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浸没式戏剧《青麓幽鸣》:告别上帝视角,全程无对白

这种新的戏剧形式打破了观众跟演员之间的距离,需要观众在看的过程中主动探索,不断解锁角色的故事。

图片来源:《青麓幽鸣》剧照

记者 | 刘燕秋

Vesper第一次去看《青麓幽鸣》的时候,是因为周末不想简简单单地只是吃饭、喝咖啡、或是打卡网红店,她在大众点评上搜索有什么新奇的活动,便看到了这个演出。

《青麓幽鸣》讲述了在一个神秘村庄麓隐村所发生的故事。这个村子附近总传来神的奏乐,劳累一天的村民,听到这些“神乐”身体里的疲惫就清洗干净。神音的来源是一只重明鸟。千百年的修炼不仅让她可以修成人形,更让歌声有了治愈的功效,使得人们将她奉为神明。神鸟潇潇怀孕了,但村子里传出消息,神鸟怀孕后会失去神力,于是村庄的宁静美好被打破……

和传统戏剧不同,浸没式戏剧提供了更具个性化和互动性的观看体验。《青麓幽鸣》全程时长两小时,涉及到9个角色,演出时,同一时间的不同地点上演着不同的故事,观众可以任意跟随自己感兴趣的角色,探索其故事线。第一次看《青麓幽鸣》时,她选择跟的是石良—石维续的父子线。这并不是一条热门线路。在Vesper看来,村长石良是一个相对落寞的角色,毫无主角光环可言,也不像其他设定的配角有颜值加成。

“基本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跟这个角色,但我觉得很多时候剧情的推动反而要靠小人物,因为他们可能知道得更多,就像在现实生活中,知道别人秘密最多的人可能是出租车司机又或是某个酒吧老板。”Vesper这样向界面记者阐述自己看完这个故事的感受。

由于没有对白,浸没式戏剧对表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演员输出全靠表情和肢体,同时还需要兼顾戏剧张力和线索指引的任务,这也在无形中提高了观看门槛。但这没有对Vesper构成太大的挑战,她仔细观看演员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也不放过现场实景空间里书信、木牌等关键线索,在两个小时的过程里解锁了大部分剧情。

“剧本杀有时候需要拼本,我玩得比较烂,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密室逃脱或者真人CS之类的娱乐活动也是这样,比较适合团建。如果和熟人一起的话,大家的时间又不一定凑得到一起。对于像我这样比较习惯单独活动的人来说,去看浸没式戏剧太完美了,可以给我独处的时间,安静地思考。”看过一次之后,Vesper决定把看浸没式演出当做自己的新晋约会形式。

在《青麓幽鸣》负责人欧阳凌翔看来,所谓浸没式戏剧和传统戏剧最大的不同在于,观众的视角不再聚焦于一个舞台,而是整片场地,同时这种新的戏剧形式打破了观众跟演员之间的距离,需要观众在看的过程中主动探索,不断解锁角色的故事。

“浸没式戏剧有一个特征叫后现代主义,指向的是在一个作者已死的年代,一个故事被创作出来之后不断经由观众改写,不断由观众赋予它新的意义。”欧阳凌翔告诉界面文娱,微博上的反馈里已经有人开始从哲学的层面分析某个角色的故事线,这是他们在创作时不曾想到的。

因为在上海看过《不眠之夜》,了解到了浸没式戏剧这种形式,对文创感兴趣的欧阳凌翔萌生了创业的想法。“没有对白,纯粹靠的是表情、动作和一些线索,同时给予你视觉和感官上的冲击,让你不断去揣测,去想象。”《不眠之夜》改编自莎士比亚经典作品《麦克白》,欧阳凌翔转念想到,中国也有很多传统故事可以用这种形式呈现。因为从小对志怪题材感兴趣,在拜访过国内一些浸没式演出之后,欧阳凌翔选择了鲜有人尝试的古风玄幻方向开始让自己的想法落地,最终有了《青麓幽鸣》这出剧目。

欧阳凌翔明白,做本土化的浸没式戏剧,不能像西方戏剧那样追求感官上的冲击力,需要把重点放在故事内涵的打磨上。从创作剧本到落地执行,他和团队打磨了两年时间。现在他们也在不断调整,希望通过更简单的方式让观众看懂这出剧目,毕竟还是有一部分观众对这种新的观看形式感到不知所措。

线下娱乐正当红,剧本杀、密室逃脱等吸引了很多年轻人,更小众的浸没式戏剧往往被看做是类似的娱乐形式。“很多人都把浸没式戏剧当成密室逃脱,但其实两者有很大的不同,观众是密室逃脱里的主角,需要不断解谜来获取成就感,而浸没式戏剧需要观众跟演员一起探索,融入一些情感,更讲究情感上的体验性。”欧阳凌翔如是阐述二者的不同。

2015年国内首度出现浸没式戏剧《死水边的美人鱼》,2017年上海文广引进并制作的中国版《不眠之夜》完成千场驻演,但目前,浸没式戏剧在国内仍处于早期发展阶段。关于《青麓幽鸣》的创作和落地过程,界面记者和欧阳凌翔聊了聊。

图片来源:《青麓幽鸣》剧照

界面文娱对话《青麓幽鸣》负责人欧阳凌翔

界面文娱:能不能用一句话来概括《青麓幽鸣》的故事?

