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肠派对》:污力滔滔的塞斯·罗根正儿八经的专访

《香肠派对》最终找到的归属是索尼影业,再加上梅根·埃里森的Annapurna Pictures做后盾,这部动画无疑是一次成功的实验,口碑和票房双丰收,全球范围内狂卷一亿美元,而制作成本仅为1900万。

作者:Matthew Grobar

翻译:邓琳莹

今年塞斯·罗根出了部喜剧动画《香肠派对》,观众看过都喊“污”。但是别误会,塞斯·罗根和他的小伙伴们对待他们的喜剧是非常严肃的,尤其是《香肠派对》。

这次塞斯·罗根展现了三项技能:编剧、表演和制作,他也为这部电影付出很多,在找齐一众大咖加盟献声后,还努力了三年多才拉足资金,让他和创作伙伴埃文·戈登伯格可以尽情发挥他们招牌式的恶俗搞笑。

塞斯·罗根(右)和埃文·戈登伯格,二人合作过很多电影

《香肠派对》最终找到的归属是索尼影业,再加上梅根·埃里森的Annapurna Pictures(拍摄过《美国骗局》和《她》)做后盾,这部动画无疑是一次成功的实验,口碑和票房双丰收,全球范围内狂卷一亿美元,而制作成本仅为1900万。下面,罗根将为我们带来《香肠派对》背后的故事。

Q:《香肠派对》的创意最初是从何而来?

A:应该是差不多十年前,我和乔纳·希尔、埃文第一次说起想拍一部R级动画电影,主要是因为太喜欢《玩具总动员》了【大笑】,还有那个时期的其他皮克斯动画。我们一直在想:“得有人做一部成人向的动画,真希望做的人就是我们。”

电影里不少成人向的隐喻,你懂的

除此之外,我们经常开玩笑地说到食品杂货店里面的食物。我前几天还翻了一下电脑里的旧档案,找到了我们第一次列的大纲,我记得是2008年,(和最终的故事)有些地方很相似,但大部分都不一样——主题大致没变,但我们真正喜欢的是我们做的神学类比,即食物的一套信仰系统,而且电影还变成了食物去探索他们存在的意义,并在某些方面打破了动画电影规则的界限。

Q:总的来说,以演员的眼光看,动画这种媒介的什么特质吸引了你?

A:我刚开始制作时,老实说,是被这种新鲜感吸引。我很爱看动画片,所以可以看到自己以动画的形式出现就足以让我兴奋莫名了。但事实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参与了很多儿童向的动画电影,尽管我也很喜欢,但儿童动画已经越来越难调动我的热情。

我知道,虽然这些都是好电影,但不会让我兴冲冲地跑出去看。这些电影我还是会看,但不会特别热衷,因为它们主要是拍给小孩子看的。所以这一部不一样,也带给我更多的乐趣,因为它让我在表演和配音时找到趣味和新鲜感,而且我知道,我做的这个动画,是作为观众的我特别期待的东西。

Q:《香肠派对》有什么灵感来源吗?你之前也说过这部电影没有先例。

塞斯·罗根说《香肠派对》的灵感来自皮克斯

A:我是说真的,皮克斯的电影是我们的灵感来源,但我们做的是R级动画,最接近的参考对象却是皮克斯,这里可供发挥的空间就大了。【大笑】没有先例这一点是真的。我们的很多摸索都是为了找到一个可行的基调和风格,以及在颠覆性的内涵和儿童卡通的画面之间找到平衡。事实上,它看起来、感觉上就和传统的儿童向动画没多大区别,那么披着儿童动画的外皮,人物可以说多少脏话,可以过分到什么程度?可以有多暴力?暴力的规则是什么?

我们发现,唯一可行的思考方法就是把每个场景的对话都和现实做类比,想象一下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会不会这样说话。如果完全按食物来想象,我们的脑子就转不动了,必须要变成这样:

“OK,现在是一根热狗在和一块面包说话,转化成现实,就是两个天主教高中的孩子,互相喜欢对方,而且他们很清楚什么不该做,但又在体育器材室里做了点有的没的。”然后下一场:“OK,这场戏是你对信仰有所动摇,但你的恋人却越发坚定,于是你们发生了争吵。”

“这场戏是你想说服某些人他们的信仰很蠢,却没有顾及他们的感受,反而让他们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大笑】我们整部电影的每一场戏都是这么做的,不管看起来有多奇怪;总之必须要牢牢扎根在我们可以想象的现实对话上。

Q:要把这样一个剧本加进戏剧冲突看起来真的很难,虽说这样可以避免沦为纯搞笑片。

A:避免了纯搞笑,或情感共鸣的缺失。如果只是食物在一起谈论食物的话题,你不会感兴趣。但如果能让你看出,食物说的话和你的某些经历是直接相关的,那就不光是食物在说话了。我们需要点时间来反应——有些笑话或场景确实是完全基于食物的本能,比如“我们要找地方冷藏啊,不然会坏掉!”你听了可能会想,什么鬼?【大笑】这个跟我可不相关。

Q:这部电影花了不少时间才制作出来,是不是只要是风险更大或实验性更强的项目,无论有多少明星力挺也无法保证能找到制片方?

