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筱攸
风声续紧。
监管信号趋严，流量巨头蚂蚁金服清退非合规贷款供应商的危机洪流中，现金贷如何续命，似乎成了这个行业史无前例的难题。
继蚂蚁金服从生活号入口和芝麻信用风控输出两个层面，掐断与畸高综合费率贷款商的合作后，记者调查得知，已有其他大中型贷款导流平台跟进，全面摸排合作商的产品息费和持牌情况。
“我们不像蚂蚁金服那样具有强势的议价权，不可能马上叫停已签约的存量合作。但我们现在也在进行排查，为将来监管政策落地做准备。以后肯定要从严审核合作商资质和产品合规性，这是大势所趋。”一名不愿具名的个人综合理财服务提供商人士告诉记者。
该平台的动作并不是孤例，仅记者确切掌握的情况，已有三家具备导流性质的知名平台有所动作，两家在进行排查，一家新增的接口合作全面放缓。
这是比蚂蚁金服“一刀切”更值得注意的动态。因为不是所有贷款商都能攀上蚂蚁金服“大腿”，而那些与上百家贷款商长期合作的渠道商一旦收紧，才是对整个现金贷、乃至互联网信贷行业的最大收缩力。
互联网信贷的资金来源和准入门槛如何规范，这个难题留给监管。眼下，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出现了——没有了流量入口，贷款提供商们将用多大的获客与运营成本打开市场规模，才能支撑自己活下去？
大中型平台收起流量魔法
具有贷款导流功能的获客入口，绝不只支付宝。较为大型的、流量与专业度较受业界认可的至少还有融360、随手记和卡牛（均为随手科技旗下）、51信用卡、挖财和铜板街等。
记者对以上平台进行了调查：他们或对合作贷款商进行排查；或全面放缓新增平台的接入；或暂时按兵不动，处于摸排工作的前期准备阶段；更有甚者称早在去年中就叫停了现金贷的接入。
需要说明的是，这些导流平台并没有流量巨头蚂蚁金服的强势议价权，可以立刻单方面对非合规商户“一刀切”，但他们均表示，如若规范现金贷乃至整个互联网信贷运作的监管政策落地后，他们一定会响应监管需求，做合规化调整。
“我们早就有合规意识，我们开发的借贷导流APP，是以独立关联公司形式运营的，这是为了和我们的主营业务做安全切割。我们对B端（合作贷款商）如何收费，我不方便告诉你。我们对C端用户只收取放款额千分之五不到的服务费，用于覆盖我们查询借款人的征信成本。我们目前没有清退服务商，这样影响太大，我们不是大头，这样的后果也不是我们眼下能承担的。但我们内部正在注意36%（年化综合费率）以上的产品，我们也会劝合作商调息。一旦将来监管政策落地，我们也只能完全按照监管政策来。”一家具有贷款导流功能的平台高管告诉记者。
另外一家更为大型的贷款导流商告诉记者，该平台自主贷款品牌，后面分别对接着银行、信托等机构资金，以及国内某大型个人信贷平台、以及一些中型个人信贷平台的资金。目前，该大型个人信贷平台早已调整息费，确保综合年化利率不超过24%；而该贷款导流商目前已经将新接入的平台资金，全面叫缓。“风头太紧了，我们其实目前的量（指对接资金）是够的，所以我们不急着接入新平台。因为我们要确保它们的综合费率不会过高。”该贷款导流商人士告诉记者。
“我们对接入平台的资质有很严格的把控，每个阶段接入的数量大概都只有十余家。历史上累计加起来不超过300家。目前，我们只接入了15家平台，无一是不限定借款用途的现金贷性质。我们从16年就已经确定了一个基本方向：股票配资不做、现金贷不做。不管现金贷的定义如何在中国异化，我们不做纯现金的、不限定借款用途的贷款。目前接入我们平台的全部都是持牌消费金融公司的产品和3C消费分期等产品。”铜板街内部人士告诉记者。而这也是为什么，该人士向记者强调该平台并无“收紧审查”一说，因为一直以来就不接现金贷。
尽管各大中型渠道对合作平台采取的调整举措不一、调整程度不一，但有一点是一致的——上述平台均表示一旦最后监管政策落地，一定会主动做合规划调整，否则就摒弃不合规通道业务。
小型导流商逆市吸量，有现金贷平台启动转型
不难想象的一幅画面是，如果没有了流量入口的强势支撑，信贷平台们为了规模化放贷，前期只能投入巨大的市场宣传与获客成本。而获客之后，又被迫将投入巨大的成本租用其他公司开发的征信系统去识别客户风险；而同时监管将严控贷款商的收益（也就是借款人借贷成本）的上限。在成本端上升，收益端剧降的两头挤压下，现金贷才能迎来行业的自我市场化洗牌。
但眼下，现金贷短时间内并不会面临导流渠道的全面萎缩。因为虽然有大型渠道在严控新增，却不少小型导流渠道一切照旧。
