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大财务造假案背后，别让“帮凶”跑了

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证监会网站5月17日收盘后发布康美药业造假接受调查。有些人总是不听劝，康美药业股价在5月16日、17日分别触及涨停，分别成交18亿和26亿，一个周末过去，康美药业将被ST，股价今天跌停，预计跌停板不少十个，甚至更多。44亿，这是多少股民的血汗钱啊，可惜的是这些人真的活该——如果以前买入的人可以向相关方追责的话，这几天买入的人可能就没有资格了。

考虑到300货币资金金额和100亿的潜在金额（康得新还没有定论），这可能是中国证券史上最大金额的造假，今天我们聊聊两家公司造假的帮凶，别让帮凶跑了。

19年前的2001年11月8日，“世界领先的公司”，连续六年被《财富》杂志评为美国最具创新精神的公司，营业收入超过1000亿美元的公司，资产总额498亿美元的公司，安然承认财务造假，从1997年到2000年，夸大收入规模约5.86亿美元，按照现在的汇率，差不多不到40亿人民币。

2001年11月29日，安然公司的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事务所，被SEC调查。安达信是五大事务所之一，而且是在当年中国国内发展最好的事务所，初善君当年入职某西部地区四大，正是安达信因此事被停止营业执照后，被其他家收购的所转型而来。

事件之后，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在2002年被地方法院判定有罪，当年安达信在全世界84个国家拥有85,000多名员工，营业收入超过100亿美元，Too Big too fail？No，安达信轰然倒塌，从此再无五大，不然初善君当年入职的就是安达信了。

事件的主角安然公司的首席财务官Andrew Fastow被判入狱6年，给安然提供会计估值方法的Jeffrey Skilling被判24年零四个月有期徒刑，安然的多年掌门人Kenneth Lay也在2006年7月死于心力衰竭。

安然破产，直接促成了2002年7月的萨班斯法案，萨班斯法案由当时的总统布什直接签发，涉及会计职业监管、公司治理、证券市场监管等各方面，尤其在处罚上，毫无留情：任何人通过信息欺诈或价格操纵在证券市场获取利益，最多可监禁25年或处以罚款；对违法的注册会计师可被判处10年以下监禁或罚款，这比最高60万罚款确实严厉多了。

在会计师事务所，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货币资金的审计程序一般都是由刚入职第一年的新人或者实习生做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个潜规则呢，可能因为货币资金很难造假吧。

事实上也是。在货币资金的审计中，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银行询证函。银行询证函什么意思呢？根据核对好的银行对账单填写银行询证函，并邮寄给银行盖章确认，银行确认无误后再邮寄给事务所，一般情况下，全程不让上市公司参与，由事务所单独完成。因此，收集到所有的银行询证函，可以确定上市公司的货币资金肯定不存在问题，银行并非无偿提供服务，每次盖章至少需要200元，这还是七八年前的价格。

因此除非银行配合上市公司造假或者审计师被上市公司弄假银行糊弄，否则上市公司货币资金造假审计师不可能发现不了。

但是今年康得新的现金管理协议给所有的会计师事务所提了醒：康得新的股东康得集团在北京银行西单支行开立银行账户，同时该账户有多个子账户，主要是康得新的账户，并与银行签订现金管理协议，任何子账户都可显示为整个账户的余额，也就是说母子公司共用账户。

如果是这种情况，即使事务所发了函证，银行不给你正确的回复，你也发现不了。所以康得新的审计师瑞华会计所认为，康得新及其下属的三家全资子公司于2018年年末账面显示在北京银行西单支行的银行存款总余额为122亿元，网银记录显示余额与公司财务账面余额记录一致。

但是这里北京银行很难免责，本身这个协议在康得新公告前，初善君就认为这完全违背了上市公司独立性的基本原则，银行是帮凶。在2018年4月的短期融资券发行中，北京银行西单支行恰恰是主承销商之一。

