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纳康芬大楼,苏联集体生活的蓝图

共享的生活空间,将妇女从繁重枯燥的家务中解放,纳康芬大楼的开创性设计走在了时代的最前沿。然而,为什么在大楼竣工后没多久,就被否定了呢?

莫斯科Presnendky区,在斯大林“七姐妹”建筑群其中一座的阴影中,那片脏乱的公园里有三座泛黄的大楼,这些大楼显现出了不同程度的破败景象。大楼的混凝土块开始剥落,墙面花园上尽是蔓生的植物,但这些大楼曾是年轻的苏维埃乌托邦梦想。这就是纳康芬大楼,六层的建筑,是公共生活的一幅蓝图。

纳康芬大楼的建筑师相信,这些建筑可以帮助民众转向一种在社交方面更具优势的生活方式。

1928年,莫伊谢伊·金兹伯格(Moisei Ginzburg)和伊格纳迪·米尔尼斯(Ignaty Milinis)设计了这座大楼,此后大楼便成为了莫斯科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一章,无论是在物理形态上,还是在意识形态领域。纳康芬大楼最早的住户是人民财政委员会的员工。这里也是社会和建筑的实验室,试图塑造出理想的社会主义公民的日常生活。

1917年俄国革命后的几年,苏联的居住环境还有大量需要改善的地方。很多人从乡下满怀期待地来到莫斯科后,却发现这里既拥挤也不发达,基础设施和房屋住宅都十分短缺。建筑师们被要求为住房紧张找出应对之策,并为俄国不断变化的社会面貌提供框架支持。

进入这个“社会容器”,当代建筑师团体有了一个想法。这个团体引领了集体生活的革命性想法,他们认为可以将住房单元标准化,限制住户的私人便利设施,但可以扩充厨房、起居室等公共空间。多亏了他们的设计,纳康芬大楼就像是一栋足够长的公寓大楼,通过一条有顶的人行道和一座中央花园,与另一座更小的公共建筑相连。

公共楼梯上的一个旧火炉。

但是,纳康芬大楼所蕴含的思想不只有共产主义价值观,女性解放也是大楼的主旨之一。“琐碎的家务让女性窒息,让她们失去尊严……完全被束缚在厨房里。”列宁在《一个伟大的开端》(A Great Beginnning)中这样写道,“真正的女性解放,真正的社会主义,只会在全面斗争开始时实现……向琐碎的家务宣战。”

当这个团体的建筑开始改变苏联面貌和普通人日常生活时,首席建筑师金兹伯格却并不着急。他谈到建筑在改变城市民众活动的作用时,认为建筑能“鼓励而非命令”民众接受“社交方面更具优势的生活方式”。

然而,在纳康芬大楼建成的1932年,公共生活和女权主义已经不再新鲜。在斯大林的“五年计划”停止这类实验之前,只有很少一部分相似的大楼建了起来。斯大林上台后,提倡的公共生活和女性解放观点的人们,很快被打为左派或托洛斯基分子。纳康芬大楼的公共空间也很快破败失修。居民们不得不违反规定在自己家里安装了临时厨房;原本作为娱乐空间的大楼顶层,也被阁楼公寓替代了,公寓的主人是人民委员Nikolai Milyutin。

纳康芬大楼,一个角落里的细节。

在被遗忘了多年以后,纳康芬大楼现在陷入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中。开发商们希望能从大楼紧邻莫斯科市中心的优越地理位置中获益,另一些人则呼吁将大楼彻底修复。2006至2008年,开发商Alexander Senatorov收购了大楼中70%的公寓,一共54套(莫斯科政府拥有20%,剩下10%为住户私人所有)。很快,Senatorov开始了与阿列克谢·金兹伯格(Alexei Ginzburg)的合作,后者是莫伊谢伊·金兹伯格的孙子,他们计划将这里改建为一座精品旅店。

然而,2008年的金融危机后,这项计划彻底失败。这些错层式的单元之后租给了一些艺术家,他们只需要缴纳象征性的费用。但是,最近租金上涨,迫使很多住户不得不离开这里。后来,很多商业机构搬到了这里,包括沙拉三明治店、水烟吧和瑜伽工作室等等,这里的安全级别也提升了。

“今天,时髦人群比历史学家们更喜欢这里。”莫斯科摄影师、一个建构主义者项目的创始人Natalia Melikova这样认为,“这里现在为一个特定的群体服务。”

尽管被告知警卫很讨厌来这儿刺探的人,记者还是踏进了纳康芬的大门,背诵着已经预演的台词,假装自己要去六层的沙拉三明治店。在大铁门的后面,记者被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警卫盘问道:“谁告诉你这些的?”讽刺的是,记者最后还是能在大楼的屋顶上随意行走。

当年Milyutin的阁楼公寓外,Healthy Space瑜伽工作室的学员们正在阳光下练习,他们的背后是斯大林时代知名的文化人公寓(Kudrinskaya Square skyscraper)。

大楼内部的“违规施工”已经开始了。Senatorov计划投资1200万美元(约合770万英镑,7448万人民币),用于翻修计划。他希望将这里改造成私人住宅、迷你酒店和一个小规模的建构主义博物馆。在五层的那家由公寓改建而成的沙拉三明治店里,一位居民告诉记者,他很珍视这里居民的集体心态。对于他们而言,租金的上涨和草率的驱逐都过于突兀。

目前,这栋大楼里暂时都是艺术家和时髦的店铺,但是当年公共生活实验的幽灵依然在纳康芬的门厅里飘荡。

今天,时髦人群比历史学家们更喜欢这里。

占据了美国大使馆和一家购物中心之间的地段,纳康芬周边的土地进行房地产开发的时机已经成熟。之前,纳康芬大楼已经进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基金会的观察名单中,Melikova又再一次提名,希望纳康芬大楼在2016年可以进入正式名单,但大楼不断恶化的状态令未来难以捉摸。如果大楼70%以上的地方都被弃置了,那就很可能被夷为平地,而不是修复。“对于所有的利益相关者而言,包括开发商、莫斯科市、市民以及国际社会,这都是个关键时刻,大家应当一起帮助纳康芬大楼。”

很多苏联时期的建构主义杰作都应在资本主义时期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拙劣的模仿品。当附近那座奢华的Novinsky Passage商场开幕式,前市长Yuri Luzhov评论称:“我们非常高兴,城市需要这样漂亮的、崭新的建筑,而不是那样的垃圾。”他所指的,正是纳康芬大楼的方向。

Melikova的建构主义者项目旨在推广城市中先锋派建筑的保护工作,也希望纳康芬大楼可以得到妥善的修复。“变化是不可逆转的,纳康芬大楼现在岌岌可危。莫斯科不需要另一个复制品。”

来源:卫报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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