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失语”的中国科幻电影,如何用小成本攻克大难题?

当大众谈起科幻电影,《银翼杀手》、《星球大战》、《银河护卫队》、《阿凡达》……不胜枚举的全球科幻电影名单中却唯独缺少了中国科幻电影的身影。

如果说中国电影至今还有没能“攻克”的难关,那便是科幻题材的影片。

在绝大多数人的认知里,科幻电影的标签就是视效,但视效电影其实只是科幻电影的一种呈现方式,科幻内核探讨的更多是当下人的生活会被科技和科学带到哪里。从《西部世界》、《人工智能》、到《全面回忆》、《银翼杀手》,探讨科技、人性与道德的博弈似乎是科幻电影永恒的主题,如何“定义人类”也成为了电影人始终在思索的问题。

在科幻电影的世界里,如果说华语科幻片在此前一直处于“失语”状态,那么随着电影人的不懈努力,华语科幻片如今越发有了声量,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于近日在腾讯视频上线的由高书雷导演执导的国产科幻影片《天堂计划》。

通过“意识上传”技术产生的“虚拟人”是人类吗?“虚拟人”和“非虚拟人”之间存在情感维系吗?当人类周边事物都可以用虚拟影像代替的时候,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小成本科幻影片又该如何突围?种种问题都是《天堂计划》在探寻的。

国产科幻电影的破与立

“科幻题材可以极大地拓宽人们的想象空间,充满想象力的电影,总归是美好的。”正如高书雷所言,科幻电影代表的是一种文化的想象力,更是电影工业的整合能力。用冰冷的机器影像去代替有温度的躯体,以此延续亲情、友情或爱情,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在《天堂计划》的故事里却又在情理之中。

《天堂计划》的故事发生一个资源匮乏、疾病肆虐的未来世界,当生态环境被破坏、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源开始枯竭,同时越来越多人身患血液疾病而面临死亡的大情况下,克隆人器官贩卖市场随即滋生。为了防止克隆人替代真正的人类,各国纷纷成立CK部门专门负责克隆人的清理工作,政府为了最大程度地解决人类面临的生存困境而实施了“天堂计划”,即利用科技手段,将重病或年满60岁的人类意识上传到专用的机器设备上,用机器设备代替人类肉体,让他们以“虚拟人”的状态永远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并同样享有公民权利。

与国内以往科幻题材影片不同,在赛博朋克风的故事设定里,《天堂计划》以人类“意识上传”技术为切口,围绕克隆人、意识上传技术、虚拟人、永存等问题,并植入悬疑元素,将人类的生存问题放大,重新定义了人类的存在与意义。

科幻片从不是以炫技为主,而是重在故事、重在思想内核。故事怎么去写,概念怎样表达,情感点又如何去抓住,这些都不需要花太多视效成本去做。作为一部小成本科幻影片,《天堂计划》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不炫技,而是踏实讲好故事。

放眼国内当下的电影发展模式,“小而美”已成为常规操作,其投资小、容易把握的特点也正中“软科幻”类影视作品的需求点。而在“小而美”大旗随处飘扬的科幻电影市场中,如何突围成为另一需要攻克的难点。

作为一部小成本科幻影片,《天堂计划》显然怀有更大的“野心”。

小成本外衣下,科幻与温情的内核共存

模糊了天堂和人间的界限,也最大程度消除了人类生与死边界的《天堂计划》,将发力点放在科技与道德、情感的语境中,并提出了全新的议题。

在《天堂计划》塑造的未来世界里,特效镜头粗略估计至少有350个,特效师出身的导演高书雷一人完成了近六成。街道里的虚拟宠物、大街小巷的虚拟影像广告、随处可见的虚拟元素都在诉说着影片细节之处的周全。这份周全背后正是高书雷在面对科技飞速发展、社会语境变迁背后,对关于“克隆技术与人类伦理道德”利害相关问题的现实思考。

在资源匮乏的未来世界,人们看似可以用“意识上传”来延续生命,然而大部分人却并不认可这种技术。为了躲避追查,“天堂计划”意识传输员杨晓和其女儿杨蔓在市井小巷中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在“意识上传”技术盛行之际,一系列“虚拟人”失踪案件也悄然发生,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伸向众多“虚拟人”家庭,杨晓父女二人也因邻居的意外事故而卷入了这场失踪悬案中。

