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疑问,她是当今美国最好的演员

劳拉·邓恩是如何成为劳拉·邓恩的?这篇文章将捋一捋那些深刻影响她的生活与梦想的一切。

文|幕味儿

今年的奥斯卡颁奖礼,最佳女主和女配都是毫无悬念的奖项,劳拉·邓恩凭借《婚姻故事》拿下最佳女配,她捧着小金人感谢了许多人,并哽咽说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这是她的第一座小金人, 却已是第三次提名奥奖,许多影迷认为劳拉·邓恩是典型的“多年媳妇熬成婆”。

首先,她与许多大导演合作过,可谓履历丰富,而且多年来一直有出现在独立电影领域,包括今年的《婚姻故事》和《小妇人》,诺亚·鲍姆巴赫和格蕾塔·葛韦格都是靠拍独立电影起家的文艺片导演。

或许我们不该以这种方式草草概括一位优秀演员的成就,每一份“实至名归”都需要充分的解读和溯源,好比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不只有“坚持”,还必须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

所以劳拉·邓恩是如何成为劳拉·邓恩的?这篇文章将捋一捋那些深刻影响她的生活与梦想的一切。

劳拉·邓恩是好莱坞两位伟大的演员布鲁斯·邓恩和戴安·拉德的女儿。戴安·拉德出生于密西西比,是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的表亲。布鲁斯·邓恩来自密西根湖畔的知识分子家庭,祖父曾是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战时秘书,家谱里甚至还有美国诗人Archibald MacLeish。

布鲁斯和黛安邂逅相恋在演员工作室,劳拉出生前,他们的第一个小女儿夭折在一次溺水事故里,这个孩子的离去导致了婚姻的破灭,他们在1969年离婚,那时劳拉只有两岁。

劳拉由母亲和祖母带大,家里总是众星云集,除了格利高里·派克、马龙·白兰度和杰克·尼科尔森这样的男演员,也能见到那个年代令人敬畏的女性演员,玛伦·斯塔普莱顿、艾伦·伯斯汀、吉娜·罗兰兹,还有劳拉·邓恩的教母谢利·温特斯,她们都是在政治上直言不讳且坚持艺术追求的非传统女性,这些长辈几乎直接影响了劳拉的童年生活。

1978年,还是小孩子的劳拉受邀参加了《超人》的首映式,她至今仍记得那个场景,在闪光灯的笼罩下,雪莉·温特斯穿着牛仔裤、运动鞋和一件灰色运动衫走上了红毯,身外松松垮垮地罩了一件貂皮大衣,劳拉·邓恩在那时告诉自己,这就是她想要成为的女性。

雪莉·温特斯在《猎人之夜》

出生在这样的演艺之家,任何人都可以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劳拉·邓恩天生就是要演戏的”。1967年2月10日,刚出生一周的她安稳地睡在莫哈维沙漠一家汽车旅馆租间的抽屉里,此时她的父亲正在和查尔顿·赫斯顿合拍一部西部片。

五岁时,她第一次在银幕上看到自己的父亲,那是一部惊悚片《最毒妇人心》,布鲁斯·邓恩的头颅从贝蒂·戴维斯的楼梯上弹跳下来,把小劳拉给吓坏了。

六岁时,邓恩首次出现在大银屏,她在《白色闪电》里扮演她母亲剧中角色的女儿。七岁时,母女俩又出现在马丁·斯科塞斯的《曾经沧海难为水》(1974)中,戴安·拉德饰演了一名性情冷酷的女服务员,而劳拉则以超越年龄的坚忍吃完了19个冰淇淋(一个冰淇淋一个镜头),老马那时就告诉戴安,她的女儿是一名天生的演员。

戴安·拉德在《曾经沧海难为水》(1974)

同年夏天,布鲁斯·邓恩正在拍摄希区柯克的《大巧局》(1976),看到父母的事业轨迹,劳拉第一次有了“想成为一名演员”的想法。

她在九岁时追问父亲什么是演戏,布鲁斯·邓恩只告诉她两点,一是必须学会在镜头前与所有问题共舞,绝不能中途离开,必须留在那个场景直到完成那个镜头;第二点则是“冒险”,要勇于踏上悬崖,去扮演其他女演员不会扮演的角色。

其实只要你回顾劳拉的职业生涯,便能发现她完美践行了父亲的建议。也就是说,布鲁斯和劳拉的职业生涯不存在“被选择”和“被剩下”,他们所得到的都是他们主动选择的结果。

只因为父女俩相信,如果一名演员能在年轻时做出无愧于“艺术”的选择,那么在其余生里,哪怕是50、60、70多岁的时候,也能演绎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角色。

