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用狄仁杰下了一盘大棋

亢龙锏的授予和归还,狄仁杰个人命运的沉浮,大唐的风云变幻全都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此和时局变化难舍难分的“侦探”其实是比较罕见的。

暌违近五年,徐克狄仁杰系列的最新一部《狄仁杰之四大天王》即将登陆大银幕。

这个系列经历了上一部《神都龙王》的演员洗牌,时间拨回前传。在两部赵又廷版狄仁杰之间,观众又在《西游伏妖篇》等作品中见识了徐克如何把特效玩儿得愈发天花乱坠,仿佛永无止境。

期待在新作《四大天王》里获得更上一层楼的视觉冲击理所当然。故事的发展与技术的革新都让回望八年前的《通天帝国》感觉甚是缥缈遥远。如今的狄仁杰和八年前的狄仁杰还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第三集《狄仁杰》实际上是“三部曲”的中篇

八年的时间其实刚刚好。

看完《四大天王》,发现徐老怪还是道行深厚,在狄仁杰宇宙的探索和拓展上,非但没有被第一部《通天帝国》预设的人物和故事走向锁死,反倒通过《神都龙王》华丽转身,在《四大天王》里实现真正的开天辟地,彻底爆发。

《四大天王》之于狄仁杰系列应该是《无间道II》之于无间道三部曲,在系列中“承前启后”,扎实了人物角力的前情,构建了大唐各股势力的布局,还超额完成任务:通过情节上的千丝万缕,让观众在了解了人物悲剧性结局(第一部中狄仁杰和沙陀反目,身陷囹圄,最终远离朝堂委身鬼市)之后,得以发掘他们的青春物语。

《四大天王》乃至所谓重启后的整个系列的调性从一开始就不是青春热血这么简单,由此更蒙上一丝苍凉迷离,狄仁杰系列中的人物展露出此前不曾有过的一种痛,时代之痛和成长之痛。

这是徐克的创新之处,也是狄仁杰三部曲令人惊喜之处。

《狄仁杰》关注了古代公务员的成长之痛

徐克对《狄仁杰之四大天王》的期待是:“我希望不只是带给中国的观众,而是全世界的观众,看我们中国人怎么去制造这种很精彩的奇案。”

“制造”两个字带着很浓的工业气息。

徐克的影片工业上一向不成问题。这一次还是和他磨合多年的国际化团队。再度担纲配乐的川井宪次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这位押井守作品御用音乐人十分高产,和香港导演合作也是由来已久,《赤壁》、《墨攻》、《叶问》还有和徐克合作的《七剑》可谓部部经典。

川井擅长用鼓,展现惊心动魄的动作场面和磅礴有力的气势。伴随蓄势待发的音乐和动感的片头字幕,容身那种“客官留步,容我讲个故事给你听”的气氛,始终是看徐克作品的一种保留享受。影片在动作场面和视觉效果上属于渐入佳境,最后的大战令人大呼惊艳。

这些对徐克作品的固有期待,看《四大天王》可以得偿所愿。

只不过这一次,徐克野心更大。

大唐和民国一直都备受华语电影作者青睐。二者的强大包容性是时事使然,但因为观众见得多了,难免口味挑剔。想要在这样的舞台上布局,既需要功夫也费工夫。

《通天帝国》里揭秘藏匿于繁华洛阳城地下的幽森鬼市,《神都龙王》里唐朝战舰就已经驶向汪洋大海,敌人和队友可皆为异族,谜团和锦囊也无不源自他乡,版图不可谓不辽阔。

狄仁杰系列酝酿至此,需要展示出一种不同以往的视角了。

徐克电影里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物

于是,徐克并没有一味继续这种横向的伸展,而是选择纵向挖掘。

《四大天王》中,魔族一支的复仇阴谋切入了大唐的历史前尘,空间描写也更多地着墨于大理寺内部和朝堂之上。徐克所谓“放眼世界”已经不再是向外看,而是转身向内,辨识大唐历史文化本身的繁复和连通世界之所在,实在是高。

于是我们看到佛教的金刚罗汉、天竺经文、道教的太极八卦、代表中原文化的龙和莫名其妙的方术等等。不过这也没有什么稀奇,对中国历史上次文化的想象一直都是狄仁杰系列的拿手好戏。

只不过,如此一个万花筒式的盛唐,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加之崇尚科学和正义的狄大人穿梭于这鱼龙混杂之间,最易通行当今世界的概念:两性的博弈、民族交融、权力与正义、个人与体制(江湖与朝堂),还有个中最最值得琢磨的身份问题,全都在扑朔迷离的奇案之中一一浮出水面。