随着剧情的层层推进,杨晓父女二人的秘密随即浮出水面,天赋异禀的杨蔓原来只是杨晓亲生女儿的克隆体,看似融洽的父女关系实则暗藏冲突,而在二人的朝夕相处中,杨晓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杨蔓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除了杨晓父女二人,反派申金的人物塑造同样可圈可点,其母亲也是以“虚拟人”的身份陪伴他成长,可在失手打坏了“虚拟人”设备后,他失去了母亲的陪伴,正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饶是反派,但因人物形象的立体化,反倒为角色的行为动机增添了可理解和反思性。

不难发现,影片在探讨科学伦理的同时也在思考着人性中对亲情、爱情等情感的渴望。无论是杨晓父女、申金母子,还是万千通过“意识上传”来留住爱的人而言,以“虚拟人”形式永存在世界上,虽然无法给亲人和爱人拥抱,但它们又是真实人类无法割舍的精神支撑。

通过“意识上传”技术而获得生命力的“虚拟人”还是人类吗?如果不是,那么意识再回传到克隆体算不算一次“重生”?克隆人或“虚拟人”与人类的情感又是真实存在的吗?这是导演的思考也是影片抛给观众的问题。

整体而言,虽然《天堂计划》没有场面盛大的酷炫特效,但对人性的探讨与人类间温情的刻画,却恰好弥补了影片的短板,令整个故事更具感染力和触动性。

《天堂计划》:在尝试中努力成长

“不做一部长片,你都不知道什么叫绝望;不做一部长片,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希望……”在《天堂计划》的导演手记中,高书雷用“诚惶诚恐”来形容自己首次挑战长篇科幻悬疑题材的心情。这是高书雷的心声,放在科幻电影领域也恰是国产科幻电影的现状。

当大众谈起科幻电影,《银翼杀手》、《星球大战》、《银河护卫队》、《阿凡达》……不胜枚举的全球科幻电影名单中却唯独缺少了中国科幻电影的身影。从八九十年代的《珊瑚岛上的死光》《霹雳贝贝》,到2010年前后的《未来警察》《全城戒备》,再到随后的《不可思异》《逆时营救》等影片,在中国电影百年发展史中,能够让人记住的还是八十年代的几部经典作品。

相比国外题材各异、脑洞大开的各种科幻片,中国电影市场科幻题材少见且关于人性等哲学问题的深度探讨也极其缺失,这是当前市场存在的普遍问题。当然,《天堂计划》也并非尽善尽美。

“越靠近电影,越应该敬畏电影。”谈及拍摄心得,从剧本创作、团队合作、演员挑选、到影片拍摄、戏剧性和合理性的平衡,以及后期处理等方面,高书雷在自己的长篇处女作身上收获颇多。

《天堂计划》之前,高书雷已拍摄了五年的短片,做了许多不同类型的片子,而科幻题材长片梦却是根植于其内心的梦想。项目之初,作为长篇电影新手,高书雷能直接拿来组队的班底基本上为零,经历了五个团队的接触与回绝后终于正得以成团,美术和特效方面则由其自己找人解决。在高书雷看来,导演和每个部门的沟通很重要,信任是一方面,自己亲力亲为是另一方面,“如果作为一个新人导演,经常要甩锅,那么真的很难成长起来。”

而在《天堂计划》的人物设计上,高书雷坦言男主角人设其实存在一定的问题。因前期剧本和拍摄周期等问题,杨蔓小时候的内容没能详细刻画,杨晓的定位也不够清晰,因此在影片的故事呈现中父女间情感时空略有断层,感情的刻画也较为浅薄。有失必有得,例如《天堂计划》的初始剧本中并没有的二叔和屠夫,却在成片中成为了重要的存在。正如高书雷所言,“有些人物写着写着就死了,有些人物写着写着就来了,”这或许便是剧本创作最具魅力的地方。

从根本上来看,科幻题材的影片讲究在理性科学的基础上对未来世界进行恣肆畅想,在假定性中获得真实感,并催生对当下的反思,而中国科幻电影在这方面的探索显然不够。《天堂计划》虽然遗憾不少,问题也存在,但难得的是融入了导演对虚拟与现实、科技与伦理、人性与亲情的诸多思考,以反乌托邦的设定触及当下关于科技发展与人类生存的探讨,其勇于尝试的创作意识值得肯定。

“我们选择登月,我们选择登上月球,还有其他的一切,不是因为它们轻而易举,而是它们困难重重。” 恰同约翰·F·肯尼迪在关于人类航天事业的演讲中的这番话,科幻电影一直是很多中国电影人的梦,中国科幻电影的路也还很长,像高书雷这般不忘初心的电影人愿意一试,那么我们也不妨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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