃到和见到了。至今我的头还在疼,两臂连疼加酸麻,如果不是有解放军支左人员的话,我的性命这次就完了。我深深感谢党中央,感谢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感谢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无产阶级政策,感谢毛主席对我们的关怀。这些事情也是我在学习班经常想到的。我一定要努力学习主席著作,以抓革命促生产的实际行动去报答伟大领袖毛主席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

 

八月20日 星期四 晴

强主任到工段来,找我谈话,理由是问我学习的情况,主要目的是给魏XX写鉴定书,用意是以我来定性的东西(我和魏是朋友)去压倒魏。我认为这样是做未免太不像话了,真所谓赶尽杀绝之技也。

 

八月23日 星期日 晴

义务劳动,去付业队收麦子。我们班干得很快,提前下班。下午去街上电影院观看电影《地下游击队》。这是一部阿尔巴尼亚的片子,内容很好。看完已十一点了。我是被监督劳动的,再晚也要下去睡觉。免的外人又说我去串连什么东西了。

 

十月一日 星期四 晴

庆祝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21周年。阿勒泰特别热闹,街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彩斾,各单位都上街游行,我借居于此,也无心去观看。

 

十月16日 星期五 阴

反动影片《冰山上的来客》来阿上映,供大家批判。路远走起来不方便,费了好大工夫,才给了个拖车来拉我们去看这场批判影片。

 

11月28日

彩色影片《智取威虎山》在电影院放映,我千方百计弄了张票去看,英雄杨子荣,大无畏精神使我深受感动,杨子荣英雄啊,我们学习的榜样。杨子荣不愧为党的儿子,人民的子弟兵。

 

12月六日 星期日 晴

我很伤心,很难过,我的心很乱。这种心思我自己也无法去写。远在山东玉英给我来了一信,这对我又加了一份负担。这人脾气很怪,一般的话她是不肯听的。她并不是不懂道理,有些她是明白的,而且很明白。不过有时不论什么人向她说,她也听不进去,老是按自己的主义去做。这点我太生她的气了。而现在不是我生气,变成她生我的气了。这点叫我也无法去解释明白。故感到伤心,无聊。

这也无用,还是去信向她说明,就是她听不懂,也可以安慰一下她的心。我很困难,只给寄去10元钱。也是我的心里所想到她们了。

 

七一年 元月1日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新的一年七一年到来了,让我们在这新的一年中,为建设祖国做出优异成绩,为人民立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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