“现在的市场是，大平台缩量，小平台吸量。并不是说小平台要反监管而行，其实小平台只是正常报价，但因为大平台在主动控制新增，所以小平台就自然而然得到了更多客户。我觉得这是一个分化。”一名贷款导流行业资深人士告诉记者。
仅记者掌握的情况是，贷款导流市场除了以上记者采访的五个大中型导流商外，其实还活跃着借了吗、借点钱等中小型贷款导流商。而从合作贷款商的反馈来看，这些中小型导流渠道一切如常。
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已有现金贷平台在8、9月份现金贷舆论压力骤起的时候启动了业务转型，而且转型方向恰好是贷款导流平台。
“我们4月份的时候酝酿（转型方案），8、9月份正式确立方向并且启动。到现在为止也就不到三个月时间，我们已经接入了60来家贷款供应商。最近行业都在等监管细则，我们也主动去排摸了一下合作商情况。最近主动撤下了一家利率过高的现金贷平台，因为我们就是从现金贷平台转过来的，还是要比较注意风险，所以就终止了与它的合作。”一家沪上上市系互联网小额信贷平台人士告诉记者。
这个侧例几乎可以佐证现金贷平台对于渠道入口的渴求，而这样交叉验证了前述贷款导流行业资深人士的话——小平台正常报价，就可以吸量。
但或许小型渠道逆势扩张的局面也不会维持太久。“我预测的是，小渠道在监管从严、贷款业务合规发展后，自然而然也会萎缩掉。导流商其实同样需要投放广点通（一个获客投放系统），首先广点通对于金融理财类APP的审核是严格的，其次也不便宜。一旦客流以后少了，小平台拿不到流量，其实是很容易跨的。所以导流行业虽说现在在分化，但是将来一定也是剩者为王，走合规化方向。”前述贷款导流行业资深人士直言。
导流平台到底如何收费？
记者调查得知，通常贷款导流平台的收费方式分为三种：一是CPA方式，即按注册用户数付费；二是CPS方式，按成交付费；三是两种形式结合。
“CPA方式通常是贷款商放了一个落地页（H5或其他形式）在”导流商的页面里，然后这样就可以监测通过点击这个页面来申请贷款的用户有多少。不管最后有没有产生真实借款行为，只要注册了借款账号，就算一个注册CPA，贷款商就要按一个注册用户给导流商钱。我所知道的是，通常CPA收费8~35块钱不等。”一名助贷平台高管告诉记者。
而CPS方式，就是按实际贷款金额的一定比例结算。“2~5个点都有（即按贷款金额的2%~5%），浮动比较大。也有按利息的一定比例收费的，大概是利息的10%。还有有定额结算方式，做成一单导流平台收70元~150元。如果是采用CPA与CPS方式相结合的形式，那么各自的比例就少一点”，上述助贷平台高管向记者扫盲。
诸多受访导流平台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商业合作细节，所以记者未能从导流平台方得知他们的收费方式，因此也无法估量一旦监管细则落地，对于其营收端的影响有多大。
记者从外围合作方得到的说法是，目前主流的几个大型导流平台的通道费率，通常是放款额的2%左右，或者是利息的10%左右。
现金贷还有哪些命门掌握在别人手里？
除了流量，现金贷还有哪些命门握于人手？事实上，不少互联网信贷平台根本无力自建风控模型、还极度依赖从相关技术提供商内获取获取风控数据。最近颇受业内关注的芝麻信用终止与部分不法平台合作，就属于风控输出合作。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是，目前攀上芝麻信用“高枝”的平台，并不在多数，其他小型和信贷平台还要支付不菲的成本去鹏元征信等第三方征信公司查阅借款人征信资质。
在我国目前第三方征信产业并未完全开放、“信联”将出未出、数据孤岛依旧存在的情况下，现金贷又只能通过提高资产端收益，来覆盖自己的运营与资金成本。
这就更难将现金贷借款利率降下来，变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而现在，芝麻信用相当于挑头告诉以高利覆盖风险的现金贷——“你的风控数据获取渠道，被我掐断了”。
针对记者的采访，芝麻信用官方表示：目前芝麻信用仅支持与银行、持牌消费金融公司、持牌网络小贷等具有全国放贷业务的机构合作。对不符合上述3类机构标准的，或有多起用户投诉等的机构，均不在合作范围内。
这显然是自流量入口收紧后，给现金贷行业的又一个打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