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音乐产业观察 邹小樱
“Hey my dear，初次见面，你还好吗？”带着轻柔的问候，在2020年1月1日，哇唧唧哇旗下全新女生演唱组合sis发表了她们的第一首出道单曲《My Dear》。
sis由《明日之子水晶时代》（以下简称《明日之子3》）九强成员洪一诺、Veegee、Pam三人组成，平均年龄20岁。哇唧唧哇暂未就sis举行出道发布会，或有更多对其发展计划的高调披露，在各娱乐媒体或社交网路中，我们听到了关于sis的许多讨论，画风如下：“哇，哇唧唧哇搞了个新女团？”
实际上，sis不是女团，她们是女子演唱组合。
曾经一时无两的女子演唱组合，为什么后来都没人干了？
所谓女子演唱组合，源自欧美，名为Girls group。在上世纪50、60年代，除了“甲壳虫合唱团”、“滚石合唱团”这些“男孩组合”的红火，女生演唱组合也逐渐从为男歌手的伴唱背后，走向了台前。如奥斯卡电影《离巨星二十英尺》中，讲到Darlene Love和The Crystals（水晶组合），便是这样的故事。
《离巨星二十英尺》中的元老级女子演唱组合
在后来，女子演唱组合一直都是全球音乐市场重要的组成部分。对于80后的一代，最具标志性的必然是1996年出道的辣妹组合（Spice Girls）。其首张专辑《SPICE》全球销量超过2300万张，组合历年全球总销量超过8500万张，成为自披头四以来商业上最成功的的英伦流行团体，也成为了“女孩力量”之代表，成为整个90年代的流行文化指标。
2000年左右，在华语乐坛，我们也依然有S.H.E.，有4 in Love，有Twins，有蜜雪薇琪……所谓女子演唱组合，便是像上述组合这样的，她们被纳入“歌手”版图，和所有的歌手一样，遵循整个唱片市场的游戏规则，以实打实的音乐作品，通过歌曲传唱度去攻城掠地的。
可随着2000年后传统实体唱片业的崩溃，女子组合也随之土崩瓦解了。
除了S.H.E.依靠着过往积累的强大作品势能，依然让她们稳坐“华语乐坛第一女子组合”的位置，但其他的女子组合，要么是因为成员年纪渐长，纷纷成家立业或各谋发展，不得不解散（如4 in love的杨丞琳）；要么是随着唱片业整体的滑坡，单纯依靠和声、演唱作为表演方式，依然把“卖唱片”当做是盈利模式，实在是过于脆弱。唱片公司都会算这笔账：在世道不好的情况下，当变现渠道不明时，我们做了一个女子团体，没过几年她们年纪都大了，这笔投资不就打水漂了吗？包括一手打造S.H.E.的公司华研国际，在2011年推出新组合Popu Lady，也是难激起水花。
这个时候，女团来了。
统一的公演泡泡裙，脸上永远的笑容，整齐的舞蹈动作，台上站着几十个女生……从2016年开始，中国的资本开始逐鹿女团市场。相比于传统的女子演唱组合，女团成员更年轻，且更强调跳唱，更符合视觉需求。当我们回眸这场“百团大战”时，发现入场者的理由，莫不过是：相较于个体，团队更容易IP化，商业开发空间更大；且哪怕成员流动，我偌大的团，自岿然不动，谁年纪大了毕业了我们再招新人嘛；且你说团里这么多人吧，总有一款适合你，只需要有几个头部冒出来了，我这盘子就活了不是？
于是，大家就一股脑儿地去做了“大女团”，跳入了一个大坑。
资本退潮后：艺人和作品才是唯一
女团听起来确实是如意算盘，但很快入局者便发现：并没有。
归根结底，对偶像团体起决定性作用的依然还是——人。在动辄几十人、半百人的人海战术之下，确实可有“配置不够，人数来凑”的路径，但这样一来，大量未能达到艺人标准的年轻人涌入到团体中，只有少部分的人能成为头部，大多数沦为了配角，这可不是什么优胜劣汰，这里头有大量的资源内耗，管理上的矛盾重重，等等。
你说，我们找不到下一个S.H.E.，是因为我们找不到下一个这么会唱歌的任家萱、田馥甄、陈嘉桦，那你就算组一个一百人的女团，也是于事无补呀？
且在所谓“大女团”的经营模式中，其实并不是那么地看重“作品”。
以akb48为例，在日本，虽然她们每发单曲就会来一次“屠榜”，但这并不是因为歌曲有多好听，而是因为在日本的艺能界里，唱片销量和歌手的商业价值/影响力直接挂钩，而为了促进销量，AKB开创了“接触系”女团，以“握手券”作为唱片内的赠品，后期干脆反客为主，最终进化成了“线下为主，线上为辅”的经营模式。总之，哪怕AKB的唱片销量再好，我们也不认为她们是“歌手”，不认为她们是“音乐组合”。“音乐作品”不过是她们的一个“借壳上市”而已。
很惨痛的事实是：这一套在中国是行不通的。一方面是我们的消费模式的限制；另一方面，通过线下剧场、公演、握手会、见面会等方式，其影响力着实有限，光指望“饭圈”的力量并不现实。
于是，资本纷纷洗手不干，包括我自己曾担任A&R制作人的1931女团，在烧掉了资本快5个亿之后，彻底退出女团市场。
与此同时，我们发现国外的女团/女子组合市场，发生了悄然的改变：大家又开始强调作品了。
以造星产业全球领先的韩国为例，近年的Girls Group市场，所谓的“第五代Girls Group”里，最受青睐的不是什么“大女团”，而是像Davichi这样的两人组合，除了外型水平，她们持续的高质量作品、扎实的live演唱功力，以及许多大热OST歌曲的搭载，把其他同行甩到后面。再往上推，“第四代Girls Group”中，走向世界的Blackpink，我其实从来没有把她们视作“女团”或者“偶像组合”，在我看来，她们就是一个音乐组合，和当年的“辣妹”没啥区别。
