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鸟朝凤》顺道聊聊唢呐与国摇的那些事

这样一个古老的乐器,碰到这样一个年轻的孩子,一个刚刚才30周岁的孩子会迸发出什么火花呢?

最近几天,朋友圈被一部电影和与之相关的一件事情刷屏了。电影叫《百鸟朝凤》,事件是投资方之一的方励先生的惊天一跪,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口诛笔伐,认为太过意低贱,是对艺术的一种侮辱;也有人更客观地分析了当下的环境,无论如何,这一跪多少起了点作用,起码从电影院的上座率可见一斑。

这部电影说的是个什么故事呢?电影改自青年作家肖江虹09年的一篇小说,大概情节讲述民间唢呐艺人生活和技艺传承的问题,再度还原了现代文明挤压消亡的沉重又无奈的过程。

我今天当然不是要聊这部电影,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安利你们看电影的同时,在这说下唢呐与国摇(这个国摇包括台湾,看看我的鲜明的政治立场,给个赞吧!)的那些事。

唢呐,这是一个古老的乐器。一提到唢呐,大家第一反应多半是“俗”,我女朋友就不喜欢听,唢呐是农村红白喜事的标杆乐器,堪比摇滚乐里面的吉他。唢呐的一大特点就是音色亮穿透力强,特别在农村这种躁杂的喜庆或者丧葬场面,简单粗暴地压住周遭声音,成为表演的主旋律乐器。

国摇,全成中国摇滚乐。它还是个孩子,一个不健全的孩子,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足够庆幸地已经有了不少足以跻身华语流行音乐史的殿堂级的作品。

这样一个古老的乐器,碰到这样一个年轻的孩子,一个刚刚才30周岁的孩子会迸发出什么火花呢?下面就精选了个人比较推崇音乐人和作品管中窥豹,一睹唢呐与摇滚乐的那点事。

崔健,《一无所有》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这个中国摇滚乐的教父,在中国摇滚乐的第一首曲子《一无所有》中就用了唢呐,不得不说冥冥之中有种不经意的巧合。

这首歌叫《一无所有》,但在那以后,中国摇滚乐结束了自己的一无所有。虽然是80年代的歌曲,但是现在听起来丝毫不过时。刘元在歌曲中间那段的唢呐独奏像一记愤怒的匕首划破了当时还乌云密布的黑夜。唢呐独奏取代了西方摇滚乐中经典的电吉他独奏,这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罗大佑,《亚细亚的孤儿》

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

黄色的脸孔有红色的污泥

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惧

西风在东方唱着悲伤的歌曲

又是一首华语摇滚乐的殿堂级别的作品。1945年,吴浊流先生写完了小说《亚细亚的孤儿》,那是关于一个台湾人碾转流离,自身身份缺乏认同,理想与现实的挣扎的悲情故事;几十年后的某一天,从书架上看到这本书的罗大佑混合着当时台湾被逐出联合国,萌发了写这样一首歌的念头。这样在个人的第二张作品《未来的主人翁》里面,这首《亚细亚的孤儿》成了扛鼎之作。在一阵军鼓声之后,刘松辉的唢呐响起,不同于刘元在《一无所有》中的演奏,更多是一种悲情,一种悲壮的感觉。

“多少人在追寻那解不开的问题

多少人在深夜里无奈地叹息

多少人的眼泪在无言中抹去

亲爱的母亲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道理现在明白了吗?但愿如此。

二手玫瑰,唢呐东北风

我落人中然自在

本是天上逍遥的仙

不为俗尘洒一物

只为美酒动心弦

这个来自中国东北的乐队,虽然是只二手的玫瑰,但注定将成为中国摇滚乐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摇滚乐的在地化一直是一个中国摇滚乐一直在探索的一个重要方向,我很高兴,看到二手玫瑰在这方面取得的突破。乐队夸张性感的外表妆扮下是扎实的音乐功底,西洋摇滚乐与东北民乐在这里有了一个很完美的融合。戏谑充满民间味道的歌词加上稳健而极富冲击力的现场使得乐队不仅立足国内,在国外也小有名气。

