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上海男排夺冠,本赛季中国男、女排球联赛就此落幕,然而,更触动人心的则是保级组,广东恒大女排在人们早有预料的情况下降级了。
说早有预料,是因为如今这支球队,除了队名中还包含“恒大”二字,其他的都不能与当年那支国内排坛劲旅相提并论。恒大撤资了,俱乐部与广东省队合并,重回专业队范畴。郎平合同到期,专心执教国家队。袁心玥、惠若琪两大主力分别回到八一队和江苏队,曾经恒大那标志性的高水平外援,也因为没有资金的依托,两个引援名额直接被放弃,直到淘汰赛阶段,才请来了36岁哥伦比亚外援科妮。
以几乎全是“90后”为班底的主力阵容,整个赛季一场没赢,其中常规赛阶段14连败,积0分仅胜1局。恒大女排“神话”破灭的速度,比打造时更快。
就在五年前,恒大签下郎平,先后招揽过冯坤、周苏红、惠若琪等几代国手,还签下过美国头排球员洛根·汤姆、2011年世界杯MVP科斯塔·格兰德、塞尔维亚强力接应布拉科切维奇等一众世界顶尖外援,球队一年从B组升到A组,五年联赛里拿到一次冠军、两次亚军和一次第四名,还创造了亚俱杯冠军和世俱杯季军的奇迹。
恒大女排是国内首家职业排球俱乐部,按照职业化模式经营运作,被看作是排球联赛职业化的试验田。当这块试验田已经播种,并在良性生长,有些甚至开花结果,那又是什么导致恒大不在供给养分,撤资不玩了呢?
“另类俱乐部”的生存环境很艰难。从球队建设角度说,整个联赛,除了恒大,几乎都是地方省队、市队的专业队背景,既然是专业队,全运会才是指挥棒,排球联赛一度被当成全运会的练兵场。全运会的成绩要求和利益驱使,造成联赛球员流动几乎成为一潭死水。不少俱乐部考虑的是,联赛中不是不可以交流一两个球员,可到了全运会怎么办?自己省市培养的队员,到时非但不能为自己拿成绩,反倒可能成为争名次的对手。所以联赛中个别的球员流动,是全运利益交换的行政指令,不一定是球员的自主意愿。
那么对于没有专业队背景的恒大来说,占主导的国内球员实力不济,只能靠引援,举步维艰。说要建立青训体系,面向全国招收选拔后自主培养,但几乎无从下手——因为各专业队早就形成了完备的梯队模式,恒大根本无才可选。一支职业俱乐部,单靠买球员,而且市场是狭义的,不能广泛选择,又不能自我更新,是很难长期生存的。
本赛季,排管中心极力促成恒大与广东省女排合作。有种论调说,“恒大被‘招安’了。”因为合作,意味着去职业化,重回体制内的专业化模式。可不合作,出路在哪儿?
从投资角度说,其他专业队的投资基本都是企业的人情赞助,即便像北京这种“北汽模式”,地方政府也从贷款等政策倾斜予以补偿,没指望联赛本身的回报。而如果是恒大这样的职业俱乐部,就要考虑收益,计算投资成本。但联赛现状是,没有球员流动,就没有转会收益;排球市场萎靡,门票、广告的收益与投入相比,也是九牛一毛。投资人总不能一直赔钱赚吆喝。
恒大降级,再次刺激了排球联赛职业化的神经,加快职业化进程的呼声很高,但现在的排球市场真的能为职业化提供合适的土壤吗?
排球市场萎靡是不争的事实。做个假设,所在城市恰好拥有足、篮、排三支球队,如果掏钱买票现场看球,球迷会优先选择哪个项目?如果比赛时间冲突,在家收看电视转播时,观众又会怎么取舍?球迷的选择,观众的选择,往往也是电视转播商的选择,是投资人的选择,是市场的选择。
排球爱好者基数相对另外两大球,本来就少。再加上比赛观赏性不够,缺乏更多的看点和吸引力。本赛季多场比赛,观众上座率不及五成,有些赛场连售票处都找不到,因为根本没人有需求。有的售票处就是临时的一张桌,一个手写的条幅。有些场次,如果不是组织观众到场,场面就更显冷清。
在这样的市场条件下,强行推广职业化显然是有很大风险的。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球队,依靠体育局牵线,能够找来大企业赞助,迅速完成转型,但一些地方经济本身发展就弱的球队,可能连赞助商都找不到,球队能否存在都是个事。
职业化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救命稻草,不立刻全盘职业化不等于改革,不等于不可以借鉴职业化中的很多做法。比如,人员流动,比如,明星打造。
先要让球员动起来,把全运会的影响从联赛中剥离,明明是两套评价体系,球员的流转标准,也应该是两种,相对独立,互不干涉。只有人动起来,各队十多年一成不变的风格才能改变。人员的重新组合,必然会带来赛事精彩程度的升级。球员的自由转会,也能改变排球群体收入低的状况。增加比赛的动力。
另外,排球运动员天然的身体条件,形成了修长、高大、帅气的形象,在我们还没有造星概念的时候,个人魅力就引来无数天然的粉丝追捧,从汪嘉伟、周建安到卢伟忠,谢国臣,张翔,等等。如今,具备“星范”的男女球员、教练依然有很多,像沈琼、崔建军、惠若琪等等。球星既可以增加观众与联赛粘合度,又能扩大影响力,增加联赛看点。但现在的排球联赛,既没有这样的能力,甚至没有这样的专门配置。
市场萎靡了,需要重头培养,毕竟根基还在,排球在国人心中的地位依然特殊。市场成熟的过程,也是不断给联赛添加职业化标签的过程,职业化自然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