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治周末特约撰稿 陈洋
根据《读卖新闻》报道，日本国会于5月10日通过了两部法案，一部是规定幼儿教育和托育实施免费的法案，一部是针对低收入家庭学生免费上大学的法案。尽管立宪民主党等在野党反对教育免费化，但自民党和公明党借助在国会议席的优势，还是顺利使这两部法案获得通过。有关幼儿教育和托育免费的法案将于10月开始执行，而针对低收入家庭学生免费上大学的法案则将于明年4月正式执行。
安倍兑现了竞选承诺
“幼儿教育和托育免费化”与“大学教育免费化”是第二次安倍政权成立以来，在教育领域的主要政策方针。2017年，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解散国会众议院之际，就将“幼儿教育和托育免费化”作为竞选公约，承诺在执政党获胜后将推动实现幼儿教育和托育免费化。如今，在执政党的推动下，日本国会通过了该法案，也算是安倍政权兑现了竞选承诺。
在“大学教育免费化”方面，安倍首相曾有意将其写入《日本国宪法》之中，作为修宪内容之一，即从宪法层面规定所有日本国民都有免费接受大学教育的权利。不过，安倍首相的目的倒不是推动日本像一些欧洲国家那样，实施大学完全免费教育，而是冀望将其与修宪进行捆绑，减少修宪阻力。
诚然，“大学教育免费化”看起来非常诱人，但如何确保充足的财源支撑则是一大难题，而且一旦将该内容写入宪法的话，那么就很难在短期内进行更改了。
因此，“大学教育免费化”并没有在自民党内取得广泛的支持与共识，而安倍首相最终也不得不放弃这个修宪策略。
此次通过的有关幼儿教育和托育免费法案针对的对象是，日本所有3岁至5岁的儿童，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家庭中有这个年龄段的儿童，那么他们将可以免费上幼儿园。此外，若一个家庭有0岁至2岁的儿童，且该家庭的年收入被认定为是低收入家庭的话，那么便可以免费上托儿所。根据日本相关机构的统计推测，这部法案实施后，将有约300万儿童受益。
至于另一部针对低收入家庭学生免费上大学的法案，其覆盖的范围就有限了，并没有实现安倍政权最初希望的全员免费。该法案针对的对象是一个家庭中有两个子女，其中一个子女必须是大学生，且在家庭年收入不超过380万日元(约合23万元人民币)的情况下，那么日本政府将对该家庭中的大学生的学费进行部分补贴。
同时，若一个家庭年收入不超过270万日元(约合16万元人民币)，那么日本政府将补贴该家庭中上大学子女的全部学费。此外，在相同的家庭成员构成中，若一个家庭的收入在270万至300万日元或300万至380万日元之间，那么日本政府将提供三分之二或三分之一的学费。
通过增加税收获得经费
不论是免除日本家庭幼儿教育和托育的费用，还是对低收入家庭大学生上学进行补贴，从立法的初衷来看，都是为了确保日本所有的孩子能够接受教育，减少各个家庭的后顾之忧，这也符合《日本国宪法》精神，即第二十六条的“全体国民，按照法律规定，都有使受其保护的子女接受普通教育的义务。义务教育免费。”尽管如此，也并不是所有的日本国民都为之叫好。
推行免费教育，财源从何而来?
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在去年7月20日发布的《2017年度国民生活基础调查情况》显示：日本家庭的平均年收入为560万日元(约合34万元人民币)。这个数额换做在中国的话，可以称得上是中产家庭了。那么，教育投入占家庭收入的比例是多少呢?
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发布的《儿童学习费用调查》显示，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共15年)，一个小孩的全部学费共计1770万日元(约合109万元人民币)，相当于每年118万日元(约合7万元人民币)。需要注意的是，这里仅是学费，还不包括其他生活费用，如果把这些费用全部累加在一起的话，那么占日本家庭收入的四分之一左右。
与此同时，日本幼儿园对3岁至5岁儿童，每个月收取3.7万日元(约合2300元人民币)的费用;托儿所对0岁至2岁的儿童，每个月收取4万日元(约合2500元人民币)的费用。如果按照如上提到的每年约有300万儿童受益的话，那么日本政府每年需要支付2772亿日元(约合172亿元人民币)
再以日本大学生的学费来算笔账。日本的大学主要分为国立大学(如东京大学)和私立大学(如早稻田大学)，国立大学的学费一般每年约为54万日元(约合3万元人民币)，私立大学的学费一般每年约为71万日元(约合4万元人民币)。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的统计，2017年共有380936人报考国立大学，最终有98330人进入国立大学;共有3913897人报考私立大学，最终有486857人进入私立大学。
按照保守计算，假设分别有1万名国立大学生和私立大学生符合学费全免的标准，那么日本政府在4年中累计要支付3056亿日元(约合190亿元人民币)，每年是764亿日元(约合47亿元人民币)。
因此，不论是为日本家庭支付幼儿教育和托育费用，还是为低收入家庭的大学生支付学费，对日本政府而言，每年在教育方面的开支都是“小钱”，因为两项支出累加的话，为3486亿日元(约合216亿元人民币)，这点钱日本政府肯定是负担得起的。但需要注意的是，这笔新增的财政支出是通过增加税收来获得的。
未必会带来预期的效果
10月，日本政府将再次提升消费税，将当前的8%提升至10%，预计今后每年将会多出5兆6千亿日元(约合5万亿元人民币)的财政收入，这也就解决了在幼儿教育和托育、大学生教育免费方面的负担。
诚然，免费教育看起来非常诱人，但它实际上是日本国民更多纳税的结果。从这个角度而言，它可以算是一项福利措施，但日本国民获得的实惠其实有限。
对低收入家庭的大学生进行学费补贴，是否真的合适?
与中国的情况不同，日本高中生、大学生打零工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这既可以赚零花钱、补贴学费，而且也能够缓解日本劳动力不足的困境。
日本政府对低收入家庭大学进行补贴的本意固然是好的，但是在日本国内也有不少人担忧，他们担心这样的结果会造成新的不公平，即政府通过财政支出支持所有年轻人读大学，而忽视了那些读职业高中、短期大学，以及高中毕业后就去工作的年轻群体。这将造成新的不公平，而且还会在无意中强化“大学学历至上”的影响。
战后日本是一个多元社会，尊重不同的社会群体，给予不同社会群体同样的公平，而日本政府对低收入家庭学生的学费补贴，或许会打破这样的平衡。
尽管该法案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给所有贫困家庭的孩子一个升学的机会，提高年轻人的竞争能力和实力，但是过于简单的免费教育未必会带来预期的效果。
安倍政权积极推动“幼儿教育和托育免费化”与“大学教育免费化”这两部法案的成立，主要还是为了应对今年夏天的参议院选举，以此作为执政成果来笼络民心，但当下日本教育领域出现的“上不起学”问题，其本质原因还是在于经济，人均收入差距的拉大造成了贫困家庭、贫困儿童的出现。
因此，相较于大把投钱在教育领域，怎样缩小收入差距、怎样减少贫困家庭和贫困儿童，才是安倍政权最需要认真思考的事情。
(作者系媒体人、青年日本问题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