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keri仪式真的太神奇了，如果你曾经现场看过，就一定会同意我的话。它充斥着你的所有感官，你根本无法分神。”纽约市立大学亨特学院和研究生中心的人类学教授杰拉尔德·克里德（Gerald Creed）这样说。
仪式是公开的，非常古老，充满了奇观和隐喻。在每年的初冬或隆冬时分，kukeri（音为“库克里”）舞者就会穿上专门的服装，戴上奇异的面具和巨大金属铃铛腰带，跟着村子里伴奏乐师的节奏跳起舞，意在趋吉避凶。
这只是介绍kukeri的简单版本。克里德在保加利亚研究了几十年，决心写一本关于kukeri习俗的书，这也会是第一本详细介绍kukeri的著作。
他将kukeri描述为一种“多用途”的仪式：铃铛声和惊恐的面具能够驱散邪恶，舞者在村子里跳舞也能唤起居民、动物和农田的生机。kukeri仪式甚至还可以作为年轻人的成人礼。
克里德说：“kukeri的起源太过久远，很难准确判断是什么时候。”虽然这个仪式遍布全国，“但由于地点、区域和方言的不同，各地的kukeri多少都有些区别。”
例如，在靠近马其顿的边境地区，这个仪式的名字可能就叫做“survakari”。这个地区以畜牧业为中心，因此当地人在家里的羊产仔的时节举办仪式，往往都在新年前后，人们会穿上羊毛服装，戴上动物面具。而kukeri更多地出现在巴尔干山脉南部的山谷里，与农业经济相联系，仪式举办于隆冬时分，人们的服装也更加抽象、华丽。
一些survakari仪式上甚至还会有模拟婚礼，假扮的新郎新娘会挨家挨户地收取礼金，并给他们送去祝福。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这些习俗发生了很大的变化。kukeri以前只是年轻男子之间的一种娱乐，而现在已经被不同年龄层、不同性别的人所接受。克里德认为，人们性别观念的变化当然也是其中的一个影响因素。但是更主要的是由于保加利亚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发展共产主义的农业模式，人口大幅度下降；1989年，他们又遭遇了经济崩溃，大批的年轻劳动力离开了农村，只留下了妇女、儿童和老年人，因此也就只剩他们还在参与kukeri。
镜头背后的故事
Aron Klein本不打算当摄影师。但他说：“我大概是在旅行中爱上了摄影。”
在保加利亚拍摄了几年后的音乐节之后，Klein住进了“村里的小老太太们”的家中，他开始对记录这些村庄丰富的民间传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偶然间，他发现了kukeri仪式，于是就有了这一组照片。
Elena Sergova是一名保加利亚的摄影师，拍摄期间一直担任Klein的翻译和协调者，他们一月的最后两天一直在Surva国际假面狂欢节上与不同的kukeri团体会面。从1966年开始，保加利亚全国各地的kukeri舞者都会在节日期间涌向贝尔尼克小城，展示他们的服装和舞蹈，这个小城就在首都索菲亚附近。
“然后我们就跟着他们回村庄，差不多两周的路程，”Klein说，“我们就开着一辆小车，在全国上上下下地跑。”
一旦这对搭档与某个kukeri团体建立了良好的关系，Klein就会在他们村庄风景最独特的地方给他们拍摄肖像。Klein解释说：“景观改变了，对整个仪式的解读也就改变了。所以我希望能在最自然的环境下拍摄这些舞者。”
这些照片一边以贫瘠的冬季作为背景，一边又展现了kukeri强烈的艺术性，充满超现实主义的魅力。
对游客带着敌意的保加利亚村民
从撒丁到葡萄牙，可追溯至公元前的冬季假面仪式在欧洲仍然有着很深的根基。毕竟，即便我们这个时代已经充满了人造光，需要用仪式去抵御的黑暗面仍然存在不少。但是想要找到一个小众的假面仪式，kukeri可能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保加利亚的地区差异之大让它很难推广开来。
“保加利亚的乡村气息很浓郁，它有一种奇特的、古怪的、后苏维埃时代的魅力，当地人都非常地友好。”Klein说。（尽管社会主义时期的保加利亚和苏联是很好的盟友，但它实际上并不是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之一。）
保留着kukeri习俗的村庄都非常偏远，特别是对于没有太多时间与村民拉近关系的人来说，它们可能会远得有些可怕了。这种情况下，Kukeri狂欢节、Surva狂欢节，还有扬博尔的冬至节庆就是很好的选择：尽管仪式的成分减少了，表演的成分增多了，但是这种狂欢节能够展示出各个地区不同的传统风俗，这是去哪一个村庄都看不到的，Klein说。
这种狂欢节的体系最初源于保加利亚的共产党试图以这种形式取代地区性的kukeri，但克里德指出，这种竞争只会有利于村庄仪式的保留。到20世纪70年代，共产主义政府意识到这些仪式可以用来激发民族主义，于是到了80年代，地方的政府官员自己也开始组织起这些仪式了。
今天kukeri的传统依然保留着。为了充分利用好在保加利亚旅行的时间，Klein建议可以租一辆车，住在当地的汽车旅馆或Airbnb民宿里，他自己去拍摄这组照片时就是这么做的。
计划去保加利亚看kukeri的人在当地消费和选择导游时要留心自己带来的影响。克里德说，即使是最友好的村民，他们对游客的“兴趣也可能伴随着敌意”。
“人们只是过来看看kukeri，村民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因为游客们一直呆在旅馆里——他们当天来，当天就走了。”
保加利亚各地区的kukeri服装之间存在地域差异，但共同之处是：铃铛都是服装的核心部分。这套衣服非常大，动物是穿不了的，仪式专用。
贝尔尼克郊外，三个kukeri舞者站在雪地里。自1966年以来，每年一月的最后两天，这里都会举办东欧最大的假面狂欢节。
玫瑰谷是巴尔干山脉南部的一个地区，因玫瑰油而闻名，这里的kukeri服饰色彩十分鲜艳。服装风格与所在地区的景观和生活方式一致。
面具有可能会采用动物的形象，或者装扮得特别华美。动物形象的象征意义有别，采用不同的形象可以体现不同的性格。
传统的Kukeri舞者只有男性，尤其是成年男性。近年来，女性越来越多地参与其中：图中是一位女性kukeri舞者与她的儿子。
一些survakari仪式上甚至还会有模拟婚礼，假扮的新郎新娘会挨家挨户地收取礼金，并给他们送去祝福。
尽管仪式的起源并不清楚，但舞者们声称这些传统一直存在。Kukeri习俗经历了基督教的改造、奥斯曼帝国的占领，还有几十年的共产主义。
Lyudmil是做面具的手艺人，由祖上传到他已经是第三代了，他的作品曾在贝尔尼克一年一度的Surva狂欢节上获奖。
kukeri舞者三兄弟在保加利亚和马其顿的边境附近。
在群山的映衬下，兄弟们摘下了面具。kukeri习俗过去曾是年轻男子的成人礼，但随着农村里的年轻人大量涌入大城市甚至是国外，这样的成人礼如今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翻译：都述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