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用纠结了，就在二级市场上老老实实地买进卖出，输赢看天，一切随缘。”6月28日的交易刚刚结束，浙江大户张卫（化名）气定神闲地坐在杭州西湖边喝茶。不远处的湖滨别墅内，他的操盘手们刚刚完成一天的交易，喝杯咖啡后就等着复盘。
经过一个月的缓冲，张卫基本已经走出减持新规的阴影，在低迷的二级市场增持获得盈利，完成自己数亿资金的转型。
“‘527’减持新规出台后，端午节都没有休息，仔细研究各种政策解读，把这份‘补丁’政策研究分析，寻找自己的突围之路。”张卫回忆说。
而另一位做原始股减持过桥交易的私募基金经理则告诉界面新闻记者，减持新规对私募基金的冲击与公募定增机构无异。对于这份减持新规，业内曾早有风传，但并未想到新规会如此严厉，“这次真的伤到了。”该基金经理叹道。
谈定增色变
近年来，随着二级市场扩容和监管趋严，江浙一些游资大佬正谋求转型。
除了转型做私募外，很多游资大户选择以个人名义参与到个股的增发，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被困乐视网（300104.SZ）的章建平。
2016年以来，章建平的名字与公募基金一起，一共参与了3次定向增发，分别是乐视网、东方财富（300059.SZ）和联络互动（002280.SZ）。
这其中“代表作”是乐视网。2016年8月4日乐视网公告非公开发行新增股份1.06亿股，于2016年8月8日在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发行价格为45.01元/股。这次中签的限售股股东共4家，分别是财通基金、章建平、嘉实基金和中邮基金，获配股数分别为3910.24万股、2488.3361万股、2132.8593万股、2132.85万股。按此计算，章建平耗资近11.2亿元，以目前31元不到的乐视网股价计算，市值只剩下7.63亿元左右，3.56亿元财富蒸发，亏损超过3成。
章建平增持乐视网曾惊艳浙江游资圈和私募圈。2016年界面新闻记者采访时，很多游资对章建平的转型投去羡慕眼光，他们认为，在二级市场买卖监管越来越严厉的时候，定向增发是一条避免风险的渠道。
多位游资曾表示，若有好的增发，他们也会参与，甚至可以承受一定程度的浮亏。理由是通过增发可以详细了解一些有潜力公司，就算有定向增发浮亏，也可以在二级市场继续买入，降低自己的持股成本。
但是减持新规的推出，无疑击碎了游资们的美梦。根据“527”减持新规，通过定增获得股权的股东，在解禁后一年内减持不得超过所持定增股份的50%；同时，每3个月通过集中竞价交易减持的定增股份总数不得超过公司总股本的1%；采取大宗交易方式的，在任意连续90日内，减持股份的总数不得超过公司股份总数的2%。
新规不仅对公募基金的定增业务形成致命打击，也基本绝杀游资们青睐定增二级市场的可能。
交易时间的延长意味着流通性的降低和时间成本的增加。新规下，游资几乎没有了参与热情。
杭州一位已转型的游资告诉界面新闻记者，他现在是一家20亿左右私募基金的LP。在过往私募业务中，做定向增发和原始股减持接盘一直占比较大的比重，但减持新规出台后，私募基金经理当即在微信群里向LP汇报，鉴于目前定增市场的不确定性，暂停一切定增市场项目。
“基金经理在微信群里一连说了三遍，标准的重要事情说三遍。”这位游资笑着回忆说，新政出台一个月，目前该私募定增业务和原始股减持业务一笔都没做过。
白马定增受追捧
减持新规影响的不光是游资操作习惯，更是一个万亿级市场的生态。
2015至2016年，定增市场十分火爆，因早有风传监管层会收紧定增市场，因此各大上市公司都趁政策收拢前“捞最后一把”。
根据杭州某券商业内人士的估计，2015、2016的两年时间，上市公司从定增市场募集到了近2万亿的资金。整个定增市场在2016年初达到顶峰，期后政策逐渐收紧。
到了2017年年初，证监会发布的新规启动“限时、限价、限量”的全面监管，这直接导致定增市场萎缩。按照上述券商人士估算，2017年到目前为止，定增市场募资总额不到4000亿元。
“527”减持新规出台后，这个曾经的万亿级市场热度迅速跌至冰点，一些专门参与定增的金融机构几乎都在选择退出，还有一些已经定增的项目则在做产品展期。
按照上述券商业内人士的预计，参与的定增机构封闭期选择3年期比较适宜，这与原先的1.5年期限相比，增加一倍时间，时间周期拉长意味着资本成本的提高，很多热钱就会快速流出。
但也有逆流而上者。界面新闻记者了解到，宁波一家私募基金正在紧锣密鼓地做调研，准备介入数个定增项目。
“在减持新规政策出台后，我们迅速研究了市场，也和LP进行充分沟通。LP非常支持我们做一些优质项目的定增，我们看中生物医药等行业成长性都比较强，在三五年内的业绩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以前受市场追捧，龙蛇混杂，如今定增市场冷清时，也是做好公司定增的机会。”该私募基金经理分析说。
上述私募基金经理认为，定增时间热度减退后，一些高成长性公司的价值反而在慢慢体现。“以前定增市场很热门，我们这样规模不大的私募基金很难找到好的项目，现在却发现不少机会。以后的定增项目将更加注重于公司基本面与内生增长性，一些效益增长迅速前景广阔的上市公司，将受到定增机构的追捧，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长周期市场波动。”该私募基金经理非常支持减持新规的实行。
也有私募基金选择简单的二级市场买入方式来应对，宁波另一家私募基金就选择在二级市场买入：“我们到客户公司调研了三个多月，本来准备参与一下本轮增持，但现在已经改变计划，直接从二级市场买入，反正现在是底部行情。”
桌底协议重现江湖
定增市场从热到冷的逆转让桌底协议和保底协议重现江湖。
杭州一家上市公司的董秘告诉界面新闻记者，早年定增市场冷清时，上市公司一般都会给定增机构承诺，这些承诺都是在桌底形成，内容都是承诺解禁时业绩配合或者找资金托盘，帮助定增机构完成解禁。
实际上，桌底协议一直是定增市场的潜规则，有些大股东与定增方价格基本谈妥后，因为股价忽然拉升等原因，导致定增价格增高，大股东就会用其他方式来补偿定增机构的损失，大股东还会通过签订理财协议等方式，作为附加业务。
除了桌底协议，一些上市公司大股东与定增机构还签有保底协议，约定定增股份解禁后的价格不低于某一价位。在定增股份解禁期间，上市公司一般会释放利好消息，再配合市商维持估计在约定价以上，让定增机构能顺利离场。
但在2015年定增市场火爆后，这些承诺都基本不需要再做，定增机构与资金方甚至围绕着公司讨业务做，出现多家机构争抢业务的现象。以前述章建平参与乐视定增为例，早在定增结果公布前，章建平就“仗义”出手5亿多资金，帮助乐视网渡过长期停牌造成的补跌。
时隔多年，定增机构的甲方地位再次出现。“最近浙江有一家制造业上市公司要做定增，定增机构因退出时间变长，重新需要公司提供材料。机构业务员已经暗示，需要一张桌底的理财协议来保障。”上述董秘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