劳拉·邓恩的职业生涯真正开始于1985年,那一年她拍摄了彼得·博格丹诺维奇的《面具》和乔斯·肖普拉的《甜言蜜语》,同时她也在挤满了名流学子的巴克利学校上学,她的同期校友就包括因为写了《比零还少》而年少成名的B·E·埃利斯。

校园时期的劳拉·邓恩并没有显现出过人的才华,也没有受同龄人青睐的反叛精神,黛安·拉德强迫她读完大学,此外还必须参加校园活动,必须进入学生会,必须拿到优良的成绩,而只有在做到这些之后,她才被允许表演。

但做到这些就能演戏吗?未必,想演戏就要“真正”去学表演,所以劳拉·邓恩每个周六都去上戏剧课,如此坚持了两年。她与其它的演艺圈孩子并不相同,劳拉由于严格的家庭教育得以成功躲过了侵蚀很多同龄人的毒品和酒精,并因此积淀到了受用一生的东西。

劳拉·邓恩

紧接着,她遇到了真正的贵人,也就是影迷们心中真正伟大的导演大卫·林奇。

劳拉与林奇的第一次见面非常离奇,他们约好了见面却只谈了谈“生活、高中和冥想”,所谓的“试镜”其实并没有发生过,最后大卫·林奇只说了一句谢谢,劳拉就离开了。

没过几天,林奇打电话约她在“鲍勃大男孩”(Bob's Big Boy)餐厅见面,从70年代到80年代初,大卫·林奇差不多每天都去那儿点一杯奶昔边喝边想事情,餐厅对林奇来说有一种特殊的安全感,他可以在那儿胡思乱想,并随之进入深邃幽暗的世界,最后思绪总会飘回嘈杂的餐厅。

那是一顿化学反映十足的三人午餐,大卫·林奇在餐巾纸上画着什么,凯尔·麦克拉克伦拿着刀戳在番茄酱里涂鸦,劳拉当即对这两个怪胎产生了好感,并试图说服她所在学院的电影系主任允许她出演这个角色。

从《蓝丝绒》的风格便可推测出学院对劳拉的态度,她被威胁退学,老师们以为她脑子烧坏了。

不过最讽刺的事情莫过于,如果你现在想去劳拉·邓恩的母校攻读电影硕士学位,那么没看过《蓝丝绒》是一定没戏的,劳拉·邓恩因为拍摄这部影片没有拿到大学文凭,但几十年过后,这部影片却因为她的参演而成为学校的荣耀……

大卫·林奇从不相信试镜,他只是简单地翻看演员照片(不会超过五张),然后决定是否需要见面聊天。他不会让女演员在他面前朗读角色台词,这不是他的方式。

所以被大卫·林奇选中的演员几乎都没经历过标准的“试镜”流程,以至于劳拉经常开玩笑说,大卫·林奇如果试镜的话,她的职业生涯就毁在了起跑线上。

这种“不试镜”的习惯也得到了演员对导演的信任与回馈,但凡与林奇合作过的演员都会无偿答应导演的任何邀请,这也是《双峰》能够顺利回归的原因之一。

可以说,一部《蓝丝绒》让劳拉和伊莎贝拉·罗西里尼成为大卫·林奇的缪斯女神,她认为林奇选择她的一大原因是,林奇一直在寻找一个“纯洁”的女性角色,并非指身体上的纯洁,却是“内心和灵魂”的纯洁,她们不厌世,不愤世嫉俗,兼具包容和力量感,而且这样的女性角色也通常具有鲜明的“双峰型”性格,她们既有朴素、高雅的一面,也有具备吸引病态男性追求者的性感成分。

除了《蓝丝绒》,劳拉还与林奇合作了《我心狂野》 (1990)、《内陆帝国》(2006)以及神剧《双峰》。《我心狂野》里的罗拉狂野粗犷,这部电影也标志着劳拉和戴安·拉德这对母女档在银幕上频繁合作的开始,拉德在这部电影里扮演了罗拉的“巫婆”母亲,造型浮夸非常瘆人。

《我心狂野》剧组合影

林奇曾对她说,想法就像鱼,如果你想钓小鱼,那留在浅水区即可,但如果你想钓到大鱼,就得往深处走,在深处,这条鱼会更强烈,更纯净,它们庞大而抽象,非常美丽。

1991年的《蔓生蔷薇》为劳拉赢得了第一个奥斯卡女配提名,黛安·拉德也因这部电影提名了当年的最佳女主,戴安娜王妃曾被这部电影深深感动,并邀请她们母女二人飞往伦敦参加皇家放映。

