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数娱梦工厂 友子
特工007的中国蜜月，没想到这么短。
10月29日，《007:无暇赴死》正式在中国大陆公映。作为丹尼尔·克雷格版007的谢幕之作，这部年度大片在登上中国大银幕前，已在全球席卷了超过5亿美元票房。
三年前的《007:幽灵党》，在口碑不利的影响下，中国票房仍然突破5亿，创下007电影在华票房新高。作为这一代詹姆斯·邦德的收官，《无暇赴死》在中国的表现更受看好。
本以为辉煌刚刚开始，没想到已经是结束。首映三天，《无暇赴死》票房1.8亿，虽然稍好于前一周《沙丘》，但实际上，上周的周冠仍然是《长津湖》（七天1.98亿）。
眼看《长津湖》《你好，李焕英》等中国电影屡创票房奇迹，外媒也发出疑问：中国观众还需要好莱坞大片吗？
包括《毒液2》《尚气》多部漫威大片在内，今年众多影片因多次延期且迟迟无法在中国定档，好莱坞在中国市场的存在感大幅下滑。刚刚习惯海外大片的下沉市场观众，正在逐渐回流到国产影视和新兴的短视频娱乐。
即便是有幸进入中国大陆市场的好莱坞影片，却因为主创对内容方向的追求与受众观影预期的错配，遭遇了一定的口碑争议，近期的《沙丘》和《无暇赴死》都是如此。
节奏明快的爽片进不来，进得来的卖不动，这是007也逃不过的现实。
顶级大片水土不服
《无暇赴死》绝对算得上今年最顶级的好莱坞大片。
作为主演丹尼尔·克雷格的最后一部007电影，影片请来了《真探》导演凯瑞·福永掌舵、奥斯卡影帝拉米·马雷克加盟，此外“邦女郎”蕾雅·赛杜、“M”拉尔夫·费因斯、“Q”本·卫肖、“Moneypenny”娜奥米·哈里斯和上一部反派克里斯托弗·瓦尔兹全数回归，奔赴意大利、挪威、牙买加、古巴等地取景。
由于导演换人、后期补拍和疫情反复，该片从原定的2019年一路延期至今，成本已经飙升到3亿美元以上，是史上最贵的007电影。
尽管如此，《无暇赴死》在欧美市场公映后仍然受到热烈追捧——影片在大本营英国公映后创下疫情票房新高，即将超过《复仇者联盟4》，北美票房也已突破1.3亿美元。截至10月31日，全球票房已经突破6亿美元。
作为这一部007在中国大陆的发行方，环球影业基本将常规的宣发手段都用上了。
除了海外口碑营销、中国区独家物料、地标建筑大屏广告等常规手段，《无暇赴死》也在北京环球度假区新开的环球城市大道电影院举办了中国首映礼，邀请了《刺杀小说家》导演路阳、《八佰》摄影师曹郁等国内电影大V观影点评，无法来华的丹尼尔·克雷格也特意录制视频问候。
不过从预售开始，《无暇赴死》的表现就比预期低迷。
截至10月28日上午10点，公映前14个小时，影片预售还不到1300万。这一数字不仅落后于三年前的《幽灵党》，也低于2012年的《大破天幕杀机》。
鼎鼎大名的英国特工，预售甚至比不上一周前上映的《沙丘》——映前24小时，《无暇赴死》的预售票房只有《沙丘》同期的八成左右。
（近三部007电影预售表现）
但好在《无暇赴死》周六票房增长到7400万+，明显要好于《沙丘》。但三年前的《幽灵党》，上映首周六单日票房是1.2亿。
《无暇赴死》的口碑也中规中矩。截至11月1日在华公映四天后，豆瓣停留在7分。在丹尼尔·克雷格主演的五部007电影当中，仅高于《幽灵党》和《量子危机》。
发行方有意打情怀牌，将“15年特工生涯落幕”作为电影的重要卖点。从社交网络的反馈来看，这一策略也的确让观众评价时更为宽容。
但也有不少观众并不是那么感冒。截至11月1日上午，《无暇赴死》淘票票评分8.5，猫眼评分8.6。以两大购票平台的标准来看，这样的观众口碑还不足以保障后续走势。
按照目前的口碑，加上新一轮疫情扩散，影片在中国要赶超《幽灵党》5.4亿的票房，有一定难度。
特工的冗长谢幕
事实上，《无暇赴死》在海外的口碑也是中规中矩——烂番茄新鲜度84%、MetaCritic评分68、IMDb7.6分，不足以与《大破皇家赌场》和《大破天幕杀机》媲美。
但其原因，很大程度上与电影的特殊性有关：这是丹尼尔·克雷格最后一部007电影，完成这场谢幕的象征性意义非比寻常。
“特工谢幕”成为了《无暇赴死》的最大卖点，也给影片带来了不少问题：
1.史上最长，节奏慢，文戏多。
《无暇赴死》片长达到163分钟，2小时40分钟以上，超越上一部《幽灵党》的148分钟，再创历代007电影片长新纪录。
