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陈鹏
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在强调货币政策“松紧适度”的同时，强调不搞“大水漫灌”。与上年相比，报告明确指出广义货币M2和社会融资增速要与国内生产总值(GDP)名义增速匹配。针对实体经济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报告指出要“灵活运用多种货币政策工具，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渠道”，并要求“今年国有大型商业银行小微企业贷款要增长30%以上”。此外，报告还提出要“降低实际利率水平”。
报告措辞的变化透露了2019年货币政策的何种走向？界面新闻尝试对此进行解读。
两大变化
和2018年相比，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关于货币政策的内容有两大明显变化。一是，稳健的货币政策去掉了“中性”；二是，M2和社融增速要与名义GDP增速相匹配，2018年的提法则是“保持广义货币M2、信贷和社会融资规模合理增长”。
2017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都强调，宏观调控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实施“稳健中性”的货币政策。但从2018年年中开始，种种内外不利因素交织，增加了我国经济的不确定性，在这种情况下，货币政策悄然转变。去年7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和国务院常务会议都将原来强调的“稳健中性的货币政策”改为了“稳健的货币政策”，央行于今年2月发布的《2018年第四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对下一阶段的货币政策要求，也从此前的“稳健中性货币政策”改为“稳健的货币政策”。
对于“M2和社融增速要与名义GDP增速相匹配”的提法，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指出，现在的提法“更具体、更明确”。以当前名义GDP增长水平来看，M2增速还是偏低的。2018年，中国GDP名义增速9.7%，M2增长8.1%。
“对于‘合理增长’，理解起来还是有一定空间的，但是跟名义GDP相匹配，是有明确数字的。”连平对界面新闻表示，“从目前情况看，相对于名义GDP增速，M2可能还偏低了一些，社融增长还可以，但我个人认为（两者）都略偏低。”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对界面新闻表示，M2对经济的指示作用越来越差，因此，从去年开始《政府工作报告》不再提具体目标。今年政府提出要与名义GDP增速相符，是指货币政策要根据经济发展的目标来决定政策的松紧。
“可能在经济下行期，货币政策要求更松；经济不再下行，政策就不用再放松了。一段时间上（货币政策与经济发展情况）要一致，这也反映了一定时期内宏观上稳杠杆的要求。”鲁政委说。
根据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今年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预期目标之一是：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6%－6.5%。这是时隔两年，增长目标重新回归目标区间设置。平安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张明认为，把目标定在6%-6.5%，意味着中央政府对宏观经济增速下行幅度的容忍度有了提高。这也意味着，要实现这一区间目标的难度不大，因此，2019年无论是货币政策还是财政政策的放松力度将是较为有限的。
新的提法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深化利率市场化改革，降低实际利率水平。在近十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从未提过“实际利率水平”。
按照定义，实际利率是指剔除通货膨胀率后储户或投资者得到利息回报的真实利率。
“目前，实际利率正在下降过程中，未来可能会继续向下。综合各方面因素来看，（央行对）降息会比较谨慎，但政策利率可能还会下降，但考虑到当前货币市场利率已经较低，以及汇率、资本流动等反面的联动反应，下调空间不大。”连平说。
他进一步解释称，目前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PPI)已经开始明显向下，物价在未来一段时间有可能出现负增长。“通常来说物价高的话，实际利率就比较低。现在，通胀率比较低，PPI又可能出现负值，这个时候，实际利率和名义利率其实是比较接近的。”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今年1月中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1.7%，涨幅较上月收窄0.2个百分点，为连续第三个月回落，且创2018年2月以来新低。1月份PPI同比微涨0.1%，较上月回落0.8个百分点。
与“降低实际利率”相对应的是，《政府工作报告》就缓解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也提出了一系列具体措施，包括“适时运用存款准备金率、利率等数量和价格手段，引导金融机构扩大信贷投放、降低贷款成本”。加大对中小银行定向降准力度，释放的资金全部用于民营和小微企业贷款。支持大型商业银行多渠道补充资本，增强信贷投放能力，鼓励增加制造业中长期贷款和信用贷款”。
连平表示，调整准备金率、增加市场流动性，以及通过各种央行货币政策工具来推动利率水平下降或推动银行负债成本下降，都有助于压低实际利率。
去年1月、4月、7月、10月，央行分别进行了四次定向降准，累计释放月2.3万亿流动性。此外，央行还提出创设定向中期借贷便利(TMLF)的决定，操作利率比中期借贷便利(MLF)利率优惠15个基点，目前为3.15%。
目前，我国实际利率正在持续下降过程中。央行四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12月，企业贷款加权平均利率已连续四个月下降，累计下降0.25个百分点，其中，微型企业贷款利率已连续五个月下降，累计下降0.39个百分点。另有数据显示，2019年1月，新发放的1000万元以下小微企业贷款利率平均水平为6.16%，环比下降0.12个百分点，比上年同期下降0.21个百分点。
30%的要求
鉴于实体经济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很大程度上源自货币政策传导机制不畅，《政府工作报告》指出要“灵活运用多种货币政策工具，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渠道”，在此基础上明确要求“今年国有大型商业银行小微企业贷款要增长30%以上”。
“可以看出，在缓解民营、小微企业融资贵融资难问题上，中央决心很大，要求比以往更高，对银行来说有一定难度，特别是在保障质量方面。”连平说。
鲁政委表示，国有大行过去更多支持大项目、大企业，从去年开始国有银行陆续成立普惠金融事业部，加强对小微企业支持，既有客观上的需要，也反映了在利率市场化不同阶段，银行发展的内在规律。从银行自身经营来说，为了维持息差也需要向小微业务渗透。
他指出，大型商业银行服务小微企业，可以通过三个“大”：一是依托于核心大客户、大企业的供应链上下游的做法，顺藤摸瓜；二是依靠大数据，整合多方面数据，控制企业的风险；三是使用“大数定律”。
“严格来说，大银行还有一种特征，因为它客户够多，覆盖地域够广，可以用‘大数定率’来控制风险。我不相信你们全是坏人，大部分还是好人，这就是‘大数定率’，这也是一种做小微的方法。”鲁政委说。
央行数据显示，2018年末，整体信贷增速为13.5%，比上年末提高0.8个百分点。其中，普惠口径小微贷款同比增长18%，增速比上年末高8.2个百分点，全年增加小微贷款1.22万亿元。
3月5日，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主席郭树清在“部长通道”上透露，去年我国面向授信1000万以下的贷款增长了21.8%。对于《政府工作报告》要求的“大银行对小微企业贷款增长30%以上”的目标，郭树清说：“相信我们可以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