二手玫瑰的唢呐很东北风,不妨听下这首《仙儿》。

交工乐队,《我等就来唱山歌》

交工乐队已经躺在了华语摇滚乐的殿堂了,它已经解散了,但是它仅有的两张专辑《我等就来唱山歌》和《菊花夜行军》已经配得上一切荣誉了。前者是美浓反水库运动的纪实专辑,是摇滚乐在地化和社运专辑美学的典范;而后者更是一部魔幻史诗级别的概念专辑,堪称近20年无出其右的神专辑。客家八音,其中客家唢呐自是一道风景。

客家唢呐历史悠久,据史料记载,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就“鼓手举于道路,往来人家,更阑不歇”。客家唢呐分悲调和喜调,喜调轻快、欢乐,吹奏时激昂嘹亮、和谐悦耳;悲调深沉、低吟、委婉幽怨。

而对于交工乐队音乐中可以从林作长和郭进财的风格差异中看出。林作长是正八经的美浓唢呐,郭进财则混杂着东北唢呐的风格,当然有部分融入美浓唢呐的风格。

在《县道184》的结尾,林作长吹起的梦郎唢呐让人垂泪;而对于郭进财这个“第一支”我想举三首曲目做例:《好男好女反水库》结尾的唢呐是很美浓风很客家,让一些老人啜泣;《风神125》里面模拟摩托车引擎声的唢呐独奏;《菊花夜行军》里面《国际歌》的唢呐独奏。

苏阳,《贤良》

苏阳,虽然生于浙江温岭,但算得上歌西北的汉子。他也属于在地化摇滚/民谣的一个代表。他的歌曲也融合了西北风,方言味儿的唱腔和不俗的器乐给人西北土地的味。

关于苏阳歌曲里的唢呐,推荐《贤良》专辑里面的《早操晚操》,其实我更推荐《官封弼马温》这首,QQ音乐没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网易云搜索下。

林生祥,《围庄》里的拜请保生大帝

交工解散了,但是成员们各自的音乐生涯没有终止,相反单飞的几位均有着不俗的表现。林生祥在交工之后,相继发行了的《临暗》《种树》《野生》《大地书房》《我庄》这5张不俗的专辑,但是直到最近要发行的新专辑《围庄》,唢呐才继交工乐队之后再次回归了。

年轻的黄博裕没有辜负自交工传承下来的优良的唢呐传统,来自日本的鼓手福岛纪明和贝斯手早川彻具有着极深厚的爵士功底,为乐队重新构筑了新的内燃机。生祥重新去学习了南管北管使得音乐上更为丰厚有力。

新专辑还没有正式发行,但是我推荐三首曲目:《拜请保生大帝》《南风》《动身》。

《拜请保生大帝》毫无疑问将有实力去角逐华语摇滚乐最佳器乐演奏单曲。仅就唢呐方面,黄吹了两段,恰到好处发挥了唢呐简单粗暴穿透力极强的音色特点,悲愤的抗争,如天神下凡般呜呜作响的怒怨之气将此曲的内容完美呈现,抗争还要有力量,一如唢呐。具体试听在这里(关于新专辑《围庄》的点滴)

第二曲《南风》,永丰以极富文学性的歌词,托风言志,物是人非,石化来了之后,惨淡的村落,南风给你钥匙和答案,歌曲开头这段唢呐吹起,一股民间送葬的感觉出来了,配合着静默低声的鼓点,又一出悲愤的控诉开始了。

第三首《动身》,这是新专辑的压轴曲目。曲子里的唢呐部分一改前面的悲愤,更多是展望般的动身,石化走之后,我们要动身启程了。唢呐是北管的名牌《风入松》,那是恭迎保生大帝出驾奏给神明的曲目,不妨点开视频,欣赏下黄博裕的精彩表演,除了传统的唢呐,可以看到还用到加键唢呐,是为了让音色更丰富,这里的音色不要那么简单粗暴高亢,更多是柔情的收尾。

后话:

管乐与摇滚乐的融合在西洋摇滚乐已经比比皆是。单就滚石乐队歌曲中大量的萨克斯就可见一斑。

而唢呐作为东方乐器中特有的一种自有其特色,上述这些音乐也都可圈可点。遗憾的是,唢呐的种类很多,据资料查询,仅仅按照地域划分,就可以分为客家唢呐闽西唢呐沁阳唢呐子长唢呐如此,我这里还无法把玩这么精确。二手的东北唢呐跟苏阳用到的西北味的唢呐,再到林生祥的客家唢呐个中差异只能从听感上,尚不能从音乐上去剖析,有懂乐的朋友不妨点评下,我这里权作抛砖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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