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堪蒂纳维桠
柳州,地处广西中北部。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曾任柳州刺史,又因姓氏恰是柳字,更显与柳州的渊源。至今,柳州还有柳候公园据此为念。
1987年的柳州,街头遍布酸萝卜。那是一种街头小吃,贩卖的形式很是独特,有点像郭德纲相声里卖药糖的风貌。
只是,卖药糖需走街串巷;卖酸萝卜只在路边设摊。制卖者大都坐一把小折椅,面前略高的方凳上,摆一个玻璃盒子,擦得光亮净透,约有一尺半见方。里面盛着多半的无色清汁,类似煮制肉食的老汤,因浸泡萝卜的时间久了,稍显浊色。玻璃盒子中,林立斜躺着一支支竹签,都串着整条白萝卜,雪白如脂。盒子是用玻璃盖着,从四面看来,都很透彻。与卖药糖相同的是,夜幕垂下,也会点一盏嘎斯灯,照着玻璃盒子的明净,煞是好看。
待有人买时,老板会麻利的掀开玻璃顶盖,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一串酸萝卜,递过去。怕是担心进了灰尘一般。此时,才能看清酸萝卜的全貌。原来,整条萝卜是切成滚刀片的,很像鲁菜的蓑衣黄瓜刀法,片片连刀,中间穿过竹签,方便拿取。
递到嘴边,还未启齿,酸爽气息已钻进口鼻,舌下登时生津,不得不先咽一下,甜酸的滋味就顺着舌根滑进咽喉,为酸萝卜开了道。
吃起来也很有特点。矜持的南国女孩们,大都用上下门齿咬住薄薄一片,轻一扯,衔入口中,平铺在舌的表面,也可以贴在上膛,感受满口的清爽酸甜,过会才听见清脆的咀嚼声。也有光膀子的男人,抓起两串,两三口捋净,咔哧咔哧的大嚼一通。无论怎么吃,要的就是这份甜中带酸,清凉爽口的过瘾。
2005年再去柳州时,已很少能看到街边有酸萝卜卖了,我刻意钻进一些小吃聚集的地方,也未能找到踪迹,很是遗憾。
87年去柳州那次,还有一口儿,至今忘不了,就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柳州螺狮粉。
那时我10岁,吃不了辣,也不喜欢似面条之类食物,更不懂米粉为何物。舅妈确是热情的很,专门跑出去端了一小锅螺蛳粉回来。
看着红通通的一碗油光瓦亮,舌下又生出类似吃酸萝卜时的口水。用鼻子一闻,分明有些螺蛳特有的臭烘烘味道。用筷子挑起来看,米粉很细,与北方煮好的龙须面差不多,根根分明,半透半凝,轻轻一吸,滑入口中,一下就忘不了了。
螺蛳,在北方称为螺丝,济南称嘎啦油子。柳州的螺蛳粉,是将新鲜的螺蛳捏掉壳尖,扔几颗进热油里爆一下,在旁边锅里,舀一勺滚开的老汤浇进去,依客人要的大小碗不同,再放入一两或二两的米粉,煮好后,撒些辅料即可。一碗螺蛳粉都要单独煸煮一次,为的是足够出味。
后来再去柳州时,由于时间紧促,没能吃到最有名的“肥仔螺蛳粉”,只是去了当地创办的品牌连锁店吃了一回,类似快餐,依稀感受一下。
早上醒来,多少还在为此遗憾,却被带到街边一家粉店。这里煮粉清爽的多,大锅里都是白色的汤,没有酱汁色彩。粉有宽有圆,有粗有细,随便可以叫哪一种。我想象不出其风味特色,只叫了常规粗细的米粉。
老板又问我,要一两还是二两,我毫不打哏的说,二两。心里盘算,一会如果再来一碗,会不会被人笑话。我是典型的北方人,口味也是地道的北方。朋友知我喜好,自顾去旁边买了些油条来。待粉煮好,老板把浸在锅里的竹沥捞起来,轻甩几下,脱脱水分,将粉扣入碗中,浇上清汤,夹几片薄薄的猪肝,捏一点香菜,就好了。
这家粉店的桌上,都摆着榨菜用以佐餐,是酸甜口的,切的均匀细致,夹一点撒在煮粉上,更显有料。油条配猪肝粉就榨菜,是不是南北通吃?也算弥补了螺蛳粉的遗憾。
2014年,出差广东珠海。这里是珠江入海口,与澳门毗邻,经济发展迅猛。街边到处是大肚子棕榈树和垂枝条条的榕树,很有南国风情。
忙了一天,回到酒店,拉上同事,迫不及待的走向街边。同事说,刚才路过时就留意到了,前面路口拐角处,有几个大排档,人满为患,我们急匆匆赶了过去。
到了一看,有一间烧腊铺子,有一间海鲜排挡,有一间特色炒档。我们在烧腊铺子,要了一点烧鹅和猪肚,提在手里。来到海鲜排挡,要了生啫海肠和清蒸鳜鱼,又跑到炒档坐下,点了南国小炒皇和一个时蔬。
因也是夏季,珠海潮热难当,坐在风扇近前,也难免一身湿黏。却已顾不上这些,端着啤酒,先吃烧鹅。粤式的烧鹅,皮脆,带着一层薄薄的油脂在口中化开,肉质稍稍有汁,介于干嫩之间,味道稍有炙烤气息,香气确很独特,别有风味。猪肚我指明要金钱肚部位,斜刀片成寸段小片儿,蘸着梅子酱,酸甜适口,韧劲十足。我在北方的饭店里,也喜欢吃这口,只是,没有这里的街边市井风貌。
不一时,隔壁海鲜排挡的老板娘,一路小跑儿,将生啫海肠的煲端了过来。打开盖子,滋滋咋咋的声音很有感觉,一团白气升腾,见她用一支勺子,沿煲内壁轻轻滑到底,慢慢翻搅几下,熟酱汁和生海肠充分结合后,就招呼我们快尝一尝。夹一筷子放进嘴里,却不是想象的口感。北方人多以为,这种煲类的菜品多是软糯鲜香,浓郁扑鼻。而这一份生啫海肠,吃起来却格外的脆,食材似是完全没有与调味相融合,很有嚼劲儿,这符合广东人喜欢食材原味的特点。
那里的鳜鱼,最大特点就是新鲜,肉质细密,瓷实黏牙,夹一筷子入口中,仿佛有蛋黄之美,却又丝丝入扣,瓣瓣相连,甚得其妙。后来的两个菜再好,也只属佐品了,幸亏我俩人能多喝几瓶啤酒,算是弥补一下炒档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