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出版50周年:我们是否只看到“魔幻”而忽视了“现实主义”?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一书中表达了对许多真实事件的政治观点,但我们能否可以因为书中仇女、暴力的情节是虚构的,就觉得这是无伤大雅之事?

2014年,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位于墨西哥城的家门外(Edgard Garrido/Reuters)

《午夜的孩子》作者、英国作家萨曼·拉什迪(Salman Rushdie)曾说:“问题是,当人们说到‘魔幻现实主义’时,他们只听到了魔幻。他们没听到现实主义。”

我不愿在这一点上苛求他人。像《百年孤独》这样的书,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在魔幻元素上是再自然不过了,因为书中满是漂浮的处女、死而复生的吉普赛人和预知未来的上校这样的角色。正是这些魔幻色彩,让本书在60年代出版时显得那么非比寻常,也让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兴趣盎然。

我不是要批评拉什迪。即使是在这本书最魔幻的段落里,也有很多可以称之为“真实”的东西,他指出这一点是正确的。何塞·阿卡尔蒂奥以一滴血寻找母亲的著名描写之所以感人,是因为它深嵌于极易引起共鸣的情感之中。母亲和孩子之间的情感纽带可以说是最真实的东西,不是吗?

然而,我已进入了容易摔跟头的领域。如果把这种想法再往前推进一点,我就得区分出何为现实、何为魔幻——坦白讲,我觉得自己成功的几率不大,尤其是因为这部小说很聪明地模糊了现实与魔幻的界线。

从开篇起,《百年孤独》就有一些让我们想起可触的物质世界的东西。第一章花了不少篇幅描述在一个“像橘子一样,圆形”的世界里,星盘和望远镜的工作机制。数学和物理被描写得比小说里的超现实事件还要奇特。发明创造既引发了惊奇,也引发了警惕;电影院之旅让马孔多居民感到疑惑不解,因为一部电影里死去的演员,又在另一部电影里“活着重新出现”,而且在得知放映机是“幻觉机器”时,他们感到愤怒不已。

最终修到马孔多的铁路更加糟糕,它带来了市场资本主义之中各种让人眼花缭乱又疯狂的组织机构,很快,这座小镇就和“香蕉公司”做起了斗争。这个傲慢又荒诞的公司,迫使居民开展了一场灾难性的罢工。公司难以理解的行动,比阿尔卡蒂奥的一滴血还要违反理性。

但是,这次罢工很好地展示了加西亚·马尔克斯是如何表达他对于真实世界的态度的。联合水果公司曾经在马尔克斯的家乡,在智利以及拉美许许多多的“香蕉共和国”造成过类似的大破坏,甚至用机关枪扫射人群的情节也是基于真实事件而来。

这本书的很多内容扎根于政治、历史以及其他类型的真相。《百年孤独》提供了对孤独和时光流逝的丰富反思,它也可以被视为对战争罪恶的尖刻评论,或是对家族纽带的文内感恩。加西亚·马尔克斯有急迫的事情要说出口,这些事情在小说出版50年后,在地球的另一端仍然很切近。在罢工和屠杀之后,他告诉我们:“香蕉公司没有让工人成为公司的一员,从前没有,也从未想过要有,因为这些工人都是临时雇佣的。”所以今天在英国引起激烈辩论的临时工合约问题,其实也没有我们想象地那样新鲜……

这样的相关性更增添了小说的吸引力。但是,如果我们承认这本书有着如此的分量,我们也应该承认它有问题。本月早些时候,在读书小组里,一名读者写道:“我读完一百页就弃了,婚内强奸、恋童和怀孕女孩让人痛苦的死亡,这太让人作呕了。”

我越是思考这条评论,越觉得不安。如果因为这样的缘故,就放弃一本如此有趣(在很多地方也充满同情)的书,那就太遗憾了。但是把小说里所有被强奸的女人、被遗弃的母亲和遭虐待的儿童,仅仅视为无足轻重的世界里无伤大雅的元素,这也许是不大可能的。关于心满意足的、热心的、受到很好对待的妓女的所有额外情节,与射杀音乐家的有趣情节相比,并不具有更多或更少的意义,我们是否也能接受这一点?我们能否说马尔克斯就妇女受到不公对待上表达了政治观点?我们能否说,所有这些明显的仇女情节,会因为对乌尔苏拉这种坚强女性充满同情的描写而得到中和?

我们能否说,小说里所有惹人嫌的元素并不重要,因为没有一件是真的?如果我们承认,魔幻现实主义是一种用来讨论坚硬现实的工具,难道这不是意味着,我们永远不能只把它当做幻想来读?如果确是如此,那么这本书是否真如人们说的那样令人喜爱?或许我们确实该承认,加西亚·马尔克斯有时候也有点可怕?

(翻译:李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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