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Julia Belluz
编译|黎小球
这就像是一个可怕的噩梦，也是一个惊人的公共卫生危机：“钻石公主号”（Diamond Princess）邮轮上爆发了中国大陆以外最大规模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
1月25日，邮轮上一名80岁的乘客在香港下船，随后出现发烧症状，2月1日病毒检测呈阳性，确认感染新型冠状病毒。2月4日，邮轮上剩余的3700多名乘客和船员被要求留在船上接受隔离检疫。目前邮轮停靠在日本港口城市横滨。
被隔离在日本海域的“钻石公主号”邮轮。丨The Associated Press
截至2月15日傍晚，“钻石公主号”上患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的人数激增到285，并且还有可能继续增加。这些患病的人中，还包括了一名日本卫生官员和一名负责搬运病人的日本消防员。病毒检测呈阳性的人可以离开邮轮接受治疗，但剩下的人至少要在船上呆到2月19日。
他们不是唯一被困在亚洲海域邮轮上的人。最近，泰国也禁止另一艘邮轮“威士特丹号”（MS Westerdam）靠岸，尽管这艘邮轮上并没有确诊的冠状病毒病例。新冠肺炎疫情还在延续，截至2月15日，全球有超过5.7万的现存病例，1526人死亡，其中绝大部分发生在中国大陆。邮轮事件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上演。
冠状病毒引起的恐慌席卷邮轮行业，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为遏制病毒，对船上人员进行隔离是否是一种安全甚至道德的策略。其中最主要的一个问题是，这样做是否利大于弊？
让我们看看目前所知道的情况。
邮轮检疫，乘客被困在船上
自从这名80岁的乘客病毒检测阳性后，“钻石公主号”邮轮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规模的公共卫生实验基地。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的消息，病毒检测阳性的乘客已经下了船，并被送往横滨地区的医院。而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的命令，其他人在船上隔离。
一个多星期以来，船上的乘客被要求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戴上口罩，每天只能在甲板上行走几分钟，并与其他乘客保持2米左右的距离。三餐会送到乘客的房间里，并且有电视、电影和报纸等多种选择供他们消遣。
邮轮上的两名乘客丨The Associated Press
日本官方称，邮轮隔离的目的是防止病毒在陆地上进一步传播，尤其是在7月东京夏季奥运会开幕之前。
公主邮轮公司总裁简 斯沃茨（Jan Swartz）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日本卫生部门正在与我们合作，进一步加强检疫工作，同时批准新的规章，以适应当下的独特挑战。”
另一方面,约克大学全球卫生学教授史蒂文·霍夫曼（Steven Hoffman）说：“相比于大规模邮轮隔离检疫对乘客造成更大伤害的风险，日本政府可能更重视阻止新型冠状病毒传播到他们国家。”
公主邮轮公司表示，除非有其他意外情况，隔离期将于2月19日结束。所以目前还不清楚隔离是否会在那时结束。
船上的隔离可能会导致更多的感染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医生和健康研究人员越来越质疑这种隔离。“这相当于是把一群人困在一个装有病毒的大容器里。”多伦多大学流行病学教授大卫 费子曼（David Fisman）说，“所以我认为这种‘隔离’正在促进病毒的传播。”
出于同样的原因，哈佛大学流行病学家迈克尔·米娜(Michael Mina)在推特上称这种隔离是不仁道的: “把乘客和船员留在船上的决定是不道德的，而且完全不正确。已经有10名船员被感染了，而船员们住在一起，不能自我隔离。显然，病毒已在他们之间传播，使所有人面临无法接受的危险。”
截至2月12日，船上一共检测了492人。丨The New York Times
船上的一些情况引起了研究人员们的担忧。据《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截至2月10日，日本官方仅对船上3700多名乘客中的439人进行了冠状病毒检测，并称检测用品短缺。而截至2月12日，船上也才一共检测了492人，目前还有大约 3000 人没有接受病毒检测。这意味着，在剩下的数千名乘客中，至少有一部分可能携带病毒，但他们并不知情。
最近检测呈阳性的人中，有10名是船员。据《纽约时报》报道：“据员工称，确认感染的船员一直在食堂和同事一起吃饭。”
2月12日，一名负责检查船上乘客的日本卫生官员也被检测出病毒阳性。
考虑到病毒在船员以及他们服务的乘客中进一步传播的风险，对“钻石公主号”邮轮的隔离，似乎愈发造成一种“不可接受的风险”。
船上的人怎么样了?
