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说家加布里埃尔:只要有人必须沉默 剥削就永远都在发生

美国小说家加布里埃尔·塔伦特的处女作扣人心弦,他在访谈中提及了这部小说的创作根源,以及为何自己愿意揭露生活中道德沦丧的黑暗面。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至关重要的是,让我们眼中的陌生人变得亲切起来。”图片来源:Robert Gumpert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Gabriel Tallent)在加州海岸的门多西诺由两位母亲抚养长大。他的处女作《我的挚爱》(My Absolute Darling)讲述了一个孤僻的青春期少女遭受奉行生存主义的父亲的体罚和性虐待的故事。故事背景设置在塔伦特成长时居住的那片荒凉的沿海地带,他笔下的主人公特特儿(Turtle)是一位勇敢无畏、向往自由的女孩。这本书一经出版就好评不断,也是唯一一本同时荣登美国和英国2017年年度畅销书排行榜的文学处女作。

1、所有偷工减料都会让小说失真

《卫报》:《我的挚爱​》起初就是打算围绕14岁的主人公特特儿展开吗?或者说,你是在写作过程中逐渐赋予这一角色生命力的吗?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我起初的计划是创作一部由男性主导、更偏向学术化、由意愿驱动的小说,特特儿在小说中是个次要角色,这一灵感来源于詹姆斯·汤姆森(James Thomson)18世纪的诗集《四季》(The Seasons)。我花了几年时间来写这部小说,故事的底稿我都写好了,甚至已经打算向出版社推销这部作品了。但那时我意识到,特特儿的故事是这本小说中最重要的部分,因为对她来说赌注最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她的生活相比,其他的所有叙事都变成了苍白无力的学术用语。我有种危机感,所以推翻一切、连根拔起,重新写了一本书,以特特儿为主人公来讲述这个故事。故事开始于我第一次感到自己能够揭示她在生活中所要承担的风险和她的情感困境,我要放弃其他所有的素材,专心讲好这个关于她的故事。

《卫报》:从特特儿的视角来写作,会让你感到犹豫不决吗?你害怕这个过程吗?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其实创作过程非常可怕,因为你要将身心和注意力全部投入到这本书里,写出那些充满了痛苦的文字。我觉得这本书肯定会成为一本极其晦涩、内容黑暗的书,为了写好这本书,我难免会问自己,我真的有这个能耐吗?在描写特特儿的生活时,我认为我确实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何为伤害,以及如何在伤害中生存下来。我下笔之初就没有把这当成开玩笑。我非常希望自己有能力、也有足够的修辞手段能把亲眼看到的真事诉诸笔端,却丝毫不会减少它的分量、抹杀它的真实性,或是简化它的情节,因为所有的偷工减料都会使其失真。

《我的挚爱》

2、道德困境引发的问题构成了我的整个思想史

《卫报》:你提到了这本书中一些痛苦的场景。写作这些场景对你来说困难吗?你觉得这个故事是介于剥削和诚实之间吗?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人们说我踩着剥削和诚实之间的一条线,这种说法讲不通,这条线是虚拟的,它从未出现过。并不是说你越真诚,你就越接近剥削。写作不是这么回事儿。我在大学时研究的是18世纪文化史,这与英文小说的发展息息相关。有关同情和剥削的问题是这本小说创作伊始的根本所在。道德困境引发的问题最接近我的内心,也构成了我的整个思想史。

要从学术角度来看待这些极其复杂的问题,还要用无知、愚笨、鼠目寸光的方式来处理这些问题,这一点令人感到沮丧。但是我们确实生活在这个乱七八糟、污浊不堪的世界,你无法逃离这种困境,无论你什么时候尝试指出这种困境带来的伤害和背后的赌注,你都要承担风险。这些风险似乎显然值得去冒,因为你别无选择。唯一的替代选项就是保持沉默。无论我是否写了这部小说,当我们谈到剥削的时候,剥削都正在发生。无论是何种暴力之下的幸存者,只要有人宣布他们只能选择保持沉默,只要我们说:“好吧,这种道德困境让人抬不起头,还是避而不谈罢了。”那么这一群体就永远无法生存,就只能成为我们难以想象的另类。成为陌生群体是你们判给他们的无期徒刑,他们简直就是最低下的贱民。

《卫报》:那你现在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你觉得有责任在第二本小说中突出其他主题吗?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第二本书的主体部分是关于友谊的。它有点像一本叙写兄弟情的小说,聚焦于一对在美国西南部爬上塔顶的朋友。这本书更多地涉及抑郁和环境。但是谁知道我会写些什么呢?我不打算为了一些难写的素材四处奔走。我打算跟着灵感走,如果它指引我往较难的地方走,我就照着走,但是我不打算主动走向难走的路上。

《卫报》:这本书的背景刚好设置在你长大的海岸。你也像特特儿一样亲近自然吗?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当然,只不过我们两人亲近自然的原因大相径庭。我不是一个被人忽略的孩子,并且我酷爱徒步旅行,曾花费大量时间独自远行。为此,我会做详尽周密的计划,还会坐下来给我的父母看地图和具体的行程路线。因为父母很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所以我必须跟他们说清楚。但是特特儿热爱的乡村、小溪、小河,也都是我所热爱的。

3、《逃离西方》让我对陌生人感到亲近

《卫报》:孩提时代的你属于哪种类型的读者?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型吧。我读书比较晚,也有点慢,我一旦读进去了就停不下来,我喜欢读场面浩浩汤汤的大部头科幻史诗,你可以在书中尽情徜徉,为了记住一些长篇章,我倾向于翻来覆去地读同一本书。我以前背过《伊利亚特》的大部分章节,现在都忘光了。我还背过伯纳德·康威尔(Bernard Cornwell)的《冬季之王》(The Winter King),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可做不到了。

《卫报》:哪些书和作者是陪伴你长大的呢?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金银岛》。我现在仍然在读的是《冬季之王》。还有《奥瑞斯忒亚》全集以及《霍比特人》。

《卫报》:上一本令你惊艳的书是什么?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莫欣·哈米德的《逃离西方》(Exit West)。这本书立刻把一些对我们而言的陌生人变得非常亲近,它对我来说似乎很重要。这好像是我至关重要的计划,如果我们因为害怕剥削而不去做,那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卫报》:哪部经典小说是你最近才开始读的呢?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绑架》(Kidnapped,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著)。我蜷在羊毛毯子里,看着牛仔在苏格兰各地露营,我非常喜欢这本书。一个人在更为绝望的环境中做一些相似的事,于我而言,这种有关历史的冒险故事读来其乐无穷。

《卫报》:在文学作品中,你最喜欢的英雄人物是谁?

加布里埃尔·塔伦特:奎格吧(《白鲸》中的人物)。他很了不起,既英勇无比,又讨人喜欢。

(翻译:陈艺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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