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路英
缘何东融集团74.54亿元的债务均承诺兑付，相比之下这区区3.69亿元的基金却不认了？
这其实牵出的是东融集团内部两套人马的矛盾，涉及到东融集团与上市公司摩恩电气（002451.SZ）的关系，以及合家金融与东融集团的关系。牵涉到东融集团、东融基金、朝阳财富、合家金融、摩恩电气、摩安资产、东方资产子公司浙江浙企等诸多企业，以及速舜、楼舜等多家有限合伙。
在金融去杠杆的大背景下，东融集团的爆雷如潮退，隐藏水下的一切都留下痕迹。基金多层嵌套、互金平台自融、挪用侵吞基金资产、内幕交易、白手套、实控人……均成为其间的关键词。
其中，原上市公司摩恩电气总裁张惟也是其中核心人物之一，其8月份突然从上市公司离职，背后另有隐情。
派出所内见到张惟
8月16日上午，记者接到浙江东融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下称“东融基金”）投资人信息称，与张惟发生冲突，正在派出所协商解决。
当日上午十一点左右，记者到达上海塘桥派出所，进入派出所院门就看到左边大厅中站满了人。记者推门询问，确认是东融基金投资人，此次违约涉及到的基金第三方销售平台--上海朝阳永续基金销售有限公司（下称“朝阳财富”）的一位工作人员引一位穿白色体恤的女性向记者说明情况。记者后来得知，她便是朝阳财富CEO、产品研究部总经理何菁菁。
何菁菁向记者介绍了闹至派出所的原因，采访中现场一位投资人说道：“有人拿材料进去给张惟签字。”旁边有人告诉记者，张惟可能签署的是辞职文件。
记者后来了解到，张惟8月15日晚进入派出所之后，随即向上市公司摩恩电气提请离职，8月16日上午签署离职文件。
随后记者以投资者身份通过派出所大厅内一道门禁，进入封闭区域。在派出所一个小房间里，记者见到了张惟。
由于此前已经有投资者与张惟进行过多轮沟通，张惟抬头看见又有新的投资人进来，起初并未在意，只是低头看自己手机，记者与其交流他也未抬头，也不回应，叫了几次他才摆摆手示意稍等。稍后他仍未放下手机，但逐渐开始与记者及一同进入房间的投资人交谈。
面对投资人的质问、质疑、谴责，张惟以抗辩或无奈的态度体现其抵触，或许感觉到记者并未像其他投资人一般激动，张惟的态度慢慢缓和，不再关注手机信息，开始与记者正常交流。后来记者了解到，至记者进门前张惟已见过十多位投资人，同样的话也反复说过多次。
误会重重还是另有缘由
聊到后来，张惟拿出手机让记者看其与相关人的微信聊天纪录，并多次重复对8月15日突然发生的投资人围堵事件表示迷惑不解。边翻边表达自己的气愤：“你看，首先是何菁菁，8月8号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她都不接，一直到昨天下午才给我回一个，她还一直说联系不上我，是我联系不上她，不是她联系不到我。”
上述是张惟的说法，但在见到张惟之前，何菁菁曾告诉记者：“我们昨天（8月15日）找到了张惟的下属、原东融基金副总经理吴晓琼，但她说不负责了，让我们找张惟，下午她就辞职了。感觉是私募基金管理人失联，经办团队又不认了，杭州东融只认2.13亿元，资金有缺口，这个缺口杭州（负责人）说，如果张惟不出现在杭州就不跟我们对账。”
“我对接的人是张惟的下属李思思和张曼，还有他们的领导吴晓琼，李思思和张曼大约是五月底六月份离职的，说都交接到东融杭州了。东融杭州那边东融资产的财务张宇，说上海不能就这么一套材料扔给他们就算了，上海方面是经办人，要承担这些事情的，但他们都离职了。”朝阳财富一位与东融基金直接对接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财联社》曾报道东融集团爆雷后，3.69亿元东融基金产品部分逾期，投资人四处维权，表面看主要的原因就是7月3日东融上海团队与杭州团队的交接，以此为契机，交出方表示已交接出去，接收方则认为之前做的业务存在各种问题。双方各有理由，结果就是投资者的基金债务无人认领。
对于交接及经办人离职一事，张惟向记者证实：“其实很早之前杭州就说过要把东融基金的经营权拿回去，只是一直没有完整地交接过去。最后他们说想好了，要在上海、杭州分别招募团队准备重新再做，所以7月3日就完整地交接过去。交接后遣散了原始团队（上海团队），但东融股权基金的经营决策权（原来）是在我这里，所以该负责任我还是会站出来。”
