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创邑icity 陈晨
制图 | 李蕾
天际线，是一个城市的独特轮廓，扮演着每个城市给人的独特印象。位于纽约繁华地段的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正扮演着这样的城市角色。
纽约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Brooklyn Navy Yard），二战时期是美国建造大量军舰和航母的核心造船厂，如今已经变身成为纽约最大的工业综合园区。作为纽约市政府最大的工业区域更新项目，纽约市政府在这座老船厂的改造中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和充满创造力的构想——在应对产业结构转型、城市高端制造业发展、环保与可持续理念等挑战方面，堪称世界工业遗址改造方面的典型案例。
变形 | 从航母摇篮到纽约最大工业园区
在近日由独立第三方城市大数据分析机构标准排名城市研究院，联合经观城市与政府事务研究院共同发布的《世界智能制造中心发展趋势报告（2019）》中，纽约高居世界智能制造城市首位，其中布鲁克林海军工业园（原布鲁克林造船厂）所在的布鲁克林区成为纽约智能制造的主要承载区。
布鲁克林海军工业园的重要地位可见一斑。
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隶属美国联邦政府，始建于1801年，占地约一平方公里，是美国最早的海军造船厂之一。
这个拥有传奇经历的船厂位于纽约曼哈顿大桥与威廉布鲁斯堡大桥之间的布鲁克林瓦拉堡湾，从19世纪初到20世纪40年代，该造船厂一直都是美国海军的主要造船基地。一百多年来，尤其是在二战期间，这里建造了美国最强大的战舰，包括见证了日军投降仪式的密苏里号战列舰，以及包括星座号超级航空母舰在内的数艘航空母舰。二战期间，这里曾经雇佣了7万多名工人夜以继日地建造军舰。
1944年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的鸟瞰图
二战结束后，随着战舰需求的下降和订单的减少，船厂渐渐衰败。1969年，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被政府关闭，随着船厂被彻底弃置不用，这里慢慢荒废。这座大型造船厂的关闭，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当时美国制造业大规模衰退的象征——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制造业对美国就业整体构成的贡献一直在萎缩，当时制造业占美国非农业就业岗位的近40％。2008年经济衰退期间，汽车工人裁员进一步导致就业人数下降。截至2019年1月，制造业仅占美国就业人数的8％。
同样，二战后纽约的制造业也步入衰退期，纽约由制造业经济转型为服务业经济。然而，制造业的衰退给政府带来了令人头痛的失业问题。1969年，纽约市政府以235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这成为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复苏的开始。
从1969年-1981年，纽约市政府开启对这个工业遗迹进行重新规划开发。在此期间，纽约市政府计划将船厂重建为一个可以产生3万至4万个工作岗位的工业园区。然而，由于力度不大，海军造船厂在发展制造业和吸引就业方面依旧停滞不前。
在进入新世纪后，美国提出重振制造业。纽约市在“原地企业工业园区”计划基础上，推出了“圈定工业企业区“，通过保障用地实现工业增长，保护并激励工业企业发展，降低工业企业税收、运营成本。布鲁克林造船厂迎来新的转机。
2004—2015年，在纽约两届政府的推进下，该区域逐渐从原本的传统工业区及海事设施区域脱胎换骨，在10年中成长为布鲁克林新一代制造产业发展中心。
这期间两个代表性节点是：2004年7月，纽约市投资7100万美元开始实际推进该区域的整体改造及基础设施更新计划，项目改造目标为4. 6万平方米的新产业空间及5000平方米的零售业空间。由此拉开了纽约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区域大规模更新改造的序幕。纽约市政府在2014年宣布了一项以科技振兴经济的计划，提出了布鲁克林科技金三角方案，布鲁克林海军工业园被划为高科技实验区，纽约市政府投入大量金改善当地的基础设施，引进更多的高科技公司。
为了促进工业园的发展，市政府还将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改造项目列为纽约《五大行政区经济发展机遇计划》的一个关键组成部分。目前，整个工业园区项目均与纽约市、纽约州及美国联邦政府机构合作，入驻企业无须营业税及房产税，享受政府低租金优惠，因此，纽约市区域中心为目前100%意义上的官方性质经济特区。
定位 | 闹市之中呵护一块制造业净土
