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 | 林子人
编辑 | 朱洁树
当地时间5月11日，威尼斯双年展在开幕当天颁发了金狮奖，立陶宛国家馆和美国艺术家Arthur Jafa分别获得了金狮奖奖杯，被认可为本届双年展表现最为出众的国家馆与参展艺术家。此外，塞浦路斯艺术家Haris Epaminonda被评选为“有潜力的年轻艺术家”并获得银狮奖。
本届威尼斯双年展，立陶宛馆呈现了作品《太阳与海洋（码头）》（Sun & Sea (Marina)），多位表演者在人造海滩上上演了一出歌剧，他们在身穿泳衣悠闲享受日光浴的同时咏唱着个人与气候变化之歌，这一形式特殊的演绎让立陶宛馆在90座国家馆中脱颖而出，赢得了本届威尼斯双年展的最高奖项。
今年的立陶宛馆由三位艺术家Lina Lapelyte、Vaiva Grainyte和Rugile Barzdzjukaite合作策划。金狮奖评委会认为，这件作品体现了“立陶宛馆的实验精神，以及对国家再现（national representation）出人意料的处理方式”，在一个特殊的地点上演一出具有布莱希特风格的歌剧，也体现了立陶宛馆与威尼斯、与当地居民的密切互动。“《太阳与海洋（码头）》由一群演员和志愿者演绎普通人的故事，是对休闲生活方式和我们这个时代的有力批判。”值得注意的是，这也是威尼斯双年展连续第二次将金狮奖颁发给展示表演类作品的国家馆。2017年，德国馆由Anne Imhof策划呈现了一场结合了绘画、雕塑和现场演出的《浮士德》（Faust），并获得当年的金狮奖。
在双年展开幕前，立陶宛馆就被The Art Newspaper评为“2019年威尼斯双年展五个最奇怪的国家馆和展览”之一，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在奖项公布次日，立陶宛馆也不出所料地成为最受欢迎的国家馆之一。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记者在现场看到，尽管糟糕的天气令威尼斯气温骤然下降，但凄风苦雨依旧没能浇灭观众的热情。由于同一时间只允许70名观众进入参观，等候入馆的队伍排到了几百米开外，行进缓慢。
立陶宛馆位于海军（Marina Militare）建筑群，与主场馆之一军械库（Arsenale）隔海相望，此前威尼斯双年展从未征用过该建筑。艺术家将其中一幢码头历史建筑内部布置成了一个海滩，在人造光的照耀下，身穿泳衣的、各个年龄、不同背景的“游客们”在悠闲地享受海滨假日——肥硕的白发爷爷在玩填字游戏，情侣躺在毛巾地毯上卿卿我我，一对双胞胎姐妹和一个金发男孩起劲地玩着沙子，年轻女子躺在沙滩椅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一只宠物狗汪汪叫着……
观众们走到二楼，向下俯视中庭，目光如阳光般撒向躺在沙滩上的众人。观众甚至还可以成为“海滨游客”的一员，只要自备泳衣和海滩装备并提前两天申请。艺术家承诺现场提供免费WIFI和适合阅读的灯光，如果愿意，观众还可以带上孩子和宠物为现场增添更活跃的气氛。
然而现实和虚构/表演的界限很快就被打破，躺着晒太阳的“海滨游客”开口歌唱，独唱与合唱歌词向观众揭示了不同人的生活、焦虑、沉思与恐惧。这些吟唱出来的念头关于日常生活的各种琐碎细节——比如涂抹防晒霜、度假时忧心工作、吐槽其他游客带狗来沙滩却不处理狗屎——在抒发度假心情和憧憬下一次度假的同时，对环境灾害的忧虑也时不时冲破潜意识的束缚，仿佛让无忧无虑的度假心情表面产生细细的皲裂：
“耗尽，耗尽，耗尽，
就像一只猛犸象——
一个已经灭绝的不存在的生物：
百科全书和编年史记录了它，
但在生活中——它是一个你永远不会看见的事物，
你永远不会看见，
你永远不会看见……
是假期杀死了猛犸象——
正式来说，这种生物不存在了，但实际来说，
