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奥巴马回忆录《蜕变》:种族、婚姻与政治的丑陋面

关于米歇尔·奥巴马在芝加哥南部的成长经历以及与奥巴马的一同生活的起起落落,这本坦诚的回忆录为我们讲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米歇尔·奥巴马和巴拉克·奥巴马 图片来源:Pablo Martínez Monsiváis

在告诉你我(指本文作者、《卫报》专栏作家Afua Hirsch)有多爱米歇尔·奥巴马(Michelle Obama)之前,让我先告诉你我反对她什么。这位前第一夫人,有着在你坚决反对的事情上动摇你立场的能力。首先是第一夫人的概念。想想看,对于女权主义者,或者任何一个能理解21世纪性别平等概念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概念。这个位置让一个不管之前有着多么复杂的背景、辉煌的成就或人生经历的女人浓缩成了一个角色,而这个角色,从定义上讲,取决于她嫁给谁。

她的角色从来没有确切的定义,因为这样做会涉及一个尴尬的事实——即她最重要的任务是维持丈夫的良好形象。第一夫人嵌入和反映了我们的父权价值观,因此,这个世界仍然如此不能容忍女性统治,为了让她们的丈夫形象良好,她们不可避免地要放低自己,与自己的成就脱钩,这样总统才不会显得黯然失色。

米歇尔·奥巴马最终成为了第一夫人,但同时,也被带入了美国梦的语境之中。从黑人的角度来看,这是有问题的,因为正如马尔科姆· 艾克斯(Malcolm X)言简意赅的说法:“我看不到任何美国梦,我看到了一个美国噩梦。”米歇尔的角色一直在未来和过去的美国梦中。人们常说,非裔美国人是唯一没有“好日子”的美国人,他们可以怀念美国历史的哪个时期呢:国家发起的恐怖的奴隶制和种族隔离?漫长而痛苦的民权斗争?还是上述三者遗留下的持久的经济低迷和种族主义?

但正是在这些黑暗混乱的谜语当中,我们发现了米歇尔无法抗拒的光芒。在《蜕变》(Becoming)一书中(这是从她自己的角度讲述自己故事的第一本书),她向大家揭示出,她的生活是一种炼金术。她在芝加哥南区长大,回忆起她的童年有一种美国式的健康向上:一个四口人的核心家庭,挤在公寓楼上的一张床上,楼下则住着她的姨婆兼钢琴老师罗比。她的家人工作努力,生活也在蒸蒸日上。

《蜕变》

如果米歇尔是英国人,那么这将是一个阶级故事。她把早年的自己描述为“奋斗者”。后来,当她第一次和丈夫一起参加竞选活动,她回忆起,她意识到自己的任务主要是和那些“尽管有着不同肤色却让我想起家人的人们”分享一个个故事。“像丹迪(她的祖父)一样有着远大梦想的邮政工作者们,像罗比这样有公民意识的钢琴老师,像我妈妈一样积极参加家长教师协会的全职妈妈,像我爸爸一样为了家庭可以做任何事的蓝领工人。我不需要练习或使用笔记。我只说了我真诚的感受。”

作家塔纳西·科茨(Ta-Nahesi Coates)出席了其中一次活动,被她对“田园诗般的青年”的描述吓了一跳,以至于他“几乎把她误认为是白人”,他在《我们当政八年》(We Were Eight Years in Power)一书中将米歇尔比作“一个渴望着往日那种邻里关系的码头工人”。“我见过这么多黑人公众人物,”他说,“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田园诗般的青年’。”

但是,这种对米歇尔·奥巴马童年的保护性热爱并没有排除公众对苦难和不公的感知,对于任何一个美国观察者来说,这是无法避免的。她长大的街区被“白人大迁徙”所改变,后来“在贫穷和帮派暴力的蹂躏之下恶化”。因为她深爱的哥哥克雷格,她早年与警察打过交道,这番经历告诉她“我们的肤色让我们变得不堪一击”,持续不断的歧视经历也让她的家庭孕育着“一种基本的怨恨和不信任”。

