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普利策文学奖得主安德鲁·西恩·格利尔:我得警惕自己膨胀!

喜剧小说比严肃小说位低一等吗?得奖会改变作家和写作的关系吗?如何让普通人爱上阅读?美国小说家安德鲁·西恩·格利尔在接受《卫报》采访时坦诚而幽默地回答了这些问题。

安德鲁·西恩·格利尔(图片来源:Eidon / Matrix,拍摄:Donatella Giagnori)

美国作家安德鲁·西恩·格利尔(Andrew Sean Greer)著有六部小说,畅销书《星空下的婴儿》(Confessions of Max Tivoli)是其中之一。今年4月,他凭借新作《莱斯》(Less)获得了普利策文学奖,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位年近五十的失败小说家莱斯的故事——这是一部讲述人生、爱情和挫折的悲喜剧。格利尔把自己的时间划分为“在旧金山”和“在托斯卡纳”——在托斯卡纳,他会从作家的身份中抽离出来,担任圣玛塔莲娜基金会(Santa Maddalena Foundation)的执行董事。

《卫报》:在获奖之后的这几周,你过得如何?

我特别激动。获奖后的24小时之内就有7位普利策奖得主联系了我,唐娜·塔特也来向我道贺。我还得警惕自己膨胀!我上周就有点这样的倾向,幸好有人把我拉了回来。我还是要照常去杂货店以及喂狗——我不能因为得了普利策奖就不喂狗了,所以我的狗对我获奖倒是没什么感觉。

《卫报》:《莱斯》是近年来第一部获得普利策奖的喜剧小说。你认为喜剧小说这种类型已经过时了吗?

我曾经在《纽约时报》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讲的是时尚需要更多的愉悦感。这跟我创作《莱斯》时的想法一模一样。我并非没有意识到世界的可怕之处,我只是无法忍受,所以就写了这样的一本书,通过讲述快乐来解决痛苦的问题。

《卫报》:在文学界,为什么喜剧小说总是被视作低严肃小说一等呢?

美国人对于伟大小说的认知就是十分严肃的:800页的篇幅,作者是一位异性恋的白人男性。人们会认为喜剧就写不出严肃的主题,但事实上,好的喜剧都是鞭辟入里直击现实的。只要你读到了一部好的喜剧小说,你立刻就能辨别出来,因为它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但读者最终会在这种不适感中获得释然。

《卫报》:获得普利策奖会改变你和写作的关系吗?

我真的很高兴你问了这个问题!获奖让我凌晨三点都睡不着觉,到三点半的时候只好起来服用赞安诺(注:一种抗焦虑用药)。这个奖项真的给了我很大的信心,让我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写下一本书,但是我在太过自信的时候通常都写不好,反而在有所顾虑的时候写得最好。所幸我还给自己保留了一些质疑的余地。

《卫报》:小说的主人公亚瑟·莱斯是同性恋,但是因为他总是让自己笔下的人物“受苦受难而无所得”,所以被批是个“坏同性恋”。同性恋作家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压力呢?一定要将笔下的同性恋人物塑造成积极向上、振奋人心的形象?

我告诉我的学生,他们会经历一段艰难挣扎的时光,讲述某个群体的故事,同时让这个群体失望,因为他们笔下的故事不会是这个群体想要的英雄神话。他们要说出真相,而真相会令所有人失望。

《卫报》:这部小说的结局有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浪漫和幸福,这在纯文学作品中并不常见。你是一直想要写一个这样的大团圆结局吗?

是的,并且我从未动摇过。我的书架上正缺这么一本书,讲述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没有伤害,没有绝望。既然这样想,那我就自己写一本吧。《断背山》确实是个很动人的故事,但我认识的大多数人的故事都不是那个样子的,它实在是无法让人对可能到来的浪漫未来充满希望。所以我想自己写一本书,既要讲述同性恋在这个世界上所遇到的困难,也要让人看到欢乐的可能。

《莱斯》

《卫报》: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这对你的身份认知有什么影响?

我已经习惯了一直有另一个人在身边,所以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感到很孤单。我们俩非常像,就跟复制粘贴的一样,但是我们却过着不同的生活,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这有些奇怪,但是也很了不起,因为好像我们真的自己选择了自己的命运。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甚至有点害怕。

《卫报》:你小时候最喜欢读什么样的书?

我最喜欢每本书开头的地图:你会意识到这本书里有一个完整的世界,并且会去到其中每一个地方细细探索。那种感觉非常激动人心,我到现在都还喜欢书里的地图。

《卫报》:你生长在一个书香家庭吗?

完全如此。我的父母是在美国南方农村的贫困家庭里长大的,读书让他们走出了小村子。尽管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但他们后来都成为了科学家,所以书在我们家里是相当珍贵的。

《卫报》:你在自己的阅读中会刻意避免某些类型吗?

和大多数作家一样,我的阅读是为了辅助写作。这就意味着,有很多作品我虽然喜欢,但却对写作无所助益。图像小说很精彩,但对我的写作没有帮助,我就很少去碰它们。

《卫报》:你在寻找灵感的时候,会读哪些作家的作品?

虽然对于我的作品来说,他的技巧性太强了,但我还是会给出这个答案:普鲁斯特。此外还有纳博科夫和泽巴尔德。在写《莱斯》的时候,我经常读菲利普·罗斯,我只读过他的一部作品,我实在是受不了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厌女情绪,不过他的文字真的妙极了。我希望能够耳濡目染地从这些作家身上学到他们的文字和情感,最好是能直接向他们偷师。

《卫报》:当代作品也好,经典作品也好,有没有一本非常有名的书是你从来没有读过的?

戴维·福斯特·华莱士的《无尽的玩笑》。每一个美国男性都该去读这本书,不过这也许就是我不去读它的原因。

《卫报》:作为礼物,你收到过最好的书是什么?

我最好的朋友丹尼尔经常给我送书,其中有一本美国剧作家丽莲·海尔曼(Lillian Hellman)的书,现在已经绝版了。书名叫做《也许》(Maybe),我为之着迷了好多年,这本书简直太疯狂了。

《卫报》:你会想要送什么书给别人呢?

雷蒙德·钱德勒的书,《长眠不醒》或者《漫长的告别》。现在人人都想成为一个阅读者,但又不去主动去读书。如果我送给他们一本雷蒙德·钱德勒,他们一定会重新爱上阅读,因为雷蒙德的作品精彩绝伦又极具文学性。

《漫长的告别》
[美]雷蒙德·钱德勒 著 宋佥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7年6月

《卫报》:现在床头柜上放着的是什么书?

《堂吉诃德》,现在来说,有这一本就足够了。情节发展得很快,也很有意思。我看的是现代英语的译本,读起来比古西班牙语更活泼一些。

《卫报》:《堂吉诃德》之后呢?

可能是巴里·吉福德,《韦拉克鲁斯上空的星星》(The Stars Above Veracruz)。人们对他的认知可能还停留在《我心狂野》(Wild at Heart)。他的作品也完全是雷蒙德·钱德勒的模式:犯罪、枪支、抽烟、威士忌,但是他把这些元素安排得极富文学性。你可能觉得我不会喜欢那种类型的书,但是我真的很喜欢。类型小说作者擅长很多纯文学作者所不擅长的事情,你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翻译:都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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