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贸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崔凡
此前我写过一篇文章：《中国对外资的壁垒到底有多高？》。文中介绍了OECD投资限制指数，同时也指出了中国的外资壁垒过高，中国对外资有进一步开放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实际上，中国的外资壁垒从2015年以来有明显的下降。2015年以前有很多年份中国的投资限制指数在主要经济体中高居第一（位次越前表示壁垒越高）。2015年的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以及2016年实行的外资备案制，都实质上降低了对外资的壁垒。这使得2016年中国的投资限制指数降到了第四位。《中国对外资的壁垒到底有多高？》一文介绍了截止到2016年OECD投资限制指数的基本情况。
今年5月，OECD发布了2017年投资限制指数。2017年统计的主要经济体为68个，比2016年增加了6个。OECD发布出来之后，虽然我一直跟踪该指数的进展，但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总结这一指数的最新情况。
中国2017年的投资限制指数有所下降，投资开放有进步，但仍然处于世界上投资壁垒高的经济体之列，投资限制指数继续位居第四。这里我要强调一下，中国的投资壁垒高并不能说明中国违反了WTO承诺。WTO合规性分析是一个法律问题，必须对照WTO条文进行判断。WTO原则上不管辖投资开放问题，中国在服务贸易领域的开放承诺虽然涉及部分投资开放问题，但这些服务贸易开放的承诺早已履行到位。中国投资壁垒高并不意味着中国没有履行好WTO承诺。反过来，我一直强调中国比较充分地履行了WTO承诺，并不意味着中国开放程度足够高。中国开放不足、改革滞后，不能满足当前经济发展和国际竞争的需要，是值得我们关注的问题。
2017年6月28日，2017年版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发布，其中包含了第一个全国版正式的外资准入负面清单。2017年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和外资准入负面清单的颁布进一步降低了中国对外资的壁垒。
2017年的投资开放举措使得中国总的投资限制指数从2016年的0.328下降到了2017年的0.316，和第五名印度尼西亚（2016与2017年均为0.317）的差距进一步缩小。但是原来居于第三名的缅甸（2016年为0.357）大幅度进步为第12名（2017年为0.177）。这样，中国在2017年与2016年一样，仍然是主要经济体中对外资限制程度第四高的经济体。
缅甸目前是一个经济增长速度相当快的国家，近年来年增长速度在7%左右。其实它刚刚成长到足够大到让OECD将其编入指数，视为主要经济体之一，2017年就来了一个大幅度开放，投资限制指数迅速下降。不过缅甸的开放也有曲折与障碍，本来今年5月缅甸宣布要开放分销业，最近被叫停，因为国内争议太大。
分行业看，2017年中国金融限制程度在68个主要经济体中排名继续高居第二。电信、传媒限制程度仍然为最高。制造业进步为第六名，2016年为第五。中国农业的投资限制程度实际上是相对较低的，为第十名，限制程度低于法国与韩国。整个第三产业限制程度中国偏高，居于第三名。在所有行业中，只有一个行业的投资限制程度中国低于发达国家即OECD国家的平均水平，即房地产投资，居于第30名。中国的房地产限制指数为0.110，而OECD的平均水平为0.167。
尽管中国2017年的外资限制程度仍然较高，但是，OECD投资限制指数还是比较客观地反映了中国的进步的。有两位学者计算了各国从1997到2015年期间的投资自由化进展，尽管中国在2015年投资限制指数高居于主要经济体的第二，但是如果从进步程度上看，从1997到2015年之间，中国投资限制指数下降的幅度居于第五，算是进步程度比较大的。在此期间，投资限制程度下降最快的前四位是越南、韩国、马来西亚和印度。
2018年是中国开放的关键一年。今年6月28日，也就是去年发布2017年版外资准入负面清单整整一年之后，我国发布了2018年版的外资准入负面清单。22个领域扩大开放，开放幅度相当大。除此之外，6月30号颁布的自贸试验区外资准入负面清单在六个领域有比全国更开放的举措。我们相信2018年中国的外资限制指数将会大幅度下降。
2018年的开放力度相当大，对监管可能形成一定压力。但是，我们需要看到开放的紧迫性。一些监管条例可以采用先立主干、后添枝叶、守住底线的思路尽快出台，使得开放举措尽快落地。今后一段时期，很多领域特别是服务业可能还有必要继续扩大开放。这些开放至少包括三方面：一是现有负面清单里面规定了开放时间表的内容；二是自贸试验区先行开放的领域，随后需要扩大到全国；三是中欧双边投资协定如果达成，也将带动进一步开放；中日韩自贸区和RCEP谈判虽然是优惠性谈判，其谈成的开放措施也可能逐渐反映在全国版负面清单的缩减中。
OECD投资限制指数没有反映区域开放措施，例如自贸试验区的开放，从这一点上说，有可能低估了我们的开放程度。但是，正如OECD网站说明的，OECD投资限制指数只是通过对相关公开政策进行量化分析编制而成的，没有考虑政策执行是否落地的情况，同时也没有考虑相关领域是否存在国有企业主导控制市场的情况。从这个角度来说，该指数也有可能高估了中国市场的开放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