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治周末记者 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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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已经是陈果在澳洲的第11个年头，从山东大学毕业后，在考国内研究生和出国留学之间，陈果选择了后者。
为此，她专门到北京五道口租了一间房，学英语，考雅思。
当年一起考雅思的同学大多和她年龄相仿，不过，陈果越来越发现，现在来澳洲留学的学生人数越来越多，年龄越来越小。
近日，教育部发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度中国出国留学人员总数为66.21万人，其中自费留学59.63万人，与2017年度相比出国留学人数增加5.37万人，而且“留学热”从一线城市向三四线城市蔓延。
留学，成为了高考外的另一种选择。
不过，留学门槛降低、学生低龄化、海归就业优势减弱以及国人眼界成熟，这一系列转变，让“留学”二字悄然变味。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认为：“留学的动机，不应只是流于敲门之砖，更应拥有属于自己的理想与求索。”
国外学校门槛降低，高考成绩认可度上升
“放眼10年前，澳大利亚学位还能给你‘镀金’，但现在，几乎每个人都有机会出国留学。”墨尔本大学一位教授说。
近年来，随着澳洲大学学费的提高，许多留学生读完学位得花十几万美元，但毕业之后却很少能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
而澳洲的学校每年只公布本地学生的数据，留学生的就业情况并没有向外界披露。
陈果告诉法治周末记者，英语能力有限的中国留学生一般不会参加上述这些调查，即使有人参加，也不会给结果带来太多影响。
这也意味着，澳洲大学学位的含金量已经今非昔比了。
近年来，留学人数增加，招生院校条件降低，大部分学生在日常学习、交流中都有很大障碍，以至于澳洲大学的质量饱受质疑。
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澳洲。
2018年，加拿大移民局更新了中国境内学签申请规定。
过去的学签项目包括普通学签，SPP，SDS，CAN+等，变更后，学签项目为高等教育申请计划-提交担保投资证明、普通学生项目、中小学项目-提交担保投资证明。
北京市朝阳区一家留学机构的中介告诉法治周末记者：“这份只对中国大陆的新学签要求将惠及更多的家庭。十几万元的存款，不需要语言成绩就能办下留学签，再配合目前宽松的留学生转移民政策，加拿大的门槛目前很低了”。
同时，2018年，国内高考成绩可以申请国外学校的消息引起关注。这也被业界认为是国外学校对中国学生门槛放宽的一个信号。
《人民日报》此前的一项盘点显示，越来越多的国外高校认可中国的高考成绩。
2018年10月，英国伯明翰大学宣布，将接受中国留学生以高考成绩申请本科学位。对于高考成绩的最低要求是总分的80%，此外需要通过额外的英语学术学习要求。伯明翰大学也是英国著名的名校联盟“罗素集团”中，首个宣布接受高考成绩的学校。
在此之前，英国莱斯特大学、斯特林大学、邓迪大学、贝尔法斯特女王大学都已先后宣布接受以高考成绩申请学位。
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和其他欧洲国家的部分学校也都接受高考成绩的申请。
其中，在中国学生中受欢迎的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甚至要求中国学生申请2019年秋季入学时必须递交高考成绩，否则须提供至少3门美国大学预修课程(AP)成绩，并且不能用学术能力评估测试(SAT)等其他标准化考试成绩替代。
国内高考成绩认可度上升，也直接为高中应届毕业生提供了更多的选择空间。
低龄化的留学生
留学生年龄小，难管理也越来越成为舆论关注的问题。
对此，河北省一所重点高中的国际班老师冯秦感触颇深。
她所在的学校在七年前开始筹建中加班，“是学校和加拿大的一所学校联合办学，上国际班的孩子不用参加考试就可以到加拿大留学。”冯秦向法治周末记者直言，正因为不用参加考试，这些孩子很难管理——上课开小差、玩手机，甚至吃零食。
冯秦做了20年的班主任，还是用之前管理班级的方法严格要求这些孩子，没想到遭到家长的反对，“我们的孩子将来是要出国读书的，你们这套应试教育方法不适用了。”有家长在微信里给冯秦发来这么一段话。
