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予青:日本遗产税,让富豪家庭三代变普通人家

日本能够在利用市场经济实现高速经济增长的同时,实现全社会共同富裕的关键性因素,是以税收为基础的二次分配制度。

当地时间2022年12月8日,日本东京,航拍隅田川河。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丨邢予青(日本国立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经济学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国际贸易,跨国企业海外投资和全球价值链,著有《中国出口之谜》(2022)等)

贫富差距是一个世界性的问题,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面临着贫富差距不断扩大的趋势。 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认为,个人拥有的财富之间的差距,是目前造成世界范围内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他花了十年的时间, 写了一本超过5百页的巨著:《21世纪资本论》。 

这本巨著论述的一个核心观点是:资本的收益率长期超过了GDP和工资的增长率。 在这种状况下拥有各类财富的群体, 已经成为了食利阶层, 他们可以躺赢。 而没有财富的群体, 靠自己劳动获得的工资收入,不仅无法追上拥有巨额财富的群体, 还会被他们越甩越远

日本从二战的废墟上爬起,在40年的时间里就升级到欧美发达国家的行列。 日本的这一段历史,曾被誉为二战后的东亚经济奇迹。 无论是在经济高速增长的时代, 20世纪80年代的泡沫时代, 还是在“失去20年”的后泡沫时期,日本经济增长在带来了繁荣和富裕的同时,并没让日本社会衍生出现巨大的贫富差距。

在泡沫经济时代,日本曾经号称是拥有1亿中产阶级的社会;在后泡沫时代的今天,依然有超过60%的日本人,认为自己属于中产阶级。在繁华的东京大街上,没有沿街乞讨的乞丐, 也很少可以看见无家可归的人。偶尔在东京街头表演的艺人,不是向观众卖艺谋生,仅仅是展现自己的艺术才能而已。东京街头的行人和电车里乘客的穿着,除了性别和年龄的差异外,几乎没有任何收入差距的特征。

如果用社会福利的普及和全社会共同富裕程度作为标准,日本俨然是一个和谐的“社会主义国家”,丝毫不像一个典型的金钱至上、贫富差距巨大的资本主义国家。日本能够在利用市场经济实现高速经济增长的同时,实现全社会共同富裕的关键性因素,是以税收为基础的二次分配制度。日本完善和有效的税收制度,成功地把高职业收入群体的工资收入和富人群体的资本收入,向低工资收入群体和不拥有资本群体的转移,从而有效地压平了收入差距的曲线。

日本个人收入所得税从5%开始, 逐渐升高到45% 年收入在195万日元(大约10人民币)以下, 税率是5% 年收入超过4千万日元(大约210万人民币)的部分, 则需要缴纳45%的个人所得税。

除了个人所得税之外,日本针对富裕阶层各种资产的收入,也建立了完善的税收制度。日本政府对股市投资的资本利得、股票分红、银行存款利息、各种债券的收益等等,征收20%的税。日本地方政府对土地和房产征收大约1.4%的房地产税。而遗产税则是日本政府消灭富人群体的一把利器。日本的遗产税高达55%,遗产税的免税额仅有区区的4200万日元(大约216万人民币)。

日本的遗产税的范围也比较霸道。外国人在日本居住超过7年以上,原则上他们在日本以外的财富,也要被日本征收遗产税。有评论认为,这是日本无法吸引海外高端金融人才的原因之一。遗产税的征收,让日本的富裕家庭基本上经过三代,就蜕变成了普通人家了。为了防止富人把财产分散,从而逃避遗产税,日本有赠与税。富人把财富赠送给子女、亲戚和朋友时,如果赠予额超过200万日元/年,就要缴纳10%赠与税;超过3千万日元/年则要缴纳50%的赠与税。

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的母亲,是世界最大轮胎公司——石桥轮胎的大股东。为了支持儿子竞选首相,她给了鸠山由纪夫6亿日元。鸠山为了逃税,就伪造了一长串捐款人的名单,这些人或者不存在,或者已经死了。后来,东窗事发,这件事成了丑闻。鸠山的母亲就只好补交赠与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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