像Davichi和Blackpink这样，她们在成员的编制和表演模式上，其实已经回到了“女子演唱组合”的传统，只是我们约定俗成，依然用“女团”来称呼她们。包括她们的音乐风格定位，也均朝着垂直化、细分化深耕。如Blackpink专攻Urban，日本Amuse旗下的BabyMetal则开创性地把萌和金属乐进行跨界，更不用说在电音舞曲上坚持了十年、终于修成正果的三人组合Perfume，去年还在上海开了演唱会，门票直接秒杀——谁不想在现场听她们唱《Flash》呢？
说回国内，火箭少女101，一首《卡路里》火遍街头巷尾同样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和突破，也是作品先行，艺人也因此更广泛地被关注。
哇唧唧哇显然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市场的趋势，曰“女团小团化、特色化”，或者直接说了吧，“女子音乐组合又回来啦”！
sis的胜算有多少？首先，人是靠谱的
首先，从牌面而言，sis是有机会的。
2019年的《明日之子3》里，龙丹妮便提出了“重新寻找这个时代的diva”之口号，目标就是往solo女歌手中选拔，最终决出的九强均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具体到洪一诺、Veegee、Pam三位，她们均有自己鲜明的特色。
sis的三位团员各自业务能力在线
洪一诺，颜值有多能打不用多说，从一开始的惊艳亮相，到后面的不断自我调节，看起来外表柔弱的她，逐渐地展现了她的顽强的一面。她的演唱和音乐风格也从上世纪末的复古芭乐开始拓展到更广阔的地带；Veegee则是典型的次世代女孩，同样是V字脸，却有一把时尚的烟嗓，她喜欢且擅长的音乐，包括soul、R&B、电子乐、Hip-Hop，都是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东西。和柔中带刚的洪一诺相比，Veegee显然是外刚内柔；Pam作为一个中泰混血儿，她的身上呈现的是气度、包容。此前在《明日之子3》的点评里，形容Pam是在一个团队里扮演“僚机”的角色，她也许不是舞台里绝对耀眼的那一个，但她能提供很好的支撑度，你听她们的出道单曲《My Dear》，Pam的演唱为洪一诺和Veegee提供过度和中和。
sis里的三位女孩，她们其实都具备了单打的能力，因为她们本身就是朝着能独自站在舞台上进行选拔和考核的。因为她们年轻，且确实各有不足，但她们作为三人组合，能够扬长补短，毕竟，“3”是一个微妙的数字，三足鼎立，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缺一不可。她们每个人均有各自的闪光点，拥有自己不同的个性；三人组合的sis，她们比作为solo女歌手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有更多的面向，她们手拉手的时候跟有力量；她们比“女团”又更为灵动轻巧，组合里每个人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声音和舞台特写。比个人多了层次，比团多了个性，组合的意义，就在这儿。
接下来，就看作品怎么样了。
突破点：用音乐证明自己
哇唧唧哇公司虽然一直是和偶像选拔节目相提并论，但其实它们内里一直都是强音乐内核的公司。旗下艺人像毛不易均为当下重要的音乐创作力量。火箭少女101音乐作品的的现象级破圈流行。男团R1SE，如果你有听过他们的歌，会发现他们就是奔着“硬核音乐团体”去的。
所以，当你看sis的配置，无论是洪一诺、Veegee还是Pam，她们是《明日之子3》里会唱歌之列了，sis组合成立的标准就是让她们好好唱歌。在见面曲《My Dear》里，她们甚至没有直接一上来就用上那些视觉系的、抢眼球的Promo Video去打击市场，哪怕这三位女孩在颜值上均非常具有竞争力。但很明显，她们不想喧宾夺主，sis一上来的发行方式便非常传统，sis想要大家更关注她们的音乐。
当外界普遍猜测sis是要参加《创造营2020》的，这种猜测基本可以打消了。我们在Blackpink、Davichi、Perfume、Babymetal等我们定义为“新女子音乐组合”的身上，都看到她们各自朝着鲜明的音乐风格特征去努力，对于sis来说，她们在2020年要做的事情，是找准自己的定位，主要是音乐风格上的定位。在她们第一首出道曲里，由赵泳鑫作曲、曾轶可填词，我们听到的是学生校园气息，更像是流行民谣的风格，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就这样定型，她们希望要捕获哪一种的歌迷，她们想要说什么话，她们想要和怎么样的群体发生怎么样的共鸣，这是sis要在2020年不断尝试碰撞的事情。
结语
sis的定位是华语乐坛女子演唱组合，在往后、其实现在已经有了——不可避免地，sis会被拿来和S.H.E.做比较。但我们必须清楚，S.H.E.这样的组合，她们是唱片业黄金时代的产物，她们有放眼华语乐坛历史中，最富有才华的作词、作曲、编曲、制作人的加持，她们有无数被我们反复传唱的大金曲，这都是无法复制的。如今，华语乐坛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以音乐性主导的女生组合了，sis肯定不是要去取代谁，对于sis这个平均年龄20岁的女生组合来说，她们只是要唱出属于她们的20岁而已，她们能提升华语流行音乐的丰富性。
那么，祝她们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