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三块广告牌》:暴力即无力 和解终需爱

冤冤相报何时了,相逢一笑泯恩仇。

又到一年奥斯卡颁奖季,与过去几年一样,部分热门作品都只能通过线上渠道看到送评DVD渣画质版本,第一遍看《三块广告牌》同样也是这种状态,不过丝毫不影响这部剧情片给人的强烈冲击。导演兼编剧马丁·麦克唐纳用一个近乎教科书级别的剧本,将原本一个简单的为女复仇故事讲述的极具张力,加上“科恩嫂”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无懈可击的表演,让这部电影在颁奖季后来居上,成为了今年各大奖项的大热之选。

在女儿被奸杀并焚尸半年以后,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饰演的母亲海耶斯终于不堪忍受当地小镇警察终日看漫画和找黑人麻烦的无能,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她用尽积蓄包下三块广告牌,在广告牌上用异常醒目的红底黑字分别写下三句话:强奸致死、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你在干什么,威洛比局长?在美国中部的闭塞小镇上,这一举动无疑是对当地警局最直接的挑衅,尽管没有触犯任何法律,但之后的一系列冲突都由此展开。

威尔比上门向海耶斯解释案情

这位被写上广告牌示众的威洛比局长,从开场来看像是传统反派的设定,但随着他亲自上门对海耶斯进行了一番解释,不仅道出自己身患癌症同时也能看到于他而言,并非没有对这个案件上心,现实情况是线索太少让他无能为力。同时他作为被这三块广告牌直接困扰的人,反而是全片中最克制和理智的人,平心静气的沟通无果之后他选择再次去查看这起案子的卷宗,而非去找海耶斯的麻烦。

如果整个小镇警局都如同这位局长一样理智,或许也就不会出现这种警民对立的局面。山姆·洛克威尔饰演的警员狄克森则是典型的尸位素餐之人,作为一名暴戾的白人警察,除了坐在办公室看漫画,他的日常工作便是找黑人的麻烦。首先发现这三块广告牌的他,始终想要对这种挑衅予以回击,他虽然说话不利索做起事倒是直接,各种的言语威胁之外更是逮捕了海耶斯的同事来对她施压,各种出格举动都让事态进一步失控。

暴戾警察狄克森与海耶斯屡次直接冲突

这出开场便开始层层加码的冲突,最终因为伍迪·哈里森饰演的威洛比局长开枪自杀彻底引爆。广告公司的职员被狄克森打到半死,后者因此被开除,海耶斯的三块广告牌被一把大火点燃,这位有仇必报的女性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背上四个汽油瓶直接将警局炸了,巧合的是当时狄克森正在警局读威洛比留给他的信。

以暴制暴的戏码至此迎来高潮,但是从零星穿插的闪回依稀能够看到海耶斯在女儿生前同样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年轻时带着两个孩子还酒后驾车,图一时痛快诅咒女儿被强奸谁料一语成谶。在抱怨警察的不作为背后,更像是这位嘴硬心软的母亲对于自己过错的悔恨。与去年《海边的曼彻斯特》里因为自己过失导致孩子遇难的父亲选择逃避不同,海耶斯迫切希望解决这个问题却又没法直面自己内心的歉疚,因此宣泄的出口最终被锁定在了逍遥法外的凶手以及捉不住真凶的警察。

被癌症困扰的威尔比局长选择了自杀

在与警察或者说是狄克森尚未升级的冲突对抗中,活着的威尔比局长原本是双方的调和剂,在熟人社会的小镇中,于海耶斯他亦敌亦友,于狄克森他是兄似父。电影的后半段,暴力在升级,但通过威尔比写给妻子、海耶斯和狄克森的三封信,依旧能看出导演的想要为全片的暴力找寻一个出口,正如威尔比用为广告牌支付一个月的租金来调笑海耶斯,在信中教导狄克森:“放下怨气,你知道要成为一名警察,需要的是爱,因为内心的平和才得以深思,你甚至不需要一把枪,当然也不需要怨恨,怨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整部电影中虽然不乏暴力的场景,不过相比科恩兄弟或者昆汀的电影,《三块广告牌》出现的暴力场面只能说点到为止,但从另一方面来看,电影的暴力更多来自语言和环境。电影中大量的粗口以及主角大段的反讽独白,其实都是另外一种暴力的呈现,观众自然容易为这种导演故意设计的妙语连珠叫好,但往往会忽略自身包括主人公其实正是被这种语言所煽动。又如《海边的曼彻斯特》一样,熟人社会闭塞的环境本身就容易形成一种暴力,当海耶斯选择承包广告牌,她便需要开始承受小镇上各种熟人的压力,无论是教父、胖牙医甚至是儿子的同学,当然由于女主的刚强让她选择一一反击,但不论是语言上还是行动上,这些不起眼的暴力都为最后的爆发做出了铺垫。

在大火中狄克森读着威尔比留给他的信

失去警察身份的狄克森从读到威尔比的那封信开始便瞬间发生了转变,冒火救出海耶斯女儿的案卷,在医院里被他暴揍一顿的广告公司职员,尽管生气却依旧为他倒上了一杯插着吸管的橙汁,这一刻开始这位暴戾警察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平和。尽管最后狄克森并未带来案件的反转,真凶依旧没有被绳之以法,但却让他和海耶斯达成了和解,两人相约要一起去干掉那个疑似强奸犯,却在上路伊始就动摇了杀人的信念。似乎导演一开始就并未坚定以暴制暴的思路,尤其是威尔比局长的三封信,那些话与其说是写给剧中人物,不如说是导演借他之口对观众苦口婆心的说教。

原本导演足以凭借扎实的故事和丰富的人物性格来彰显主题,但不论是过于直白的信件,还是最后从海耶斯前夫的小女友口中说出那句“愤怒招致了更大的愤怒。”都让人看到了导演急于点题的功利心,而在主线故事之外,电影也直接反映出当下美国依旧存在的种族歧视、恐同以及传统小镇闭塞的环境,大量穿插其中的政治讽刺也能看出导演的野心,不过意外的是导演马丁·麦克唐纳却没能拿到奥斯卡最佳导演的提名。

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精湛的演技几乎锁定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

21年前便凭借《冰血暴》拿到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通过《三块广告牌》中几乎不苟言笑的强硬表演,基本上已经锁定了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而在大女主之外,山姆·洛克威尔与伍迪·哈里森两位男配的表演同样十分出彩,二者一动一静的表演与麦克多蒙德构成了非常巧妙的稳定三角,也正是随着哈里森的自杀最终将剧情推向了高潮,两人双双提名最佳男配也是实至名归。

一开始提到第一遍观看时由于DVD渣画质,因此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剧情上,上周末在影院中看到真正的大银幕版本时,除了画质上的提升,更吸引人则是整部电影的配乐。重新去听原声可以发现,开场的配乐是带有极强西部片意味的《Mildred Goes To War》,从名字也能感受到其强烈的火药味,而在片中出现过两次的《Buckskin Stallion Blues》,最后一遍是更加温柔的女声版本伴随着画面上海耶斯和狄克森开车远去,正如电影以“暴力对抗”开始,以“笑对和解”结束。

奖项预测:该片提名了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剪辑和最佳原创配乐,最有可能获得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山姆·洛克威尔)、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原创配乐四项大奖。

来源:界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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