乘客和船员通过文字和视频分享他们的隔离生活。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确诊，他们每天会诉说更多的恐惧和焦虑，这是他们的声音:
患有糖尿病的乘客大卫·阿贝尔在推特上说，10名乘客新型冠状病毒检测阳性之后，他在“钻石公主号”邮轮上已经17个小时没吃东西了——2020年2月5日。
“这一刻，我们非常害怕。”由于仍然滞留在横滨，被隔离在邮轮上的印度籍船员们甚至向总理寻求帮助——2020年2月11日。
“在这里，我们感觉像坐以待毙一样。”一些乘客病毒检测阳性后，小说家盖伊·科特这样描述邮轮上的隔离生活——2020年2月9日。
谭恩娜和她的家人被困在船舱里。她说，那些和孩子订了不同房间的家庭现在不能见面了——2020年2月10日。
其实不是邮轮公司在隔离旅客，是日本政府。
“（船上的人）在日本海域，管理此事的是日本公共卫生官员”多伦多大学教授艾萨克·博格奇(Isaac Bogoch)说。船上的乘客来自世界各地，但作为日本的游客，他们要遵守日本的检疫要求。
这种隔离检疫道德吗?
对于已经患病的人来说，隔离可能是遏制疾病传播的有效手段。英国基尔大学全球卫生法研究员马克·埃克莱斯顿-特纳（Mark Eccleston-Turner）表示:“我们所掌握的所有证据都是基于对感染者的隔离。”他还说，在没有科学依据的情况下随意进行隔离，不符合人权。
不过，邮轮检疫不只是人权或司法问题，也是一个公共卫生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尚未患病的人、没有接触过新型冠状病毒的人，可能与那些已经感染的人近距离接触。
最重要的是，我们还不知道这种病毒的全部传播方式，我们所知道的是，SARS和MERS这样的呼吸道病毒主要通过咳嗽或打喷嚏产生的飞沫传播。
但就像SARS一样，已经有一些迹象表明，新型冠状病毒可能会通过建筑物内的管道进行远距离传播，也可能通过粪便传播。
病毒还有可能通过邮轮的通风系统传播，尽管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在给乘客和船员的信中表示，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这一点。
考虑到部分乘客的健康状况和防控压力，2月13日，日本厚生劳动省表示，有基础疾病的人、80岁以上的高龄者如果有意愿且病毒检测阴性，可以选择离船前往指定地点进行隔离。2月14日下午，首批11人已下船，去往临时隔离点。目前船上还有3400多人。
邮轮事件是不幸的，但可能有助于了解病毒
虽说邮轮上发生这种事是不幸的，但它可能有助于了解新型冠状病毒。博格奇教授说:“这可能有助于了解这种疾病的潜伏期、传播动态和临床疾病谱。”
研究新发传染病的马里恩·库普曼斯（Marion Koopmans）认为，当我们弄清楚病毒是如何在船上传播开来的时候，我们就能更多地了解疾病是如何扩散的。“邮轮上有演出，有晚宴——那么是否存在一个感染者周围有很多人的密切接触场景呢？”库普曼斯很想知道。
检疫工作如何进行也是一个问题：乘客和船员是否会因被迫留在船上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这些新的感染病例是在隔离后感染的吗？还是说这些人已经感染了病毒，而这只是正常的潜伏期?” 博格奇问道。一旦我们找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会对更大范围的疫情有所帮助。
有类似的暴发风险时，邮轮应该被禁止吗?
邮轮上的疾病传播，确实有科学依据——尤其是具有高度传染性的、可通过粪-口途径或接触污染物表面传播的诺如病毒。
库普曼斯广泛研究了邮轮上诺如病毒的暴发，并在一篇论文中得出了一个惊人的发现：研究人员分析了诺如病毒随时间的爆发，发现每当一种新的、传播迅速的病毒变种出现时，往往伴随着邮轮上的一波大暴发。换句话说，船上发生的事情是一个信号，表明陆地上有更大规模的疫情。“对于一种喜欢在人群中传播的病毒来说，邮轮是臭名昭著的，”她补充道。
库普曼斯说，她不确定这是因为邮轮本身更有风险，还是因为“监测偏倚”——相比小旅馆或餐馆，我们可能更关注大型邮轮上发生的事情。
编辑：odette
编译来源：https://www.vox.com/2020/2/11/21132732/coronavirus-cruise-ship-quarantine-ja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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