《四大天王》有悬疑破案,但远远不止如此

整个狄仁杰系列,有着满得要溢出银幕的异族文化景观和设定精彩的反派团体,可是在我看来,狄仁杰这个往往遭人忽视的主要人物身上藏匿着徐克的个人表达。  

三部电影全都仔细交代了狄仁杰获赐亢龙锏,由此获得主持法理正义以抗皇权的权力。

一方面,这是情节上的重中之重,另一方面也在提醒着观众,狄仁杰是一个官。

亢龙锏就是法理和权力的象征

《四大天王》的故事也正是从狄仁杰获赐亢龙锏执掌大理寺开始。但交代这一切之前,徐克给在这一部中空前“位高权重”的狄大人安排了一个值得玩味的登场——银杏树下舞剑。

狄仁杰击碎纷纷飘落的银杏树叶,扫清观众视线上的障碍,露出真容。“一叶障目”这一层意思不言而喻。接下来的故事,观众看到什么,怎么看,全都是导演给出的谜题。

问题是狄仁杰是那个为我们拨开迷雾见真相的人吗?

这个比较浪漫的开场,道出了狄仁杰的另一重身份,这或许是狄仁杰自己的内心写照,亦或是徐导在他身上的某种寄托——做一个闲云野鹤的侠。

“世事多舛,本不想理会,可事情偏偏总是逼到你的眼前。” 这是狄仁杰自己说的。他既做着大唐的官,又想成为一个侠客,或者江湖自由人。恰恰因为狄仁杰身份和理想抱负上的双重矛盾,才让他成为一个和黄飞鸿相似的,真正的徐克式的主人公。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黄飞鸿和狄仁杰一样吗?

黄飞鸿本是救死扶伤的医者和传道授业的师父,可谓安居乐业,却偏偏被卷进风云变幻的时局之中,被动担负起抵抗外敌,为民族争气的大任。

在人物塑造上,黄飞鸿的超群武艺和果敢气魄被极大凸显,形成他不折不扣的英雄形象。与黄飞鸿相比,狄仁杰流露出了更多“小我”与“大我”之间的矛盾挣扎,让他由此变得无比复杂,也无比真实。

和黄飞鸿相比,《四大天王》里的狄仁杰其实更像是《蜀山传》里的玄天宗。原本昆仑山的自在逍遥被残酷打破之后进入到体系庞大的峨眉,偏偏一个外人却得到了白眉掌门的临危受命和性命之托。为守正道,要先入魔道,来者不拒,玄天宗是义无反顾的务实主义者。私心提及一句,《四大天王》里仿佛有着诸多令人联想到《蜀山传》的细节,同好定会心一笑,如痴如醉。

《蜀山传》是徐克最被低估的作品

狄仁杰最初是以“大唐第一侦探”的身份出现在观众面前的。

大多商业片里面都埋藏着破案解密的情节,主要人物在某一时刻或多或少都扮演侦探的角色。这个案也可以是迷、可以是局、甚至是题和比赛。

那么,狄仁杰这个侦探,究竟有什么不同?在推理成分已经极大淡化的徐克电影中,狄仁杰的侦探身份还重要吗?他可以化解方术,但是方术之下呢?他能够揭露方术之下的阴谋,可是阴谋背后又是什么呢?

《通天帝国》里狄仁杰挂在嘴边的是“只管查案,争权夺位不是我关心的事。”在《四大天王》里,他则反复默念“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继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个系列让我们反向追溯其中变化,实在太值得琢磨。

亢龙锏的授予和归还,狄仁杰个人命运的沉浮,大唐的风云变幻全都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此和时局变化难舍难分的“侦探”其实是比较罕见的。从过往的“浩然天地,正气长存”到狄仁杰这个“审时度势”的侦探,徐克主人公身上的变化和徐克自身作为电影作者的发展和转变是可以作比的,也已经被说了很多。

《四大天王》中最香艳的一场戏,却全无性感

天意、皇权、是非曲直、真相和虚幻,全都被徐克放在电影里细细掂量。究竟什么最终占了上风,答案大家可以到片中去找。

银杏树下的场景在影片后半段“解扣”部分短暂闪回出现,我们也再回到“一叶障目”上来。树叶虽小却能遮蔽整个视野,这是一个格局问题。

或许,万变不离其宗,从始至终,狄仁杰在破的局仅此一个。

 

来源:幕味儿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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