自1980年以来，美国的制造业岗位流失将近三分之一，造成大量人口失业，随之而来的便是犯罪率的上升。自奥巴马政府以来，美国政府已经正视制造业衰退带来的社会问题，“制造业回流”成为美国政府关注的重点。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自2010年以来，制造业就业岗位稳步增长。其中大部分来自蓬勃发展的美国石油工业。纽约市的制造业在经过近十年的衰落之后，近年开始回升。
美国城市制造联盟主席Friedman认为，令纽约取得发展的是高附加值产品制造，而不是大宗产品制造。他在今年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纽约市制造业逆市增长的秘诀是微型制造（Micro-Manufacturing）。
与以往人力密集型粗放式制造业发展不同的是，以布鲁克林海军工业园为代表，纽约市正快速发展的3D打印、电脑数控机床（CNC Machines）、小型无人机、通过软件进行设计工作等，都属于微型制造。
和微型制造相适应的，不再是大厂房，而更像是小型的制造工作室。Friedman还提到，纽约州应当发展类似TechShop（美国大型连锁创客空间）的出租厂房，后者在全美7个州有厂房可供出租，就像健身房的会员制一样，交了月费以后，可以使用公司提供的制造工作室来制造产品。这正是“共享工厂”的运作方式，位于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的绿色制造中心也提供类似的服务。
小型的制造工作室不像大的厂房很难搬动，所以，纽约市的微型制造还面临一个挑战：如何保持制造工作室的稳定。尤其是在住宅房地产市场的价格相当诱人的情况下，要保住一个稳定的制造工作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纽约，曼哈顿的服装中心、布鲁克林的绿点和威廉斯堡，都成为稳定的制造工作室聚集地。不过，由于纽约是世界商业中心之一，有着活跃的房地产市场，所以很多制造业企业老板担心，“一旦商业或工业用地转为其它用途，房地产的价格就会攀高。”
很多企业主明白，纽约高企的房价，让一家制造业一旦达到一定的规模，就很难在这个城市停留和经营。不过，在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企业主们看到了一个可以生长和停留数十年的基地。这得益于布鲁克林海军工业园区一直竭力避免过度“高档化”导致的工业和商业用地流失。
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鸟瞰图
事实上，纽约市政府确实已经前瞻性的考虑到这些因素，这一声势浩大的改造项目主要目的在于创造大量就业名额而并非单纯盈利。纽约市政府为了地块更新及激发就业活力，成立了布鲁克林海军船厂发展公司（BNYDC），作为园区的运营商，这是一家非营利房地产开发和物业管理公司。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即使住宅地产诱人，也能让政府最大限度地保持土地为商业或工业用途。更重要的是，由于项目本身资金大部分来自美国政府的直接注资，低成本、低价格使得海军工业园区在同等物业中具备相当强的竞争力，经营前景非常乐观。
在布鲁克林海军工业园的企业Crye Precision是美国军方高科技防弹衣和防护头盔的供应商之一。其联合创始人兼执行董事格雷格·汤普森在近日表示，多年前，高租金使得他曾经考虑将企业搬到纽约以外的地区，但企业所需的高端技术人才并不考虑到这些地区工作。为了吸引人才和链接商业资源，将一家高技术制造业企业布局在郊外绝非明智之举。布鲁克林海军工业园的出现，很好地解决了雷格·汤普森的焦虑。
缝纫台上的数十名工人将防护服缝合在一起
布鲁克林海军船厂发展公司的官方数据显示，目前大约有9500人在海军造船厂工作，主要是传统制造公司（如造船、印刷公司和材料制造）;从事机器人技术和3D打印的“创新制造商”;建筑制造、家具制造商、食品和饮料制造商等传统制造业生产者;文化创意产业，如电影和电视制作工作室等媒体。
这些富含活力的产业为布鲁克林造船厂和纽约制造业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力。
天际线 | 一座有温度的产业微城
如今的布鲁克林船厂，是纽约名副其实的城市工业天际线。
布鲁克林海军船厂发展公司的愿景是创建一个这样的园区——将中小型制造业务与白领办公室、制作工作室、餐厅、咖啡馆、商店、酿酒厂、杂货店、面包店和带有食用蔬菜的屋顶花园无缝集成。因此，从功能上说，全新的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的功能与微型城市非常相似。
事实上布鲁克林海军工业园已经具备了一个微型城市的功能，这个产业园有自己的街道系统、路牌设计、停车规则和卫生服务，还有班车将人们从地铁带到海军造船厂。在资源集约环保方面，这里有先进的雨水管理系统，改进道路系统等等，并采用太阳能和风能路灯，还鼓励自行车出行。
当然，这里最大的变化，还是制造业企业生产方式的变化。正如前文所提到那样，在生产方面，制造业已经不再像生产线，而是向创新打样和新设计看齐，研发、设计、制造、市场销售完全可以在一个空间内实现。
