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厂视频】在路上:234天黄河漂流的致命冒险

黄河漂流是死过人的,但闪米特不怕。2017年,闪米特入选美国《国家地理》“全球十大探险家”。他用234天,从黄河源头一直单漂到入海口,完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致命冒险。

文/端木异

2015年,探险家闪米特(本名李华灿)用234天,完成了世界上首次独自漂流黄河全程的任务。两年后,他因此成为了第一个入选美国《国家地理》“全球十大探险家”的中国人,这是户外探险界最具分量的国际奖项之一。

黄河漂流的这场历史轮回,竟如此巧妙而令人感慨。

1987年,轰动全国的黄河漂流,最初是为了和美国人肯·沃伦带的队伍争夺“长江首漂”这一荣誉展开的爱国主义竞赛。在长江的激流险滩里,中方牺牲了10位勇士,随后展开的黄河漂流,则以7人殉难的结局,达成了人类历史上首次用无动力工具漂流黄河的壮举。

这场由国家机关批准的漂流盛事,曾令无数国民为之热血沸腾,甚至一度和中国女排五连冠、洛杉矶奥运首金相提并论,最后却以被叫停并被迅速遗忘而告终。

谁能想到,将近30年后,还有人想尝试黄河漂流——褪去了爱国主义光环的漂流,对大部分中国人来说,已然失去了关注的兴趣;“黄河首漂者”的位置也已经被占,没有人想再冒着性命危险,问津这一任务。

所以当闪米特去相关部门申请漂流,接待者颇有点不耐烦地说,反正你不是团队,只是个人,出事了也没什么社会影响,要去就去吧。如果在急流中翻船,闪米特确实没有队友和岸上团队能及时支援,在水面上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只不过,和当年漂流壮士们写下遗书出行的悲壮情怀不一样。黄河漂流之前,闪米特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探险家,他完成过珠江等不同水域的漂流,还穿越了泰国、柬埔寨等多国海岸线。其中,闪米特的太太羚羊(本名张海燕)为帮忙,辞掉了500强企业高管的工作,做起了岸上的后勤。

每次闪米特出发,羚羊都会开着车在不同的地点和他汇合,为闪米特补充装备和食物,同时自己一路还要提防被野兽袭击等各种不测。

按照计划,闪米特将从海拔4500米的青海巴颜喀拉山的黄河源头出发,乘着一条橡皮艇顺流而下,途经青海、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陕西、山西、河南、山东九省,最后在山东东营的黄河入海口上岸。

1987年时,“漂流”在国内还是个闻所未闻的新鲜名词,参与的中国队员们从装备、经验和知识都比较欠缺,甚至普遍没有配备漂流必备的头盔,使用的也是比较重的皮划艇或自创的封闭舱,在急流中撞到岩石就会碎掉。

闪米特即将进入最危险的唐乃亥—羊曲河段时,当年黄河漂流幸存的老队员甚至打来匿名电话劝阻他,毕竟,还没有人能活着漂过这一凶险的河段。春秋季的黄河水温只有几度,翻船落水后,人在低温的急流中往往撑不到15分钟就会失去意识而溺亡。

幸运的是,今天已经发明出了干湿防水服,可以让人在低温水中多撑个15分钟,皮划艇也变得更轻便、灵活。在唐乃亥—羊曲河段,闪米特从危险的急流地段翻滚下去跌水后,一度差点翻艇;一天后,到了野狐峡,闪米特被疯狂的卷浪掀翻,差点撞到岩壁上,从落水到重新爬回艇上整整用了10分钟。

野狐峡的死里逃生,是闪米特“黄漂”过程中最惊险的一次经历。最后的成功固然有运气成分加持,但也是建立在他丰富的经验和高超技巧之上的。

这段全程5490公里的漂流里程,迷人的地方在于,沿途涵盖了各种地貌和人文景观。从青藏高原到黄土高原再到陕晋大峡谷,黄河也并非一成不变的浑黄色,有些地段清澈如海,有些地方污染又极为严重。沿岸休息时可能有巨大的藏獒要用船桨逼退,或者寒夜里狼嚎声在耳边响起。

于是,沿途对人文地貌环境的记录和考察,成了漂流的一个重要副线任务。羚羊很喜欢闪米特的一点是他的“无目的性”,他并不为了什么荣誉去漂流,反而更能挺过难关创造奇迹;他也不为什么功利的目的去和人谈话结交,反而收获了不一样的风景。

珠江漂流时,闪米特发现源头到处是垃圾,甚至还漂着5头死猪,曾发微博呼吁大家关注珠江水污染问题,很快收到了当地政府的回复,问题也得到了有效解决,这令他和羚羊非常受鼓励。在黄河漂流过程中,他们同样坚持去观察记录周边,并意外地推动了沿河落后地区的寄生虫病治疗。

去年8月,闪米特和羚羊将沿途30万字的调研报告集结成书出版,内容涵盖水污染、土地沙漠化、教育、宗教、经济和疾病6个方面,成为宝贵的资料。此前,除87年首漂留下的各种报道,关于黄河漂流的实践资料非常少,没多少人完整见到过黄河的全景,即使纪录片拍摄也往往限于成本等原因不能全收。

书中记录了各种惊心动魄的瞬间,但关于死亡的话题,闪米特和羚羊很少提及。

黄河漂流之前,闪米特曾有过写遗嘱的想法,但羚羊不愿意在爱人还活着的时候就考虑这样的问题。她说,在岸边担心和在水上直面死亡,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而闪米特作为一个电气工程师,似乎有一种习惯独处的人特有的冷静,他说在危机关头,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除了拼命想要活下去,什么都不会多想。

其实,在各种形式的户外探险运动中,哪怕是高手,也可能会因为一时的低级失误而葬送性命。《最后的潜水》中讲到潜水员的各种意外死亡,有相当一部分人是独自在黑暗的水底度过最后的人生的:有些人手忙脚乱,甚至为了争夺最后的氧气而打斗失控。

但有一种死法是值得同伴们尊敬的,那就是保持顽强的求生意志和体面,坚持到最后,吸干瓶里的最后一口氧气。曾有一位二战老兵潜水员被困在水下,等到尸体被发现时,连佩戴仪表的心电波动都保持着平稳。

可以说,时隔多年后闪米特选择黄河漂流,让国内被抹上政治色彩的漂流,重新回归到了作为一项体育运动的“人探索自然”的本质。

当年参与87年长江漂流的洛阳队队长王茂军,30年后回忆时说,“就算当年恰好不是长江漂流,是攀岩或者其他形式的探险,我们也会上的。”山河瑰丽,少年热血,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悲壮,生死命悬一线的渺小和无力,是当年王茂军记录长漂的日记里,能超越时代局限的那一部分,也是探险运动本身的魅力所在。

闪米特大概是能够理解并惺惺相惜的吧。他也说过,水面比陆地的不安稳因素更多,但也更吸引他,因为“我是不安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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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长语录

“心似黄河水茫茫”

 

 

来源:界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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