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何迁徙:难民移民并非灾难而是本能

索尼娅·萨哈通过引人入胜的研究,揭开了移民的真相。与其他千万物种一样,迁徙是烙印在人类基因中的本能。

2019年10月,希腊莱斯博斯岛上被难民遗弃的救生衣 图片来源:Christopher Furlong/Getty Images

索尼娅·萨哈近年来出版了多部与流行性疾病相关的书籍。2016年,她出版了《流行病:追踪霍乱、埃博拉等传染病》(Pandemic: Tracking Contagions, from Cholera to Ebola and Beyond);2010年,《发热:疟疾是如何统治人类50万年的》(The Fever: How Malaria Has Ruled Humankind for 500,000 Years)问世。萨哈以小说的形式,为读者们讲述了探索疾病传播的故事,前者关于霍乱,后者有关疟疾。

她在作品中对这些疾病追根溯源,侦探故事和报告文学的形式交融,引导着书中的“萨哈”和读者们去到世界上某个遥远的角落,回溯远古的历史。她的作品同样也是带有预见性的案例研究,历史上有多少帝国趁疾病而兴起,又因疾病而衰落,多少次繁荣的经济因疾病而停滞不前乃至崩溃,萨哈就这样通过她的作品,揭示出了人类在前进过程中与微生物的爱恨交织。

萨哈在新作《下一次大迁徙》(The Next Great Migration)中提出了两个问题:人类迁徙背后的推动因素是什么?这种大规模的迁徙是否更有利于国家和民族的稳定呢?事实上,这两个问题与我们当今地缘政治的塑造紧密相关,所以萨哈的作品在未来几个月甚至几年内都依然具有预见性价值。

自从冷战结束之后,就有很多人预言,“大迁徙”的浪潮会重现,这也引发了许多人的担忧。国家安全专家罗伯特·D.卡普兰(Robert D.Kaplan)在1994年《大西洋月刊》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将其描述为“即将到来的无政府状态”,两个超级大国加强了边界的防控,人们也慢慢开始迁移。卡普兰写道,“联合国大学的专家预测,到2020年,迁移的人口数将达到5000万。环境安全分析师诺曼·迈尔斯预计到2050年,迁移的人口数将达到2亿。而非政府组织基督教救援会猜测,到2050年,迁移的人口数甚至可能达到10亿!”这些危言耸听的预测导致了民粹政治的出现,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声音:“禁止行动自由!”“修建边境墙!”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人们稳定下来。

《下一次大迁徙》

在故事的一开始,萨哈对一系列自然观察进行了描述,而这些现象都是来自自然界的预言。首先,萨哈观察了格纹蛱蝶的行为和习性。格纹蛱蝶主要栖息在美洲西岸,习惯低飞,且只有10天的生命。格纹蛱蝶并不是一种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物种,由于其对栖息地和环境的变化极其敏感,所以常常被当做是气候变化的风向标。1996年,权威杂志《自然》上发表了一篇著名论文,称随着气温的升高,格纹蛱蝶的栖息范围正在以每十年20千米的速度向北移动。萨哈也加入到了“追踪者”的行列,见证并记录了这一变化。同时,在追踪格纹蛱蝶的过程中,她发现同样的现象还发生在其他各种数不尽的物种当中,全球变暖迫使它们离开原有的栖息地,去寻找更适合生存的环境。例如,大西洋鳕鱼也正在以每十年200千米的速度向温度更低的两级地带移动。

萨哈承认,她的经历与这种迁徙存在着某种相似关系。50年前,她的父母从印度移民到美国,以满足纽约市对医生的需求,这是来自印度次大陆的第一波合法移民浪潮。那次移民浪潮给萨哈带来的是“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很不自在的强烈感受”。萨哈表示,“尽管我在美国出生,但我却从不觉得自己真正属于这里;即便我已经在这里成家生子,我依然觉得没有真正融入其中。”萨哈和她的丈夫曾经搬到澳大利亚生活了几年,他们成为了双重身份的“外国人”。这些感觉不禁让萨哈思考:家的概念究竟从何而来?是后天学习而得还是我们先天既得的理解呢?

萨哈对这些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最终写出了一部关于人类迫切地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的政治史。这一历史起始于“线粒体夏娃”(mitochondrial Eve),她生活在大约20万年前的非洲,被认为是所有人类共同的祖先,随后人类迁徙至世界各地,因此,她也被认为是物种具有迁徙本性的起源。而历史的尾声结束于当代政治家们坚决而徒劳地否认这种本能,他们以难民为例,认为难民的迁移绝对不是出于本能,而是因为无处容身,流离失所,只能去别的地方。

索尼娅·萨哈

构建完这段历史之后,萨哈又对其进行了剖析。她认为,当今人们对于移民的错误论述以及政治主流中再次出现的种族言论都是其造成的恶劣影响。20年前,比尔·克林顿在白宫举行的记者会上宣布了人类基因组的排序。这项人类基因组草图强有力地证明了人类之间的共同点远远多过那些让我们分裂的不同点。通过测序仪,我们发现,串联在我们DNA链条上的30亿个核苷酸中,仅有0.1%的不同,而深深烙印在我们基因当中的共同点,正是自古以来便存在于人类本能之中的对于交融和迁移的渴望。

在研究接近尾声之际,萨哈谈到了她的欧洲之行以及对难民问题的一些见闻和看法,揭露了政客们是如何不遗余力地否认这种迁徙的本能的。在希腊莱斯博斯岛上,掘墓人将一波又一波的难民(大多数都是孩子)埋葬在无名的坟墓中,他们被海水冲上海岸,无从得知身份,但汹涌的爱琴海依然挡不住奔赴欧洲的难民潮。这一切很难解释,只能说我们所了解的生物学,和历史与政治家们所宣扬的那一套截然不同。萨哈坚持认为:

“人类就是在不断地迁移中前进的,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压抑了迁徙是本能这一事实,并将其妖魔化,认为移民潮就是恐怖的先兆。我们构建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有关我们的历史,有关我们的身体演变,还有关于我们身边的自然世界。在这个故事里,自然世界中的迁徙是反常的。而事实上,这是一种错觉。一旦这种错误观念崩塌,整个世界都会彻底改变。”

(翻译:刘桑)

来源:卫报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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