母女档在《蔓生蔷薇》

那一年还有个小插曲,劳拉当时试镜了《沉默的羔羊》,并被导演乔纳森·戴米确认为女主角,但制片厂通过不断施压,最终换用了更有名气的女演员,后来朱迪·福斯特凭借这个角色拿到了第二座小金人,当然,也是个非常好的结果。

1993年,劳拉·邓恩合作了两位大导演,除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完美的世界》还有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侏罗纪公园》,后者是那年全球票房最高的电影,劳拉也因此得到了极好的“商业发展”前景。

但她却在那时选择了一次非常激进的冒险,并因此放弃了很多机会全身心投入到亚历山大·佩恩的处女作《公民露丝》。

她在电影中扮演了一个怀孕的瘾君子,这部关于堕胎的喜剧让她学会了如何在阴暗地带起舞。劳拉说这次拍摄经历让她学会了“不去在乎”,她不再在乎自己的长相,也不在乎自己是谁,她说选择这部电影就意味着选择了一个方向,即“要当一名演员,而不是明星”。

劳拉·邓恩在《公民露丝》

神奇的是劳拉从未和父亲一起拍过电影,不过他们都和亚历山大·佩恩合作过,劳拉主演的是导演的处女作,而布鲁斯则主演了2013年的《内布拉斯加》,还因此提名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

随后,劳拉的职业生涯因客串《艾伦和她的朋友们》而受到重击,艾伦·德杰尼勒斯在剧中同角色一起出柜,表白对象正是劳拉·邓恩所饰演的角色,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她们全部陷入事业低谷,劳拉有整整一年无戏可拍。

但当劳拉·邓恩回忆起这件事,她说自己永远无法忘记艾伦望着她的眼睛第一次大声说出“我是同性恋”,她认为这个经历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荣誉,也是她参与并见证的最伟大的事情之一。

劳拉·邓恩在《艾伦和她的朋友们》

90年代末和新世纪初的劳拉·邓恩因为家庭而放缓了事业脚步,《爱不再回来》是她生完孩子后拍的第一部电影,虽然她仍旧演技精湛,此时的电影界却因为其事业的断档而把她当做好莱坞新人演员一样评头论足。

这种“特殊对待”对劳拉·邓恩打击很大,她对好莱坞游戏规则的幻灭孕育出了一种名为“去他妈”的叛逆和怒火。

随后劳拉在拍戏选择上更加随心所欲了,事业也因此逐步步入正轨。2008年她参演杰伊·罗奇《选票风波》赢得了金球奖最佳女配角,2011年她因主演《醍醐灌顶》而拿下了金球奖最佳女主角,随后劳拉还尝试合作了许多美国独立电影导演,比如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大师》,凯莉·雷查德的《某种女人》……

劳拉·邓恩在《某种女人》

2017年可谓是劳拉·邓恩职业生涯的新元年,《大小谎言》横空出世,《双峰》卷土重来,此外她还参演了《星球大战8:最后的绝地武士》,2018年的《信笺故事》质量也非常高。

劳拉·邓恩认为自己的天赋就是能同时穿梭在几个片场之间并快速切换不同人物的状态,也正是这种天赋让她享受表演。

而2019年,除了《大小谎言》第二季的回归,劳拉还在《婚姻故事》和《小妇人》里奉献了两个精彩的角色,这两个角色从一开始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格蕾塔·葛韦格在写剧本时就是根据劳拉重塑了《小妇人》里的Marmee。

Marmee是一个尝试去理解任何人的天使般的角色,她既是最早的有偿社会工作者之一,也是坚定的废奴主义者,劳拉希望自己能成为那样的母亲,虽然她复杂、破碎、贫穷,却走到外面完成自己的工作,并身体力行地帮助别人。

劳拉·邓恩在《小妇人》

反观《婚姻故事》和《大小谎言》剧集,劳拉诠释了完全不同于Marmee的“强势”女性角色,一个是离婚律师诺拉·范肖(Nora Fanshaw),她以绝对的冷酷和狡猾引领自己的女性客户度过危机。

另一个是Renata Klein,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角色,这两个女性角色毫不懦弱,她们只想赢,而且拥有让别人听见自己话语的野心。

劳拉·邓恩在2017年拥有了自己的制作公司Jaywalker Pictures,所以她目前的职责已经超出演员范畴。

除了醉心于更多复杂而生动的角色,她还致力于挖掘被好莱坞主流掩盖的好故事,这些故事可能是由女性诉说的故事也可能是各种边缘群体的故事。

她在去年接受《卫报》采访时曾说:“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去当一名演员了,现在的我想要解决任何事情,我有一种去探索更多的渴望,更深一步,找到那些令我害怕的东西并向他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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