欧阳凌翔: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一个坏人能不能通过做好事自我救赎?一个善良的人又是怎么去变坏的?

界面文娱:浸没式戏剧在剧本创作上和传统戏剧创作有哪些不同?

欧阳凌翔:剧本得考虑到每个人物的动线,让不同的人物在某个时间点能碰到,如果出了事故没碰上,每个场景又要进行什么样的表演,这些都是需要去考虑的。其实主要还是一个时间线上的问题,我们当时是集体创作剧本,每个人负责1到2条线,然后你得想怎么和他这条线产生关联,他又该什么时间点出现在这儿,总之要把整个故事顺下来。那两个多月是特别痛苦的,需要不断互相质疑,最后还是磨出来了。每个角色的故事线看似独立,但其实又是错综复杂的,更多取决于你从哪个角度去看这些事情。

界面文娱:这个故事是怎么确立要做9条故事线的?

欧阳凌翔:会有一个大纲,首先确定写某个类型的故事,然后才是确定人数。确定9条故事线主要取决于我们的场地面积,此外还得考虑一个演员最多能带多少观众。通常一个演员能带8到10个观众,人数再多观看体验就会变差。

界面文娱:没有对白是所有浸没式戏剧的共同点?

欧阳凌翔:主要看你想通过什么去表达,因为我们的剧长达两个小时,全程通过音乐去控制节奏,如果给他们每个人配一个麦说话,就会听不到音乐,演员就不知道演到哪一步了。

界面文娱:这部戏里有大量实景搭建,想法落地过程中最难的部分是什么?

欧阳凌翔:场景啊灯光啊这些供应商在国内真的很难找。像布置场景,其实一开始的设想并不是像现在那么简单,原本的设想很复杂,涉及到有做机关的、有做密室的、还有做雕塑的,这种供应商特别难找,尤其是同时会做这么多东西的就更少了。因为国内还没有很成熟的产业链,这些东西都得自己找,要是用电影的东西copy过来,那成本就太高了,并且场地也不太合适,所以最后只能是我们制作团队自己去想这一块该是什么样,然后手把手带着工人去做,大概持续了四五个月。

界面文娱:浸没式体验主要通过灯光、音响、道具这些方面来实现吗?

欧阳凌翔:浸没式戏剧主要讲究的就是身临其境,此外,还需要通过设计很多环节让观众收缩注意力,聚焦在戏剧本身。因为观众进入一个这样的场地,注意力非常分散,会到处看,就得想很多办法,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到演员上。比如刚进去的时候,元束会在村口接人,有一些角色会跟你有一些简单的对白,这些环节设计都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界面文娱:观众自己选自己想看的,会不会很多人选同一条线很拥挤,有的线却没有人跟?

欧阳凌翔: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们就会设置一些环节去抓住观众。比如一开始吟空跟潇潇那边的人会多一点,所以我们通过制造一些声响等方式把人拉过来。

图片来源:《青麓幽鸣》剧照

界面文娱:浸没式戏剧对演员的要求很高,一方面要能卡上点,一方面还要不受观众干扰,你们是怎么进行这种专业化培训的?

欧阳凌翔:它是有一个流程的,一开始先不是动作练习,而是会进行像体能训练、感官训练一类的训练,通过各种不断的训练让演员接受浸没式戏剧这种形式。正常情况下戏剧演出不会让演员和观众离这么近,但我们排练的时候会离演员很近,稍微有出戏的情况就得重新拍,到后面才是抠动作,最后抠时间,演员必须在这个时间段把情感给表达出来,所以我们排练时间长达三四个月。一开始那几场测试场的时候我们特别紧张,演员有一些动作可能合不上。

另外一方面,传统戏剧的演员是通过外部形态来塑造人物形象,然后浸没式戏剧的演员就需要通过更细致的动作和面部表情让观众感受到他的情感。比如,传统戏剧里一个人表现看到心爱的人,你就会比较直观地通过语言和行为判断出来,但在浸没式戏剧里,每次沈凌天看陈思都会先拍拍衣服,在这两个小时内,只要他一看到陈思,第一反应是先微笑一下,必须要关注到这些细节才能看懂这部剧。

界面文娱:刚开始做这个项目的时候,我们预估的受众群大概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欧阳凌翔:我们预估的主要群体是对戏剧有一定兴趣,好奇心重,热爱生活,喜欢探索世界的成年人,更能欣赏这样的戏剧。

界面文娱:有统计过用户平均会来刷几次吗?

欧阳凌翔:一般有部分人看过第一次之后就不会再看了,选择再往后看的就意味着至少会刷完四五遍。

界面文娱:未来《青麓幽鸣》这个IP还有哪些延展的可能性?除了门票,还在做哪些可能的尝试来拓宽收入来源?

欧阳凌翔:我们后续还会开发另外4个篇章,类似于里面一些人物的延续,或者某个人的前传。其实我们这个剧现在演出时间还很短,类似的产品生命周期很长,可以演五六年。我们预估一年就能收回成本。除了门票,周边产品和针对企业的定制服务也是我们在探索的方向。《青麓幽鸣》本质上还是一个戏剧,很多企业想表达企业文化,其实可以找我们进行产品定制。

来源:界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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