主创有意用饱满的人物描写和复杂的剧情线索，为丹尼尔·克雷格完成一场完美的谢幕，增加了不少挖掘主角詹姆斯·邦德内心的文戏。其结果是影片节奏偏缓，包含了大量的对话场景，和观众预期的快节奏动作大片相去较远。
作为谢幕之作，《无暇赴死》引入了此前多部电影的正反两派角色，情节直接与前几部电影勾连，此外从邦德的座驾车牌，到军情六处的走廊画像，再到片尾曲，全片各处都穿插着对过往007角色、情节、彩蛋的致敬，对没看过前作的观众构成了一定的观影障碍。
可以看出，整部电影的创作逻辑都是为了完成这场谢幕出发，以致于新加入的反派，行事逻辑极为薄弱，削弱了整部电影的力度。
2.陷入3D争议。
很多人并不知道，《无暇赴死》是007电影首次采用3D格式发行，但和此前24部007电影一样，影片本身是2D摄像机拍摄。此前一周的《沙丘》就因中国特供3D格式陷入争议，首次改成3D的《无暇赴死》正好撞上了众怒的枪口。
（影迷自制的宣传2D观影海报）
3.顺应好莱坞思潮，中美受众脱节。
欧美近年的平权运动，对所有好莱坞影视作品都产生了巨大影响。长期被批评物化女性、白人主义至上的007电影自然也逃不过审视。
为了回应当下思潮，《无暇赴死》放了大招：出演过漫威影片《惊奇队长》的英国黑人女演员拉什纳·林奇在片中扮演了关键角色——接替邦德获得“007特工”的代号。
尽管下一任詹姆斯·邦德毫无疑问还会是男性选角，“黑人女性007”的选角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在中国社交平台上引起了反弹——好莱坞的“政治正确”越来越夸张了。而最终的电影也证明，黑人女性版007特工，在片中更多是个功能性配角，并没有发挥太大作用。
相比之下，安娜·德·阿玛斯扮演的美艳古巴特工，尽管戏份不多，但因为符合观众对007电影的预期且角色塑造小有惊喜，反而收获了更多好评。
中美影市脱节
中国观众还需要好莱坞吗？
中国观众还需要好莱坞大片吗？
《长津湖》国庆热卖后，CNN、《福布斯》等大批外媒都关注到了电影市场的现象：从年初的《你好，李焕英》《唐人街探案3》到暑期的《中国医生》再到国庆的《长津湖》，今年的国产片在院线市场几乎是无敌的存在，而好莱坞电影的势头不如预期。
截至10月底，今年全球最卖座的院线电影前五名里，有三部都是中国电影。
部分原因在于，今年不少好莱坞影片至今没有在中国公映。
《毒液2》已经晚了一个月仍然没有定档、《尚气》已经晚了近两个月，《黑寡妇》更是希望渺茫，此外《丛林奇航》《特种部队：蛇眼起源》等中小体量分账片延期数月才姗姗来迟。
在好莱坞影片少货、断供的情况下，那些前两年刚刚被培养起来的年轻观众、下沉市场观众，正在将兴趣转向其他娱乐内容，包括国产片、国产剧、短视频、短剧等等。
但更大的问题是，能够进入中国市场的影片，现在却卖不动了，不仅不能打开下沉市场，甚至保不住一二线城市的基本盘。
今年《速度与激情9》为了中国市场特意提前北美一个多月公映，但票房从上一部的26亿大幅缩水至不到14亿，口碑也明显下滑。
在北美口碑出色的《寂静之地2》，国内票房不到2.5亿。确定要拍续集的《黑白魔女库伊拉》，中国票房才勉强破亿。上映两周的《沙丘》，最终票房大概率会在2.5亿以下，远不足以帮助影片回本。
《哥斯拉大战金刚》《失控玩家》算是少数在中国表现符合预期的好莱坞电影，但在海外反而是口碑平平。
这正是当下好莱坞电影要面临的现实：真正能大卖的影片需要触动社会大众的情绪点，但中美市场当下的舆论环境是完全脱节的。
美国当下的环境，对性别平等、种族平等等话题极为看重，很多大片不惜牺牲看点、牺牲海外市场也要特意表明价值观诉求。单纯的爽片，很难引起舆论话题。
此外，从《沙丘》《信条》等近年的不少商业片可看出，大导演更为重视作者表达和内容创新，有意规避过往的创作套路。这些对观众来说都是有门槛的。
但在中国市场，观众对好莱坞影片的需求仍然在于感官需求，对场面、节奏的要求远远大于对内容表达的兴趣，而在满足中国大众价值观诉求方面，国产片反而做得更为出色。
短短十年间，中国观众从无条件拥抱大片，到开始学会说不，丹尼尔·克雷格版本的007特工也从高调登场走到了悄然谢幕。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邦德回归时，世界会是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