在康得新事件中，北京银行很可能是帮凶之一，瑞华事务所虽然可以在这里免责（只要其货币资金审计程序没问题），但是如果证明康得新也有财务造假，瑞华事务所也难逃干系，瑞华可是国内排名第二大的事务所啊。

经过此事件之后，初善君发现如果上市公司可能存在大股东资金占用的疑点，交易所的问询函基本都会问是否存在共管账户，比如交易所问询某上市公司：最近三年内是否存在与控股股东或其他关联方联合或共管账户、将上市公司资金存入控股股东账户或利用上述货币资金向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提供担保、保证等任何形式的利益倾斜的情形。

说回货币资金，如果康美药业的审计师中正珠江银行询证函程序做到位的话，肯定可以康美药业的货币资金虚增，除非中正珠江跟康美药业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关于验证货币资金，还有另一个在利润表中的审计程序，即计算公司的利息收入是否合理。事实上初善君在《康美药业究竟有没有谎言》中，已经验证康美药业的货币资金收益率明显偏低。如下图，可以看到康美药业的货币资金收益率在0.63%-1.45%之间，近三年约0.8%附近，远低于七天通知存款利率，因此使用此方法测算，康美药业货币资金的真实性存在可疑。

数据来源：wind，作者整理

在审计遇到这种情况时，肯定需要了解背后的故事，甚至可以按照月度余额继续验证，而事务所对此视而不见，也让人不禁怀疑其审计程序是否完整。现在证监会已经对中正珠江立案调查，不排除揪出更大的猫腻。

事实上如果你看康美药业年报，会发现中正珠江已经为康美药业连续服务了19年，这意味着康美药业财报究竟如何完全依赖事务所是否尽职尽责。

这里又将引发出另一个问题，即审计轮换制。审计轮换制指为了促使注册会计师谨慎执业、保证审计质量而要求严格限定会计师事务所及审计师对同一企业审计的年限，到期必须予以更换的制度。塞班斯法案就有明确规定：“对审计某发行证券公司的注册会计师事务所而言，如果该所负责该审计项目的合伙人或负责复核该审计项目的合伙人已连续超过5年对该公司的审计或复核负责，则该事务所提供上述审计业务的行为是非法的。”

经过中正珠江事件之后，无疑会有类似的呼声——审计师必须轮换。

而事件的另一个主角是广发证券，作为连续服务康美药业多年的机构，为康美药业股权融资679.98亿提供服务，考虑到广发证券借壳上市背后康美药业的身影，这两家公司背后故事还等待更多人的挖掘。

而现在，在中正珠江接受调查的同时，广发证券并没有什么风声，这似乎有点不合理。

史上最大财务造假案背后，别让帮凶跑了，会计师事务所、证券公司等服务商、上市公司本身、高管、参与人员等等，一个都不能少，不能只欺负好欺负的。

我们不希望惩罚一个无辜之人，但是也希望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只有这样，才能给广大投资者提供一个值得投资的资本市场，而不是这么一个货币资金可以造假300亿的市场。

安然的故事告诉我们，有这么一个资本市场，如果你造假，不是定格60万的罚款，而是800亿市值魂飞湮灭，几十年的巨头轰然倒地，审计公司信用破产，高管被判入狱被绳之以法，所有有罪的人都得到应有的处罚。

初善君这里呼吁：一是彻查康美药业和康得新的造假始末，包括上市公司本身、上市公司股东、高管及相关参与人员；二是彻查会计师事务所、证券公司等服务机构在服务过程中是否尽职尽责；三是尽快完善惩罚机制，60万的处罚跟300亿的造假比起来，可以造假50000次。

人微言轻，理当自尔。

如果你喜欢这篇文章，可在摩尔金融APP或摩尔金融官方网站moer.cn看到更多个股、盘面走势分析及投资技巧，也可在新浪微博、微信公众号、今日头条上搜索摩尔金融并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