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景芳:科幻电影要找到根植中国人内心的故事内核

科幻有两层打动人的东西。第一层是令你震撼的设定,第二层则是触动人心的故事内核。这两者都具备就完全可以是很成功的科幻产品,并且是可以让足够多的人喜欢的产品。

编辑 | 三声 陈晶

“真正植根于中国的科幻,应该要思考怎么打动中国观众的心,要非常了解中国社会、非常了解中国观众心里面的普遍的和源远流长的东西。” 科幻作家、《北京折叠》作者郝景芳在3月2日举办的「三声·新青年沙龙」上表示。

郝景芳认为,科幻产品要落实到社会中,一定要有让大家有共鸣的故事。在她看来,什么样的类型并不重要,在新奇特的科幻技术设定下,找到根植于中国人内心的故事内核才是最重要的。

2016年8月,郝景芳的小说《北京折叠》获得第74届雨果奖。这是继刘慈欣的《三体》之后我国作家第二次获得该奖项。目前郝景芳的影视工作室正在筹备一部顶级科幻网剧。

科幻作家郝景芳

以下是郝景芳在「三声·新青年沙龙 」上的演讲整理(未经嘉宾确认):

为什么要看科幻呢?这里面有两个打动人的地方,第一个是设定。科幻的设定一定要让你感到惊奇,你在日常生活从来没见过,或者从来没想过,会让你有一种出离日常生活的感觉。这种惊奇性会震撼到人。

第二,科幻仍然是要讲故事,故事内核要接触到人心,让你有共鸣。这两者都具备,就完全可以是很成功的科幻产品,并且是可以让足够多的人喜欢的产品。

一般的电影只能打后一层,就是触动人心。比如《失恋33天》、《滚蛋吧肿瘤君》、《我不是药神》都是依靠情节让人感动有共鸣。

但是科幻不一样,科幻两层都要打,有的电影后面一层比较弱,但是前面一层实在太强了,无以复加的奇观,也获得了成功。比如很多美国的特效大片,剧情也不怎么好,但视效很好,也能使人走进电影院。

其实一个好的科幻电影是非常能够击中最广大的观众的。有人愿意看第一层设定的奇效,有人愿意看到感动人的情节,都可以找到自己想看的。

但科幻电影也是最容易失败的,就在于两层非常容易脱节,在《流浪地球》之前,我也见过一些两层完全脱节的所谓科幻电影。曾经有一个科幻剧组来找我,让我当顾问。这个电影的设定是一艘宇宙飞船坠毁到外星球上,飞船上的人都死了,只有美丽的女主角活下来了,外星上有王子,两人之间就发生了星际之间的浪漫爱情,后来又回到地球产生三角恋。我觉得这完全不是科幻,当你两层脱节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还不如没有前面那层皮。

硬科幻和软科幻的区别,不在于是不是宇宙、是不是机械,或者是不是大制作。我认为区别就在于两层皮完全是一体的,就是硬科幻;软科幻更强调的是人心、人性的这部分。而科幻设定如果只是一个噱头就是伪科幻。不管硬科幻和软科幻,两层皮都不能脱节。

真正植根于中国的科幻,应该要思考怎么打动中国观众的心,要非常了解中国社会,非常了解中国观众心里面的一些普遍的和源远流长的东西,就是我们文化传统内的东西。

有很多人说,大刘(刘慈欣)重视科幻设定而不重视人物,实际上不是。大刘有好几个作品都有植根于中国人心的东西,例如《乡村教师》,即使没有外星人的部分,仅仅写乡村教师的日常生活,也有人看哭了。因为在这么艰难的条件下,老师还要努力让孩子学到点东西,这就是从人心层面上打动很多人的一个中国故事。

刘慈欣能够从他同时代的科幻作家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写了很多让中国人感受到有内心共鸣的故事。他没有采取好莱坞的故事核心,例如变异人,这在中国本土是没有的。像《阿凡达》这样的故事,就是讲述了殖民和被殖民者的关系,这在西方语境里非常有共鸣。对于被殖民的原生态文化,到底要不要尊重他们,这对于西方来说非常有意义。

中国拍《流浪地球》这样的故事,文化内核就是愚公移山的精神,在离开故土的时候我们有着团结的情感,对于家园的情感,这对于西方来说则是比较陌生的母题。因为中国从古至今,都有着面对灾难如何众志成城的命题,从大禹治水、愚公移山到现在自然灾难中的万众一心,这就是我们整个民族内心会感动的故事母题。这和西方的灾难片完全不同。

科幻产品作为一个故事,要落实到社会中就一定要让大家有共鸣的故事,只要有这个故事内核在,并且是和科技元素真正结合在一起,那么一定会受到欢迎。

《流浪地球》我看了点映之后,就发朋友圈,说这个有可能会冲击影史票房第一名。我朋友圈底下都炸了,有人说跟我打赌觉得没戏,因为从排片来讲都特别不占优势。但是我觉得这个片子故事核是对的,就是大众的,跟什么类型无关。

我现在有一个影视工作室,在做一些新的影视产品策划,但是目前没做任何以往IP的孵化转化。因为IP转化挺难的,文学和影视是两个艺术门类,文学家写文学作品要考虑的是作品本身的文学性和他的写作特点,这和影视剧本完全是两种语言。

现在我们在做的网剧有希望能做成中国版的《黑镜》,它的特点就是每一集都是同样的人,但是是独立故事,设定、演员、导演、编剧,每一集都是独立的,有点像网络上的小电影。这样的设计下我们做了一系列新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是植根于中国当下社会的情况,只不过有全新的未来社会的设定。

在这样全新的设定里,我们会讨论当下问题,包括网络暴力、两性关系、亲子关系、社会压抑等等。我们做的每一个故事都保证希望既有全新的科技设定、也有中国内核的故事。我觉得,任何一个类型都要保证故事内核是很多人内心深处都有的东西,这才是产品最重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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