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惠英红:拍戏四十年 完美完成我的工作

“因为女人嘛,总是想要漂亮,有时候,角色和自己,很难分清。”

惠英红

7月底的北京,在结束一整天的通告后,惠英红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出现在某酒店的商务套房中,等待着当晚最后两个专访,而这只是她此次宣传行程的第一天。在这部即将上映的新片《幸运是我》中,56岁的惠英红饰演了一位患有失智症的7旬老人。

面对通告期无数媒体记者的提问,惠英红的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耐心地回答着这些已经重复过过无数次的答案。这位上个世纪70年代以“打女”身份出道的女星,早期荧幕形象总是些身手矫健,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而近年来几部让人印象深刻的电影却中总是以刻薄尖涩的中老年女性形象示人,包括这部即将上映的新片中的失智老人。

“因为女人嘛,总是想要漂亮,有时候,角色和自己,很难分清。”《幸运是我》就是这样让她最纠结。想了一个月之后,她主动联系导演罗耀辉,“如果要我牺牲美貌,那我必须要把真实的事情放在里面,我不希望是演一个虚构的人物”。电影里,惠英红染了白发,全程素颜,佝偻着身体步履蹒跚,甚至塞一个假肚子在衣服里。她把一位失智老人的日常展现得淋漓尽致。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复制”出她母亲的形象。

虽然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惠英红却对自己的粗心倍感后悔,因为在十几年后,才发现母亲患病的事实。惠英红的母亲今年91岁,每天躺在床上等着被人照顾,这也是她在外奔波最大的牵挂。回忆这几十年的生活,惠英红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认清母亲的“反常状态”是生病的开始,“我们都觉得一个五十几岁的人不会有老人痴呆症,她被警察送回来几次,去了几十年的市场不记得回家的路”,甚至在自己状况最差的时候,每天拍打戏一身病痛的时候,气母亲只顾看电视不懂得关心她。

而这一切,也是她接拍《幸运是我》的最大理由,想“拐个弯跟母亲道歉”,也要让全社会关注和了解老年痴呆症,她必须要肩负起这个责任。这些琐碎而感人的细节,也被她巧妙地融入到电影中芬姨的角色里。

电影中,惠英红饰演的芬姨是一位年轻时风光一时的夜总会歌星,因为新时代的来临让一切物是人非。如此人设,难免让人恍惚看到惠英红的影子。

作为当年最卖座的动作片女主角,惠英红曾经拿下过香港金像奖历史上第一座影后桂冠,也是唯一一个凭借“打”来拿到这个荣誉的,这个纪录至今无人能及。而她个人的人生经历也堪称传奇,“我的一生过完了别人的几辈子”。出身望族却早早家道中落,曾跟着家人在香港湾仔乞讨度日,也曾在全香港最大的美丽华饭店的夜总会当舞者,更是代表香港去美国、丹麦、澳洲表演;刚刚入行当演员就达到人生巅峰。就在自己顺风顺水的演艺之路为她开启梦幻人生之时,香港影坛却发生巨变,“一夜之间,动作片没了,突然来的都是《甜蜜蜜》那种文艺片,从被人捧上天,到没有人找你拍戏,所有人都觉得动作片演员不会演戏。”事业一夜间跌入低谷的同时,惠英红开始了十年与抑郁症抗争之路。

实际上惠英红曾经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从打星转型的机会,但生性谨慎小心的她不愿背叛恩师、合作导演刘家良,另一方面也碍于当年的“伯乐”邵氏公司不让她转型的坚持,这条转型之路一晚就晚了30年。

2009年,在逐渐走出抑郁症阴霾之后,惠英红凭借电影《心魔》中母亲一角,再度拿下香港电影金像奖影后的桂冠。站上领奖台的她,泣不成声,发表了一段感人至深的获奖感言:

“我很想拿这个奖。拿了第一次之后,我风光了十几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会跌到谷底,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找我,不知道为什么逼自己进入死巷。我把自己藏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办好。我连放弃自己的生命都试过,因为真的不知道自己将来怎么样。但我现在很有信心,我知道我是属于电影的,哪怕是一天、两天,只要是好角色,我都会尽量做好。”

直至今日,惠英红仍然感谢在她最艰难的时刻,帮助过她的朋友们。“那时候许鞍华导演是第一个来敲我的门的人,我问她,导演,为什么我最风光的时候找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找我演戏,她反问我,你状况好谁要找你?那真的是一种恩惠。”

“说实话,我非常幸运。”这是采访那天,惠英红说的最多的一句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句古老的中国谚语,也在惠英红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出道40年,她永远是片场最勤奋努力的那个人。

“因为我的人生很多经历,很多骄傲,很多人疼你,很多人伤害你,包括自己曾经伤害自己,当然还有很多爱,都是我随手可以拿出来的东西。以前不懂,现在很懂。”

 

来源:界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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