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于浩
经营着一家奶茶加盟店的王鹏一直使用哗啦啦的收银服务，以往在顾客付款一天后即可通过平台提现，但从去年年底开始，提现变得困难起来。
“当初客服说12月底肯定会到账，后来又说1月31号之前到账，那我想着再等等也没关系。”去年12月，王鹏发现连续两笔提现都未能及时到账，联系客服人员得到的回应是，“公司人员都阳了”，此后提现的日期一拖再拖，让王鹏有些着急。
哗啦啦曾对此发过一份公告，称自2023年1月1日起，新交易切换至新系统，历史挤压订单将于1月31前解决。但到了截止日期，王鹏没拿到现款，却等来了新的公告——哗啦啦称由于技术故障及流程等原因还需进一步修复，解决时限延期至3月31日。
哗啦啦成立于2011年，是国内餐饮SaaS赛道内的头部系统服务商之一，其推出的商家服务包含实体店收银、聚合外卖、后厨出品管控、报表对账等。商家如使用哗啦啦收银相关服务，其收单资金会进入哗啦啦合作伙伴的备付金账户。按照合同规定，商家发起提现操作后两个工作日内，提现金额将会被转入商家指定的银行账户。
眼下遭遇提现难的商家并非王鹏一个。截至发稿前，在黑猫投诉上已有131条相关投诉出现，显示“已完成”状态的投诉仅5条，大多均处于待处理状态。
界面新闻于近日探访了哗啦啦北京总部，发现其员工仍在正常办公状态。
有部分商家前往哗啦啦总部寻求说法，但负责对接商家的工作人员称公司正在筹钱，随后会将筹得资金下放至各地分公司，由分公司负责对客户发放，目前已解决八成的商家提现问题。
一些商家向界面新闻表示，目前哗啦啦正在出具解决方案，自己也已拿到部分回款。对于尚未提现的商户，哗啦啦工作人员也向商家提供了加盖公司公章的承诺函，承诺于3月31日前解决历史积压订单，对于未出账的提现金额依照每日0.03%给予补偿。
提现难原因众说纷纭
张鹏是一家连锁餐饮品牌的加盟商。据他所说，总公司也曾试图与哗啦啦交涉，但得到的回应是“提现将分批到账，小笔款项会优先发放。”
在两份公告中，哗啦啦为提现延迟到账给出的理由为“交易切换至新系统”所导致的技术故障。但界面新闻接触到的商家对这一原因似乎并不买账。
在黑猫投诉平台上，一位商家出具了其与哗啦啦分公司人员的沟通信息。该分公司人员曾于年前承诺一笔融资将到账，这与哗啦啦总部负责对接商家的工作人员话术一致。
“年前确实有一个融资协议，但我们股东大会上没有接受。现在公司管理层还在多方筹款，不断会有钱进来。”该对接人员还表示，除商家外，公司员工也已经两个月没有拿到工资，但对公司仍有信心，所以还在坚持。
天眼查信息显示，哗啦啦最近一笔融资完成于2022年1月25日，投资方为高瓴创投。自2013年以来哗啦啦相继完成5轮融资，资方包含高瓴创投、美团、深创投等。
种种迹象都表明，哗啦啦目前正面临着资金困难，加之商家提现难的问题迟迟未能彻底解决，市场上也传出了哗啦啦挪用商家暂存款的传言。
值得注意的是，哗啦啦的运营主体为北京多来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该公司并无支付牌照。有商家反馈称，与哗啦啦合作的第三方支付公司为北京爱农驿站科技服务有限公司（爱农驿站）。爱农驿站的法定代表人正是北京多来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创始人万颖彦。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游云庭表示，是否存在资金挪用的情况商家很难自行查明，法院调查范围也只限个案，如需调查大规模资金挪用的需要依靠银监会等行政机关来查明。如果存在第三方支付资金被挪用的情况，就很有可能涉及到刑事犯罪。