特朗普就职之前的奥巴马夫妇  图片来源:Bloomberg

然而,米歇尔·奥巴马大部分关于种族的描述并没有着墨于自身,而是谈了谈那些用她的黑人身份作为武器来反对她的评论家。“谣言和歪曲的评论总是带着关于种族的微妙信息,意在激起投票公众最深处和最丑陋的恐惧——可别让黑人登上舞台。”米歇尔·奥巴马回忆说,“愤怒的黑人妇女”在发表言论,而“高坐在上的国会议员们……取笑我的屁股”。

《蜕变》中还提及了不少肮脏的过往。例如,某一期《纽约客》杂志的封面将她描绘成了一只全副武装的黑豹,以及福克斯新闻在屏幕上刊登了一幅照片,将她描绘成巴拉克·奥巴马的“宝贝妈妈”(就像之前的“福利皇后”比喻一样)——这些描绘其实都在传达一个不言而喻的信息,即如果黑人家庭处于整个美国问题的根部,那么其中的一家子怎么可能解决这个问题?福克斯电视台的主持人比尔·奥雷利(Bill O'Reilly)还曾说过这样的话:“我不想参加针对米歇尔·奥巴马的私刑派对,除非有证据。”

碰巧的是,米歇尔的《蜕变》无疑将会把奥雷利的书赶下畅销书排行榜榜首——这也许也会提醒他去发一条满是含糊不清的感谢词的推特来感谢她,因为即便他对她多次中伤,米歇尔在某次派对上依然善待他的女儿。这是一种完全植根于米歇尔式原则的姿态,“即使别人无下限,我们仍要学习崇高。”(When they go low, we go high.)

《蜕变》是对这一基本原则的长达400页的扩展,她把政治对自己的影响和盘托出。到目前为止,我读过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的两本书,而《蜕变》就像是在他那令人眩晕的旅程中插入了现实里缺失的一块。他们的爱情故事中有很多精彩的细节,比如当她试图撮合他与其他单身女性约会时,却发现他对单身人士的欢乐之夜真的“太理智了”。 对流产痛苦的深刻洞察,以及和一个目标感强烈到没有其他事物的容身之地的男人一起生活的孤独,促使她寻求伴侣咨询以免婚姻破裂。

她写道:“与奥巴马这样一个目标感强烈的男人一起生活——与他同床共枕,与他共进早餐——是我必须调整的。”她对家庭生活的坦白——育儿的压力、账单、债务、工作和养育子女的压力——很有趣,因为这些正是普通人的正常情况,而她从未被允准过一份正常的生活。

米歇尔在普林斯顿大学

正如学者乌拉·Y·泰勒(Ula Y Taylor)的所写的,“一个女人,一个黑人母亲,只要稍有些自己的想法,便会被人说性格太‘激进’——这种现状说明了美国人对政治配偶的许多看法,并且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为什么米歇尔常被认为太强势而不适合做第一夫人。”

要对米歇尔的强势性格或她的真实表示愤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的书证实了她在白宫期间需要遵守的规则,即她不得不把自己塑造成政治需要的第一夫人的模子,但它仍然保留着某些真实的东西。她对政治那种发自内心的厌恶难以避免,这本书是一片植根于侮辱和诽谤之上的道德高地,在书中她唯一能抨击的就是政治。

“站在一个体育馆或高中礼堂里听空泛的承诺和陈词滥调,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她写道,“政治世界没有好人的容身之地。”只不过是“丑陋的红蓝两色此消彼长”,它的“污秽”已经影响了她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她试图结束那些对自己未来有望成为竞选人的顽固猜测,“因为人们经常问我,我直接在这里说:我从来没有竞选公职的打算。”

这是一个让你觉得你比米歇尔自己更了解她的机会。读完本书后——毫无疑问这是本政治书——对政治的些许轻蔑以及她永远不会竞选公职的一句话宣言并不会就此止歇。这不禁令人回想起当被问及她丈夫政治马拉松的挑战时,她曾经回答说:“这与我们出身的历史相比算不了什么。”

在巴拉克·奥巴马的任期内,正是米歇尔·奥巴马植根于非裔美国人的经验,对南部历史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理解,让他赢得了黑人选民的心。当她看到特朗普夫妇接管白宫,她警告人们历史可能再度重演,“充满活力的多样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沮丧的统一性,这种压倒性的白人男性的画面,我们已经遭遇了‘这么多次’。”

《蜕变》读起来,就像米歇尔·奥巴马对这个令人沮丧的新现实的第一次干预,但它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翻译:王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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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卫报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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