早在找到制片方之前,塞斯·罗根就找到了强大的卡司阵容

A:有明星力挺也无法使一件从前没人做过的事情变得简单。一般来说,如果你要卖给电影公司的想法没有成功的先例,电影公司就不敢接。但作为电影人,我们总是会碰到这样的问题,那就是我们只想做没有先例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是在创作一样东西,才会为之兴奋。老实说,(原来的)剧本和拍摄用的剧本基本上大差不离,我们非常为剧本骄傲,而且认为这肯定是个独一无二的点子。

我们以为电影公司会蜂拥而上,掀起一轮竞标大战,大家都哭着喊着要给我们制作。但事实恰好相反——每个人看起来都挺喜欢的,听过我们的介绍,公司老板全都哈哈大笑,说:“太有意思了!这个主意真不错……祝你们好运,早点做出来。”这给了我们莫大的鼓舞,然后又让我们气馁至极,因为并没有人想做。一直到梅根出现,她说:“我愿意和别的电影公司共同投资,这样也许可以减轻他们的压力,也减小他们的恐惧,降低一些风险。”于是索尼接了。如果不是梅根,我们不可能说服索尼。

Q:这点挺有趣的,电影公司不怕给电视做动画,倒怕给电影做动画。

A:是的,没错。我们一直都非常坚定,(成人向动画电影)肯定有市场,因为在电视上,最成功的卡通都是给成人看的。所以我才搞不明白,为啥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就好像我们卖的是伦敦塔桥。【大笑】我们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对,电影上是没有先例,但《辛普森一家》是电视史上最成功的节目之一,而且还是成人向的卡通片。所以我们这个想法算不上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这样的电影居然还没有人拍过。所以我们采用的思路就和拍真人电影一样,我们要考虑,拍片要花多少钱,电影公司愿意不计后果地给我们多少钱,且不对我们叨逼叨?【大笑】

对我们来说,电影的成本计算就是一个创作决定,跟找谁做导演、找哪些演员差不多,最终会影响很多事情。而且我们也不是那种尽可能多要钱的人,因为我们要可持续的合作,我们也不想留下没有责任心的名声,明知我们的想法很冒险还不肯承认。

卡司里还有“腐兰兰”詹姆斯·弗兰科

话虽如此,可电影一旦成功,回报肯定是无比丰厚的,这也是我们的卖点之一——一旦成功,收获必丰。我跟(索尼老板)汤姆·罗斯曼共处一室时,我说:“这部电影会成功的,我有预感观众会喜欢。”

有趣的是,我们已经合作过《圣诞前夜》了(塞斯·罗根也是该片制片人之一),所以我说:“你知道我没有做什么吗?我没有在《圣诞前夜》之前和你坐在一个房间里,告诉你《圣诞前夜》会成为主流大热,我没有这么做;但现在我为这部电影这么做了。两部片子是有区别的。我认为《香肠派对》会让观众异常兴奋,就是因为它与众不同。”于是索尼同意了,而且还会继续和我们合作。

Q:考虑到电影的娱乐价值,你们是故意在里面加入强烈的政治或社会评论的吗?

食物们看到真相的一刻,信仰崩溃了

A:是的!加了很多。我们非常希望这部电影带有政治评论和社会评论,还有神学评论。对于我们三十五六岁的人来说,那是电影里最精彩的部分,可以探索我们真正感兴趣的话题。当你用这种傻傻的方式来拍电影,你往往可以讨论一些更加严肃的话题,这些话题是大部分剧情片都不愿意触碰的。在我们看来,这部电影讨论的是信仰和对自身存在的怀疑,对生存规则的怀疑,以及这些规则是怎么来的——谁能从中获益,谁不能。

但我们也很清楚,从商业的角度来说,这样的题材并不十分具有吸引力,必须将它包装一下。我想,看过电影的人都能看出我们在很多方面想表达什么,但我认为就像你所说,它也应该有表面的娱乐价值,不应该让人感觉好像上了一节编剧讲授的神学课。

Q:对于争议性可能比较大的问题,比如色情、宗教、文化或性别,你们会采用什么方式来处理?