教了两年之后，冯秦推掉了国际班的教学工作。
不过，冯秦表示，能不能出去，还要考验家长的经济实力。
法治周末记者了解到，海外高中普遍没有奖学金，中国学生又以选择寄宿私立学校居多，学费加生活费一般在每年5万美元左右。在美国高中4年就要120万元人民币，如果加上本科，至少投入150万元到200万元。
而这些“小留学生”也未必都来自大富大贵的家庭。
“很多孩子的家长只是做小生意的，家里几乎全部积蓄都拿来给孩子上学。”冯秦说。
但昂贵的费用，并没有阻挡中国家庭送孩子到国外的欲望。
有报道称，在美国一些昂贵的寄宿私立学校，中国学生的比例超过20%。位于俄勒冈的圣玛丽中学，初中、高中加起来不过450人，但中国学生(基本都集中在高中)就已经有70人。
“随着中国学生的来临，学校财政马上走出了困顿。”《华尔街日报》曾这样报道。
不过，这些“小留学生”在国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快乐。
因为没有考上重点高中，父母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把孙达送到了美国德州的一所高中，“很多学生和我差不多，考不上国内的好学校，逃避高考，就出来了。”孙达的留学生活并不轻松，语言不过关，外加不适应国外高中课程，他每天只能睡4个小时。加之在国外缺少朋友，在处理一些事情时也孤立无援。即便出了国，自己的朋友也都是中国人，很难融入当地人的朋友圈。
“现在某些地方存在留学的盲目跟风攀比现象，在家中的亲戚朋友中出现扎堆送孩子出国的情况，家长并没有仔细考虑子女是否适合出国学习。”熊丙奇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指出，我国的学生缺乏在外的独立能力以及自主自律的意识，一个人在外可能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好，更不要谈学习成绩了。盲目地送到国外的学校学习，可能会适得其反。
有评论也指出，中国人爱“扎堆”，这在一定程度上更加剧了留学生群体的封闭意识，与外国人交往自然就少，融入当地的问题凸显，许多留学生最后还是在华人圈里混。
就业优势不再
另一个尴尬的现实是，昂贵的学费并没有在留学生就业时形成正比。
一份针对留学归国人员求职状况的调查报告显示，海归人员的简历回复率低于国内学生，三成留学归国人员对自己拥有的工作不满意，近三成海归人员2018年的实际年薪不足10万元。
吴萧萧是在高中毕业后选择了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大学学习金融专业。
刚毕业时，吴萧萧在当地投了多份简历，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最后，她在物流公司负责统计货物的收发数量。
工资低，没有晋升渠道，最后，吴萧萧辞掉了这份工作。
她想去金融公司工作，可投了一圈简历后发现，当地的金融公司对于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存有偏见，因此他一直没有等到面试的机会。
无奈之下，吴萧萧选择回国。
回国的处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投出去的简历虽然有回复，但是想去心仪的公司还是有困难。
最后，吴萧萧还是借助家人的帮助，托人在一家央企的子公司做了行政工作。
4月，职业教育公司UniCareer发布的《2019海归就业力调查报告》显示，海归人才在国内就业遇到一定阻力：30%的留学生认为第一份工作完全未达到预期;而在企业端，27%的受访企业认为海归的自我评价过高。
《2017海外人才就业分析报告》指出，随着美国、英国以及澳洲移民政策收紧，留学生毕业后难以留在留学国家继续发展;而美国、英国和澳洲留学的学生就占比超过56%，因此也是海外留学生归国的原因之一。
熊丙奇表示，理性看待留学生归国热，不能仅从“量”上扩充人才，还要从“质”上引进人才。
“不仅要看它的人头数，还要看结构。不妨把它看做三个三分之一，可能三分之一是以前的精英留学，另外比三分之一多一点是中层次留学，再一个三分之一是低端留学或者说是‘垃圾留学’。”熊丙奇说。
按照这个结构来看，最后的三分之一在国外很难找到工作，只能回国。中间这个三分之一大部分是回国的。而前面真正的精英留学这块，回国的人还是很少。权威调查显示，在这个阶段出国留学归来的人数大概只占了10%到20%，这是最核心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