这是一种以最快速度繁衍的物种。
假期过后，
你的头发闪耀，
你的双眸晶亮，
一切都很完美。”
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资深策展人Catherine Wood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立陶宛馆的这件作品“以一种非常聪明的方式取景于人们的日常生活和休闲活动”。在躺着晒太阳、玩棋盘游戏、涂抹防晒霜、闲聊、阅读的同时，演员们也强有力地对生态灾难和物种灭绝提出警示。“日常生活动作融入了一个整体故事框架，让观众在同一时间里感到喜悦与忧伤。”
为了这场展览（表演），三位艺术家以众筹方式筹集到27575英镑，雇佣了20位歌手来到威尼斯。双年展期间，他们将献上每日8小时的演出。立陶宛馆策展人、伦敦Serpentine画廊生态与现场演出项目策展人Lucia Pietroiusti表示，该演出原先有一个更长的版本在立陶宛当地的剧院演出，为了此次双年展，艺术家首次将歌词翻译成了英文。Pietroiusti认为博物馆在策展时应该另辟蹊径，像《太阳与海洋》这样融合戏剧、音乐、文学和视觉艺术的展览就“完美体现了与当下这个时代产生深刻共鸣的跨界艺术合作”。
融合表演的艺术在威尼斯双年展越来越引人关注，或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是一种对艺术门外汉更友好的艺术形式。双年展展出的作品繁多，对观众来说如同参加了一场“艺术马拉松”，在体力和智性两个层面都是很大的挑战，特别是当人们看到晦涩难懂的、需要艺术家花费更多力气来做自我阐释的作品的时候。相比之下，表演，这种动态的艺术形式能够很好地调动观众的注意力，并奉上更多理解和阐释作品的抓手。“每个人都觉得应该评价，且能够自如地评价。你不会被吓到——你不需要有艺术史的背景来对作品做出什么回应。”纽约Performa跨界艺术中心创始人RoseLee Goldberg告诉《纽约时报》。
在立陶宛馆获得最佳国家馆荣誉的同时，美国艺术家Arthur Jafa（1960年出生）获得了最佳参展艺术家的金狮奖杯。评委会将他在主展区绿园城堡（Giardini）展出的影像作品《白人相册》（The White Album）评价为“一篇散文，一首诗和一幅肖像画”，“Jafa糅合了经过篡改的以及原始的影像来反映种族问题。影片既批判了当下这个充满暴力戾气的时刻，也描述了艺术家的朋友与家人，指出我们所有人都拥有爱的能力。”
表彰“有潜力的年轻艺术家”的银狮奖由塞浦路斯艺术家Haris Epaminonda获得。评委会对她的评价是：“她精心将图像、物品、文本、形式和色彩组合在了一起，它们来自碎片式的记忆、历史和想象的联结，向我们展示了个人与历史能够被压缩进一张有力但松散的多重意义之网中。”在她于军械库展出的作品《VOL. XXVII.》中，罗马柱与盆栽、抽象画与佛像并置在一个纯白的空间里，营造出一种超然而静谧的氛围。
评委会还特别提及了墨西哥艺术家Teresa Margolles、尼日利亚艺术家Otobong Nkanga以及比利时馆。值得注意的是，比利时馆实际上也是威尼斯双年展的首个国家馆，成立于1907年。首届威尼斯双年展于1895年举办，其宗旨是展示全球各地的最新艺术。随着参展的艺术家越来越多，主办方开始有了成立国家馆的想法。在今年的双年展上，比利时馆展出了一系列可活动或可发声的机械人偶，代表着一系列仿佛在任何一个欧洲古城都能找到的人物形象，比如面点师、画家、琴师、做针线活的妇人，甚至是青铜塑像。“比利时馆为欧洲社会关系较少为人所知的面向提供了一种不一样的视角。”评委会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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