A:就是做到敏感一些,严厉一些,通过对话来批判,确保观众明白我们想说什么。但底线是,不能伤害到别人。最常用的做法就是在很早的阶段就把电影放给很多人看——我们在电影院给形形色色的人放映过。我们在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哪里可能有槽点,这也是趣味所在。做讽刺喜剧,有时候就是在刀刃上跳舞。我想最好的喜剧就是这样,会给人一点危险感。

但我们也有聆听,并在过去几年根据人们的批评修改了很多,比如哪些地方太过分了,哪些地方不好笑,有些笑话是我们没有表述清楚,所以我们会回过头去讨论:“好吧,如果观众get不到这个点,我们就有责任让他们get到。”我们的处理方式就是这样——直面批评,不躲不避。其实就是不断试错,希望到电影完成的时候,我们还保留着原来的兴奋度和蓬勃的活力,但同时做到不伤害观众的感情,或让他们认为自己成了被攻击的目标。

Q:选角过程是怎样的?像爱德华·诺顿和萨尔玛·海耶克这样的明星怎么会参与一部低俗的动画喜剧?

爱德华·诺顿和塞斯·罗根

A:我认识爱德华很久了,第一次见到他应该是拍《一夜大肚》那会儿,之后我们就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我记得我跟埃文刚有做这个动画的想法时就告诉他了,他非常喜欢,听得认真极了,而且非常支持,还从一开始就说,他想扮演一个声音像伍迪·艾伦的百吉饼。【大笑】他说:“如果我配得好,观众就听不出来是我,直到电影末尾才会在演员名单上发现我的名字。”当时我就想,这太赞了!

光听声音完全无法想象那个细声细气的百吉饼是爱德华·诺顿

他真的可以说是我们最大的拉拉队队长,给了我们很多信心。因为当你被拒绝了很多次,或花了很多年时间在一件事上,你就会开始怀疑,把三分之一的生命都投入到一部会说话的热狗电影上是否值得。有他在真的很好,他是我们都无比敬重的人,而且这些年来他也看着电影的质量在提高,越来越多有才华的人在加入。

天啦噜,萨尔玛·海耶克给《香肠派对》配完音也污了起来

他的鼓励对于我们来说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而且我百分之百肯定,如果没有他,萨尔玛·海耶克也不会出现在电影里。他基本上就是我们的选角导演——我想克里斯汀·韦格最终也是被他说服的。真的是他帮我们搞定了这个卡司,而且因为他是第一批加入的,所以我们很容易能拉到别人,因为我们可以说:“我们的电影里有爱德华·诺顿!”

Q:这部电影有打算出续集吗,还是你们将继续出纯原创内容?

塞斯·罗根的《邻居大战》票房还可以

A:总体来说,我们不是那种急吼吼拍续集的人。过去几年,我们非常有幸地拍了几部可以出续集的电影,只要我们想出,应该就可以出。同时我们也很幸运,一直有许多新的想法涌现,所以我们也一直兴致勃勃地想做些新东西。拍《邻居大战》时,我们就有续集的想法,所以也刚好可以看看观众对续集的反应如何。我们拍的时候很愉快,但观众似乎更愿意我们拍一些原创的东西。【大笑】我也确实能够理解。我认为喜剧,特别是喜剧;只有当它是原创时才最让人兴奋。几乎跟其他所有类型都不一样,原创喜剧才最出彩,我想这是因为喜剧太依赖于出人意料,它要和观众对剧情的预测耍心机,所以当观众对你的电影没有事先形成的想法时,你做起来就容易得多。

《邻居大战2》比起第一部在票房和口碑上都下滑一大截

有趣的是,从今年夏天上映的我的两部片子(《邻居大战2:姐妹会崛起》和《香肠派对》)就可以看出来,续集没有原创的反响好,也没有人想要一做就做这么多年。老实说,如果让我来选择结果,我会选择两部都大卖特卖;但如果还要再选一个结果,我会选这一部。通过《香肠派对》,我们练了手,也讨论过。

和我们的其他一些电影一样,我们在写剧本的过程中就产生了无数关于续集的想法。我们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结局,意味着可能会有续集。但话又说回来,我们目前的直觉是再另外做一部R级动画电影,再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做动画电影的乐趣就在于创造世界,以及创作人物。

Q:如果这次实验的成功可以影响整个行业,那么你对未来有什么希望?

A:我想总的来说,我们只是将动画视作一种媒介,而非类型。它也许已经变成了一种类型吧,而且在我看来单格摄制动画已经脱颖而出,现在已经有《失常》这样的成人向单格动画,还有成人向的2D动画,但CG 3D动画还是只面向儿童。只给孩子们看似乎错失了很多乐趣——机会实在太多了,没理由不把动画往其他类型发展。

很多电影人都非常厉害,比我们聪明多了,他们也拍过非常成人向的片子。我见到他们都会说:“你可以拍动画电影。”如果你是个科幻片导演,你可以拍R级的科幻CG动画电影;如果你是恐怖片导演,你可以拍出世界上最他妈吓人的恐怖电影,这也可以用CG动画来拍。动画不一定要拍给孩子看——你可以用它拍任何内容。我希望看到费德·阿尔瓦雷兹的动画电影是什么样的。对我来说,这才是最激动人心的事,希望我们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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