至于张惟与何菁菁究竟是谁联系不到谁，记者后来尝试加何菁菁微信，其未通过，后来记者得知，其已向朝阳财富提请离职。
记者向朝阳永续集团（下称“朝阳永续”）董事长廖冰求证何菁菁的离职情况，廖冰表示其离职申请并未通过。
据记者收到的微信截屏信息，廖冰就何菁菁离职一事在投资者代表群中措辞严厉地指出了何菁菁的职责、义务及应负的责任，表示何菁菁需在离任审计结束后离职。9月27日，记者再次向廖冰询问何菁菁离职情况，其表示审计尚未开始。但何菁菁已申请劳动仲裁，朝阳财富与何菁菁之间或面临诉讼。
当然，这些细节并不代表张惟或者何菁菁谁存在更多问题，据记者了解，事实远比表面看来复杂。
张惟辞职始末
8月4日，合家金融杭州合家互联网金融服务有限公司（下称“合家金融”）公告逾期，当天何菁菁便与公司相关人员及部分投资人赴东融集团找叶振确权，但是叶振对基金的金额前后有多种说法，数额相差过亿，并且其中一个要求便是张惟到杭州当面对账。
中间东融基金吴晓琼等前期的主要对接人离职，朝阳财富及投资人恐慌，并且他们均知道张惟是法国籍，担心其一走了之。
8月15日上午，朝阳财富部分工作人员与投资人到摩恩电气及其子公司摩安资产在上海的办公地点找张惟，据一位投资人称他们现场找张惟，公司没有任何人回应，要张惟联系方式，也没有任何人提供，气愤之下有投资人打碎现场两个花盆。
派出所内，一位张惟似助理身份的女士告诉记者，投资人到现场“打砸”，“前台小姑娘吓坏了，拿出手机要录像，投资人很生气地夺过去不许录。”
张惟将与何菁菁的聊天记录出示给记者看：“昨天后来我还是同意见面，见面后他们说昨天晚上去杭州，我说晚上不行，我还有事，明天早上。但他们一定要晚上去，我说，如果说这几天我是一直躲着不见，你们好不容易抓到我，这种动作可以理解，我一直没有躲着，你们这样对我是不对的。然后他们就拉着我不让走，然后警察来，我们一起到派出所。”
“今天早上他们说要走，我说你们昨天我晚上好好说，今天一早我就跟着你们去杭州了，现在闹成这样，我要回家或者开宾馆休息几个小时再跟你们去，然后就一直有投资人进来，时间就到现在了。”张惟向记者讲述8月15日至16日的经历。
何菁菁也曾对记者提及朝阳财富及投资人对张惟身份的担忧，对于张惟称8月15日晚上有事第二天去杭州的说法，他们并不确信，所以投资人一直跟着张惟，而对于8月16日早上张惟说累了要休息的说法他们更觉得一种借故拖延。
至于叶振不承认东融基金曾销售的全部3.69亿元基金，而是开始承认其中的2.13亿元，张惟认为都是“杭州”在造谣：“他是在给这边（东融上海团队）惹麻烦，他现在被困在那边二十多天，水深火热，但是（上海）这边还在上市公司正常工作。所以，我辞职还有一个原因，你既然看我呆在这边这么不爽，那我索性就辞掉了，大家同甘共苦。”
对于金额的不一致，张惟说：“你这么去想，（私募基金）全部都是有托管行的，这个钱怎么可能打没了？你说认2.13亿，是哪个2.13亿？哪些是有的，哪些是没有的，你列出单子来，那我们也可以按图索骥。”
记者与张惟的聊天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起身告诉张惟记者的真实身份，张惟表示理解并互留了联系方式。记者再次与张惟确认之前所讲述内容是否属实，张惟表示均属实。
开诚布公之后，记者再次问了张惟的辞职原因，张惟告诉记者：“昨天他们去砸东西，大股东不知道从哪里都收到图片了。事情闹到现在，就从股东那边说，万一再有这样情况发生，上市公司那边不好交代。第二，就是叶振，包括整个杭州团队，之前大家确实是合伙在做事情，特别是前些年，做不良资产其实做的很好，后来慢慢有些分开了，他们现在确实比较惨，对我们有点不平衡，我也能理解，这样算了，至少大家有些共情。”
记者离开派出所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随后《财联社》发布了摩恩电气总裁辞职的独家电报，当天摩恩电气公告张惟辞职。
至此，据2017年4月11日摩恩电气公告张惟担任总经理仅一年有余。短期来看，随着叶振、张惟陆续从摩恩电气辞职，东融集团的上市公司梦暂告一段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