Nanotronics成立于2010年，是一家纳米技术公司。今年，这家公司把公司总部搬到海军造船厂的新建筑中。与传统的工厂不同，这里的没有巨大的机器轰鸣声和堆满地板的化学品，整个生产车间非常干净和安静。在这里，负责研发的机械工程师和物理学家，商人和营销办公室都在一个建筑空间内并肩工作。
这样的工作方式意味着更快的操作和更紧密的产品连接。于是，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幅传统工厂不会出现的工作场景：客户打电话询问和反馈产品问题，设计师会立刻在楼上办公室商讨解决方案并完成设计绘图，新的方案立刻转到楼下的生产车间，部件制成，解决方案架构师将审查产品是否真正符合客户需求。从本质上讲，公司可以在一天内更快地迭代客户需求。此前，该公司不得不在洛杉矶的制造工厂和纽约的总部之间来回发送零件，这个过程需要几天甚至几周。
对布鲁克林船厂的遗存建筑的改造利用，成为产业园建造这座微型城市的核心内容。
（一）77号大厦( BLDG77)
布鲁克林船厂发展公司用1.85亿美元来重新改造船厂中的77号大厦，这座大厦的前身是海军储存仓库和北大西洋舰队的海军高级指挥部。该大厦成为整个园区最大的改造项目，改造增加了5000平方英尺的窗户，内部空间改造更适合生产和办公，改造完成后成为近10万平方米的制造工厂。
77号大厦改造前后对比
改造后的77号大厦，1-3层规划为食品供应商、零售商为主的美食广场；3 -9 层改造为制造及轻工业租赁空间，吸引大量制造业企业入驻；在14-15楼的顶层空间则是空间灵活的办公场所。总体来说，77号大厦的改建项目与区域的产业更新转型密切相关。如今，这座老建筑已经转化为纽约高科技及小微制造企业的代表区域。
（二）72号码头( Dock 72)
布鲁克林工业园的第二个重要建筑是72号码头。这座位于码头的建筑主体是玻璃幕墙，充满了科技感和时尚感，共享办公巨头Wework作为最大的入住商户，并参与该项目策划开发设计。建筑的双核心区分别与岸上和滨水区的两个入口联系。建筑接近2000平米的私密型露台提供了宜人的室内外工作环境，并在开放空间中种植大量植物增添空间活力。此外，大楼还提供有机食品、饮料和咖啡休闲餐吧、室外篮球场、服务健身中心、屋顶会议中心等多样性设施空间。
Dock 72成为很多创新团队的孵化器
（三）绿色制造中心
( Green Manufacturing Center)
这栋建筑的前身是造船厂的生产车间，经过全新改造后，1.5万平米的工业建筑中设置了大量半透明的办公室空间。
绿色制造中心（GMC）
如今，这里的新实验室( New Lab)成为一个汇聚设计师、制造商、企业的绿色制造、研究的创新与教育中心，该中心由128号、123号和28号建筑共同改造完成。该建筑的更新过程中保留了原建筑庞大的结构体系，对其内部空间进行功能重置再利用。
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的新实验室
（四）92号大厦（BLDG92）
这座建筑前身是建于1857年的前海军陆战队司令官的住宅，属于保护建筑。1966年，联邦政府关闭海军造船厂之后，这座庄严的建筑陷入严重失修状态。BNYDC在这栋建筑上进行了示范性的适应性再利用，重新布局后的主要空间为展览展示空间，主要展示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历史发展沿革，临时性艺术活动策展及文化交流，北部增加了会议和教育区域，以及可租用的办公空间。
（五）屋顶农场（Brooklyn Grange）
这里最酷的，还是闻名全球的屋顶农场。
美国的屋顶农业企业布鲁克林农庄在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3号楼上建立了屋顶农场。这个占地6000平方米的屋顶农场，是养蜂场的家园，每年生产大量的蜂蜜。通过先进的雨水收集系统，屋顶农场每年收集超过4000立方米的雨水用于农业生产，产出超过50000磅香草、番茄、辣椒等新鲜农产品。
布鲁克林农场位于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3号楼的顶层
如今，这个占地一平方公里的海军造船厂在转型为工业园区后，已经为纽约市民提供了9500个工作岗位。根据园区的规划，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它准备再提供11000个工作岗位，理想情况下，BNYDC希望能够带来30000个工作机会。如果这个数字成真，在一平方公里的纽约闹市区，可以看做一个制造业的奇迹。
显然，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的转型再利用，已经成为纽约制造业转型升级的一面镜子。
来源 | 园区荟（ID:chuangyi-icity）
图片来源 | 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官网
参考资料 | 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官网
《纽约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适应性再利用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