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年了,中国电影也就《霸王别姬》拿了半个金棕榈

1993年5月24日,第46届戛纳电影节颁出「双黄蛋」。最高大奖金棕榈,同时颁给了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和简·坎皮恩的《钢琴课》。

2018,第71届戛纳国际电影节。

是枝裕和《小偷家族》拿了金棕榈。

贾樟柯《江湖儿女》口碑不错,可惜没有斩获奖项。

华语电影最好的戛纳战绩,我们仍然只能寄望于未来。

金棕榈不好拿。

自戛纳电影节1946年创立至今,72年了,华语长片一共就拿过一次(2017年邱阳《小城二月》获短片金棕榈)。

而且还是「半个」。

这半个幸运,是在陈凯歌的头上。

1993年5月24日,也就是25年前的昨天,第46届戛纳电影节颁出「双黄蛋」。

最高大奖金棕榈,同时颁给了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和简·坎皮恩的《钢琴课》。

在此之后,华语电影再也无缘金棕榈。

陈凯歌亦和戛纳渐行渐远。

这倒是间接证明了,获不获奖跟创作上的成长没有多大关系。

一切都在变。

得了金棕榈的陈凯歌,如今早已被商业洪流洗刷得面目全非,失却了自我。

真正留下来的,只有电影本身。

无论它有没有获奖,这部片子都值得我们一看再看——

豆瓣Top250第2名,仅次于《肖申克的救赎》。

 

75万+人打出9.5分,80%以上的人给出五星好评。

有点讽刺的是,这片的主题,恰恰讲的是一个人如何要坚持自我而不可得。

片中最经典的台词,非这句莫属——

「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程蝶衣,打小被母亲送进戏班,为学一个安身立命的手艺。

用现代眼光看,这戏班就像一个地狱。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戏班老板秉持的,根子里是这么一个朴素的道理。

但等到要灌输给学徒们时,却成了一套摧残人性的成功学。

想要成为角儿,出多少汗、流多少血也在所不惜。

犯个小错,偷个小懒,就得挨上一顿猛揍。

老爷子下手不知轻重,生起气来,真像是要把孩子们往死里打。

终有一日,程蝶衣受够了这种日子,从戏班偷逃了出去。

这一走,让他看见了他的自我。

少年蝶衣摸入一家戏院听戏,被台上「霸王别姬」的故事深深感染。

就在这一刻,他决定全身心投入戏剧一行。

更极端一点说,是活在戏中,像楚霸王、虞姬那样纯真地活、为情而活。

看完戏后,他立即返回戏班。

虽然表面上看是又回到了从前,但一前一后,已有了本质区别。

以前,他进戏班是为母亲所迫,并不是自己做的决定。

现在,他真正对演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决定亲自承担起自己的命运。

就算依然面临体罚,但这体罚这时已变成是他选择的,是他的决定里暗含的后果。

「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这句话由戏班老板在陈蝶衣重返戏班后说出,更像一句总结,一个点缀,因为陈蝶衣此时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电影接下来的部分,便是关于这样的一个自我,如何应对世俗的伤害。

于程蝶衣,世俗的一切对他都有如无物,重要的是他能一直唱下去。

在清朝遗老张公公的寿宴上演出,是他和师兄段小楼成为大腕儿的第一站。

演出毕,张公公把他请入卧房,对他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就像是一次测试,短暂的阵痛之后,程蝶衣便适应了自己给自己选下的这一命运。

之后,世事动荡、朝代更迭,他我行我素,只管去唱,不管世人给他的唱加上了什么恶名。

他给高官巨富唱,给日本鬼子唱,给国民党唱,解放后,又给劳动人民唱。

忍辱求荣、卖国苟安与否,从程蝶衣的价值体系来看,全是一些不相干的事。

他是一个「真人」,但求依自己本性行事,说起话来无不出自性情,由衷地为艺术而艺术。

他压根活在「霸王别姬」戏的里面,也希望段小楼像他这样活着。

这样一种本真的生活方式,用世俗的标准去看,恰恰让他看上去是非不分、见风使舵。

他在世界上所受伤害的根源,人们加在他头上的罪名,主要在他这种「见风使舵」上面。

极其荒谬的是,他越是坚持自我,便越是坐实了他的这种罪名。

日本投降后,程蝶衣被国民政府逮捕,以汉奸罪受审。

故交袁世卿上上下下帮他做了打点,只要他说为日本人唱戏是被迫的,就会无罪释放。

然而程蝶衣没那么说,他说了实情,日本人并没有强迫他,相反,他还欣赏其中一个日本人。

从前后剧情来看,程蝶衣这时候正在跟段小楼斗气,所以这么说多多少少有一种自虐的性质。

不过,从人设的角度看,他这时候也只能这么说。

因为他是一个前后一致的人,是一个不可能说谎的人,是虞姬那样的纯真之人。

为日本人唱戏,以他的价值体系衡量,无关对错,以法庭的、国民政府的、乃至段小楼的价值体系衡量,是。

但这又不仅仅是两套价值体系的问题,它还牵扯一个讲理不讲理的问题。

程蝶衣说出实情,是在跟法庭讲理,同时也希望法庭同他讲理。

但整场审判之所以会存在,就完全是由于不讲理。

程蝶衣受到逮捕,不是因为他通敌叛国,而是因为他招惹了国民政府的官兵。

这从根本上拒绝了沟通的可能,要想保全自身,唯有自己也放弃讲理,去行贿、去说谎。

对程蝶衣来说,这又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他那样做了,他就不是程蝶衣了。

电影的高潮,一锤定音给程蝶衣的命运打下悲剧烙印的那段互相揭发,也是因此而起。

不同的是,他这时面对的是的一套更严苛、更专断、更不包容的一套价值体系。

不仅是行为,即便是言语、思想,都要受到这一套体系的审判。

而这次审判,同样打一开始就是不讲理的,起于小四对他两位师傅段小楼和程蝶衣的报复。

有投机求全的机会吗?

有,但是对自我的伤害更大,因为那不同于行贿和撒谎,而是要揭发自己最亲爱的人。

要说真话,但在这样的情境中,一点点真话,都有可能被大肆渲染,导致另一个人的死亡。

陈蝶衣在这场戏中彻底毁掉了,因为没有什么是他可以再相信的了。

「你们都骗我!」

他喊。

因为楚霸王和虞姬,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他生命所托的那套价值观,根本就没有现实的土壤。

一切都是编出来骗人的玩意。

而且,不仅是他的这套价值观,任何一套价值观,似乎都只是俗人们进行争斗的手段而已。

他们信的是这一套,但做起事来,却每每都是从私利出发,勾心斗角、蝇营狗苟。

价值观不一样,尚且可以去交流调和,若面对的是一种「双重思想」,你又该如何保持一致?

你只有把自己也变成一个不一致的人。

对于从虞姬的坚贞不二中发现自己生命价值所在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放弃生命。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死。

唯有死,他才仍然是一个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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