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诗一会】阿波利奈尔：这个非人的魔鬼，就是我自己

提起立体主义运动，就不得不提到其创建者毕加索以及他在1907年创作的标志性作品《亚威农少女》。在这幅画中，五名近乎裸体的少女由一个个轮廓分明的几何色块拼接而成，通过肢体的变形、异位和重组，画面呈现出特殊的空间层次，颠覆了人们传统的视觉习惯和思维方式。

学界往往将毕加索在立体主义艺术风格上取得的成就归因于他对塞尚后期抽象绘画以及非洲原始雕刻艺术的推崇，却忽略了另一位关键人物——毕加索的好友、法国诗人纪尧姆·阿波利奈尔。事实上，早在《亚威农少女》诞生前，阿波利奈尔就已敏锐地察觉到印象派的转变。作为活跃于法国文艺圈的评论家之一，他主张新时代要有新的诗歌和艺术，创作者应该在作品中反映出对现实世界的探索，即“各种机器和科学发明给人提供的新的领域”。特别是在结识毕加索后，阿波利奈尔立刻注意到“立体派”的先锋性，并为此撰写了大量艺术评论，极力推崇这种艺术形式。1913年，他发表专著《美学沉思录》，完成了立体主义的理论建树，这本书也被视为立体主义的“圣经”。

此后，从未来主义，达达主义到超现实主义，人们几乎可以在20世纪所有美学运动中追寻到阿波利奈尔的身影，而诗人为艺术革新所做出的努力同时也反映在他的诗歌创作中。一个典型的例子是阿波利奈尔于1911年出版的第一部诗集《动物寓言集或俄耳甫斯的随从队列》。诗集中收录的30首诗歌以俄耳甫斯和一系列动物为题，每一首诗分别对应一幅由画家劳尔·杜飞创作的黑白木刻版画，通过文字与绘画互文的形式呈现诗歌情感。

到了1918年出版的《图画诗》，这一特点就更为突出了。这部诗集无论在内容还是形式上都呈现出明显的独创性，其中一大特征就是取消了诗歌中对标点符号的使用，转而通过丰富的韵节来增强节奏感，使诗行更加开阔自如；阿波利奈尔还进一步将造型艺术引入诗歌，即利用排版印刷技术模拟诗歌所咏唱的事物，从而使文学、绘画、音乐融为一体。这种同时强调视觉与文本元素的“图画诗”很快在世界范围内引起热潮，阿波利奈尔也因此被视为超现实主义文艺运动的先驱之一。

尽管如今看来，“图画诗”及其后续出现的一系列诗歌形式上的变体实验在某种程度上更近似文字游戏，但在20世纪初期，阿波利奈尔所创建的诗歌理念却是十分前卫的。他的创新性并不以抛弃传统为前提，而是在继承象征派诗歌美学的基础上纳入现代趣味，从而打破了诗歌既有的审美体系。日前，由四川文艺出版社推出的《动物寓言集或俄耳甫斯的随从队列》完整还原了阿波利奈尔的处女诗集，这组寓言诗短小精悍，与木刻版画搭配在一起解读，更突显出诗集作为一件艺术品的整体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