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想要逃离的叙利亚现在什么样?

媒体对逃向欧洲的叙利亚难民给予了极大地关注,但留守在国内的叙利亚人呢?在大马士革长大的BBC记者Lina Sinjab回到她的家乡一探究竟。

图片来源:网络

当我看到叙利亚人潮水般逃向安全的欧洲,我反而更迫切的想回到我失去的家园。过去的两年我住在伦敦,现在我决定搬去离家乡更近的贝鲁特(黎巴嫩港口)。我已经一年多没回过大马士革,政变与战火让我熟悉的家乡面目全非。叙利亚有成千上万的居民选择了逃离,古老而繁荣的大马士革也难逃宿命——几乎一半居民弃城而逃。

大部分我认识的人都不在这座城市了——一些逃亡欧洲,一些死去,一些在监狱。难以继续工作的中产阶级从海上乘船逃向欧洲。一些年轻人藏在室内试图躲避被征入伍的命运,女人们则艰难维生。留下的人们苦苦挣扎在生存的边缘,没有逃亡仅仅是不想沦为难民。他们选择留在叙利亚继续坚持。

这是个尴尬的处境。

动荡后,叙利亚镑对美元大幅下跌,境内物价飞涨。战前每月收入500叙利亚镑(约3500元人民币)即可以过足够体面的生活,而现在同样的收入只值350元人民币——几乎难以生存。不过叙利亚并非全是战争景象,人们贪恋着最后的大马士革风情——一像熙熙攘攘的古老集市和香料市场仍人声鼎沸,位于Hamideh市场的著名冰淇淋店Baghdash依然宾客如云。

在Umayyad清真寺旁,男人、女人、小孩和老人一同晒着太阳,看燕子掠过尖塔。仔细听,你可以分辨出他们来自叙利亚各地,不出所料都是背井离乡的流离失所之人。与忙碌的集市不同,香料市场里的小巷通常很安静。从前光是前来购买珍珠母和黄铜家具的游客就足够给小巷里的古董店老板们带来丰厚的收入。而今,古董店商们只能默默等待局势平稳、生意再次热闹的那一天。

在大马士革的富人区,新开了许多餐厅、咖啡厅、甚至酒吧——有些还可以唱卡拉OK。人们对赞美总统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 - Assad)或其盟友真主党领袖哈桑·纳斯鲁拉的歌曲反应热烈。不过也有些人在这时静默坐着继续喝酒,明显展露出不满的迹象。我悄声询问其中一位静默者,“放这类歌颂当局的赞歌已经是常态了吗?”她嘬了一小口红酒告诉我,这是人们为求政府庇护不得不表忠心的行径。此时DJ又放了一首意味不同寻常的70年代的歌曲——《我会幸存》——这一次所有人都随歌起舞。而我想到,这些人都是战争的幸存者,或者至少是设法避免了损害的人——卑躬屈膝、不谈国事、或者为当局卖命——幸存者明白反对阿萨德总统的后果。

最近在大马士革市中心已经较少听到战争的消息了,随着一些检查点被拆除,我的探索活动变得更加容易了。但曾经反抗阿萨德总统的示威热点Barzeh东部地区,在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后,如今感觉就像一座鬼城。一些坚定的地方军仍住在那里,不过大部分建筑都成了废墟。短暂的休战让少数居民有机会逃离,例如我认识的示威积极分子Nada就是在休战时逃到土耳其去的。Nada的母亲没能逃走,如今住在一间租来的小公寓里,靠织衣服维持生计。还有另一个旧相识Laila,其家人每天去地方法院想方设法了解她什么时候能被从拘留所释放。Laila因为帮助解救Ghouta东部的被困儿童而被指控犯有恐怖主义罪。

我设法去了被军队围困的我的家乡塔尔镇,那里仅仅距大马士革市中心20分钟的车程。在塔尔镇有许多人参与了反抗政府的行动,战斗和爆炸成了这里的家常便饭。不过现在这里正处于暂时休战状态,尽管不必战斗,食物依然是稀缺资源。战争让我看到塔尔镇的居民是多么坚韧。现在这里甚至没有了战争的痕迹,人们修复了被破坏的建筑、街道。

过去有将近10万居民住在塔尔镇,而现在这里有100万难民,大部分从周边地区逃难过来,很多是从Ghouta东部来的。塔尔镇迎接了这些逃难的人们——整个小镇没有一间空着的房屋,每个家庭都有地方居住,即使有些难民只能住在用尼龙布代替了门窗的施工中的建筑。现在的塔尔镇,没有人挨饿,目之所及没有武装军人。政府管控范围之外的塔尔镇由来自民族和解委员会的普通百姓负责维护街头治安。

这并不意味着塔尔镇已经免于极端主义的威胁。一个妇人告诉我,“每天早上我们都听说IS的人杀了Nusra的人,或者被Nusra的人杀了。”我问她为什么人们不离开,她回答,“去哪里呢?人总有一死,我想死在自己的家乡好于客死异乡吧。”

在大马士革的两个世界里——安全繁荣的市中心与危险的郊区——我看到仍有许多叙利亚人选择坚守故土:艺术家、演员、医生、义工或者不愿离开的政府雇员,他们感到自己有责任为祖国继续坚持、重建家园。在这里,生存的秘诀是保持绝对的低调,以及莫谈国事。

由于国际间外交斡旋,叙利亚最近的一次休战让它的人民拥有了难得的短暂平静。

成千上万的人们重新走上街头,挥舞绿色的革命旗帜,反抗政府和想要施行伊斯兰教法的极端穆斯林。人们赞颂自由,就像五年前一样。这是人们对自由明确的渴望。

俄罗斯已经开始撤军,但这并不意味着战争将很快结束。有很多关于俄国撤军后叙利亚时局的猜测,人们渴望能找到一丝一毫值得留在叙利亚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恐惧,我会永远留在祖国,再也不离开。

(翻译:王珈毓  编辑:张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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