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A的秘密监狱：除了水刑还有什么？

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北部曾有一所特殊监狱，监狱里有20间牢房，每间牢房都是只能容一人站立的混凝土禁闭间。

在其中的16间牢房里，囚犯被拷在墙上的一个金属环上；在另外四间被称为“睡眠剥夺室”的牢房里，犯人必须保持站立、双手被拷在头顶的铁杆上。

想上厕所时，普通牢房里有塑料桶；睡眠剥夺室的犯人只能穿尿布，如果没有尿布，就用胶布替代捆在身上；还有些犯人被直接剥光了衣服。

牢房里没有供暖，一天24小时都处于黑暗之中，每个牢房都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这里正是美国中央情报局（CIA）代号为Cobalt的秘密监狱。这所监狱于2002年9月正式运行，仅一个月就全部满员；69天后，一位名叫拉曼（Gul Rahman）的囚犯因低温症丧生。

拉曼于2002年在一次针对阿富汗反政府武装的打击行动中被捕，该武装组织据称与基地组织有联系。但拉曼的家人称，拉曼曾救过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还将后者送到巴基斯坦接受治疗。

2015年，拉曼的家属和秘密监狱的幸存者将CIA审讯项目的设计者——心理学家耶森（John Bruce Jessen）和米歇尔（James Mitchell）告上法庭，要求两人对当年实施的酷刑进行赔偿。

今年8月，拉曼的家属和两名幸存者与两名被告达成和解。在和解书中，耶森和米歇尔对拉曼等人遭到的虐待表示“遗憾”，但否认对酷刑负责。

这是美国官方首次承认CIA秘密监狱使用的“增强审讯手段”对囚犯造成了伤害；更重要的是，据《卫报》10月8日报道，在此案审理期间，CIA和五角大楼被迫公开了274份机密文件，曝光了CIA秘密监狱的部分情况和酷刑手段。

针对基地组织反审讯策略

在研究了一份极端组织的反审讯手册之后，有美国空军背景的耶森与米歇尔从2002年初开始分别对CIA和五角大楼进行游说。

在展示给美国当局的PPT中，两人列出了基地组织的反审讯手段，包括基地成员在被审问时可透露袭击计划的“10%”、编造袭击计划；在遭受酷刑时可透露一部分秘密、酷刑后要求见医生等。

最初，耶森与米歇尔提出采取特殊手段对抗基地组织的反审讯训练，这些心理策略既不会对囚犯造成身体伤害、也不会破坏日内瓦公约。但到当年4月，耶森提交的草案中已经指出要将囚犯关在隔音的秘密地点，不能让媒体、国际红十字会、美国和外国的观察员知道。

当时的审讯使用了耶森与米歇尔设计的“增强审讯手段”：朱贝达经历了至少83次水刑、被反复关入狭小的盒子里、遭到撞墙（Walling）——将囚犯猛推到墙上，让其肩胛骨撞在墙上。

米歇尔在当时的报告中写道：这些手段是为了让囚犯“感到完全无助”，“打破审讯对象所有反抗或者拒绝配合的意志和能力”。

酷刑升级

在Cobalt建成后，美国当局对这座监狱里的囚犯使用了更严酷的审讯手段。

解密文件显示，Cobalt的管理负责人兹贝尔（Matthew Zirbel）此前并没有任何管理监狱的经验，而且直到抵达该监狱三天后，他才得知自己将成为管理员。

但牢房24小时无光亮和震耳欲聋的音乐都是兹贝尔的主意。根据调查人员的报告，让牢房保持黑暗是为了让囚犯失去时间观念，而大声放音乐则是为了阻止囚犯之间交流、让他们以为自己被完全隔离。

调查报告显示，拉曼在丧命前曾被剥夺睡眠48小时、全身赤裸只穿着尿布和袜子、被浇冷水、撞墙、遭到“强力拆卸” （Hard takedowns）——被戴上头套殴打，然后在地上拖拽。

审讯记录显示，拉曼曾透露了“值得注意的信息”，但“必须考虑的是，由于身体虚弱和脱水，拉曼有些神志不清”。

在两周时间里，耶森对拉曼进行了六次审讯。在离开监狱时，耶森在报告中写道：“拉曼身体很强壮，光打他是不够的。你必须让他的身体和心理都疲惫不堪。要让他配合，还需要一个月或者更长时间。”

在被审讯时，拉曼曾多次抱怨太冷、指责审讯者侵犯人权。但兹贝尔认同耶森的观点，认为拉曼抱怨冷是基地组织的反审讯训练之一，因此反而需要加大审讯力度。

根据监狱记录，耶森离开监狱后五天，2002年11月19日下午3点开始，全身赤裸的拉曼就被拷在水泥地上，当天晚上温度为0.5摄氏度。20日早上8点，拉曼还活着，但“全身发抖”，两个小时后，守卫发现拉曼死亡。

内部调查

根据CIA的内部备忘录，从2003年开始，耶森和米歇尔的审讯手段就遭到了同行质疑并被数次叫停。一名调查人员在报告中写道：“他们明目张胆地无视被大部分同行所认可的职业道德。”

还有调查人员指出，同行中没有人会把耶森和米歇尔的做法视为是“心理学家在研究医学对象”。

除此之外，CIA内部对两人审讯手段的效果也提出了质疑。一份内部报告指出，最终朱贝达透露信息并不是因为遭到了水刑，而是因为“问题的内容（最终）转换到了他知道的事情上”。

2006年，美国时任总统小布什签署了军事委员会法之后，CIA的审查小组决定取消耶森和米歇尔提出的四种审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