《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第四十三条规定，未按规定存放或使用客户备付金的支付机构，中国人民银行分支机构责令其限期改正，并处3万元罚款；情节严重的注销其《支付业务许可证》；涉嫌犯罪的依法移送公安机关立案侦查；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针对资金挪用的传言，哗啦啦回应称并不属实。据哗啦啦方面解释，其和爱农驿站属于同一集团，但两家公司各自独立运营，也不在同一办公场所，二者互为客户关系。爱农驿站是哗啦啦的支付服务机构之一，其自有资金与商户资金并不存在关系，只是哗啦啦资金困难与系统升级导致的提现延迟到账问题叠加到了一起。商户经营的收单资金在第三方支付公司有独立账号，备付金接受央行监督。
尽管提现难的原因众说纷纭，但中小商家因此而面临经营困难确实存在。奶茶品牌加盟商帐篷告诉界面新闻，目前一个月的房租就要一万多，今年6月份合同到期后已决定不再续约。在哗啦啦出现提现难之后，店里的收银方式已经换成微信、支付宝的付款码。
至于商家维权方面，游云庭认为，由于案件的基础事实清晰，维权的难度并不大。但他也提醒商家，审理的周期可能比较长，前期需要支付律师费、诉讼费等启动费用，如果在维权过程中成功提现，就会面临两难的情况。
太琨律创始合伙人朱界平律师也向界面新闻表示，商家作为资金的所有者，有权对资金主张权利，可以向行业协会进行投诉反映，也可以通过司法手段主张权利。至于应该向哗啦啦还是爱农驿站主张，或是向哗啦啦和爱农驿站同时主张权利，这需要根据商家和他们之间的服务合同来确定。
多方因素导致资金困局
作为餐饮Saas领域的老兵，哗啦啦目前已签约餐饮商户超40万，所服务客户年交易额超7000亿元，在2021年的行业大盘中，占比接近15%。哗啦啦目前面临的资金困难或与餐饮SaaS行业竞争、公司扩张战略相关。
随着餐饮行业数字化进程加速，大型餐饮连锁品牌对于SaaS产品的需求已被基本满足。在服务头部客户的过程中，餐饮SaaS企业也积累了基础能力，足以向中小商家开放服务。
下沉市场中的中小商家成为餐饮SaaS企业的新发力点，如奥琦玮、餐道等企业都曾表示，下沉市场将是未来的开拓重心，而小微商户正是美团餐饮SaaS业务的主要目标群体。市场竞争不断加剧之下，向商家让利难免会影响到企业收支情况。
哗啦啦也一直在产品功能方面不断投入。其官方公众号显示，1月份时哗啦啦还曾推出包含“视频巡检”和店务管理功能的新产品。对于餐饮SaaS企业而言，研发成本同样是支出大头，奥琦玮曾向界面新闻表示，其研发成本占到运营成本六成。
2022年5月，哗啦啦曾出资数亿元战略投资生鲜B2B领域的SaaS企业观麦科技。更早之前，公司自2020年开启的“二十二城”城市共享中央厨房项目相继于北京、济南、成都、上海落地，其中涉及的餐饮调配料研发中心、餐饮调配料加工生产中心、食品饮料与调配料冷链仓储中心等都涉及重资产的投入。
对于扩大投入，哗啦啦曾回应称，当时公司对疫情的发展状况存在误判，以至于资金出现困难，但二十二城业务以及控股观麦科技涉及公司战略，相关决策都是当时场景下的理性选择，即使对资金造成一定压力。
哗啦啦方面强调，“目前哗啦啦资金问题正逐步缓解，这与餐饮行业逐步复苏、新一轮融资有序推进有关。”
至于商户提现难的情况，哗啦啦称待提现商户数已处理83%，“接下来对机房、服务器、带宽及系统研发上的投入将迈向一个新台阶，坚决杜绝此类问题再次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