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与野兽:一个文学童话的黑暗历史

精神分析学家说,这一类有关“动物新郎”的故事,原本是要消除贞洁的新娘对性的担忧,但在《美女与野兽》中这一初衷却被一再改变了。

新上映的真人版《美女与野兽》剧照。

由迪士尼的《美女与野兽》改编而成的真人电影已经上映,或许它不如1991年的动画版一样成功,但也显然成为了2017年的热门电影之一。我希望如此,因为我一生都对这个特殊的童话十分痴迷。

起初,它不是一个童话故事,而是一个关于丘比特和普赛克的经典神话,塑造了文学中第一个动作女英雄的形象。据阿普列尤斯的《金驴记》记载,普赛克的美貌招致了维纳斯的妒火,维纳斯于是派她的儿子丘比特去惩罚普赛克。结果丘比特被普赛克迷住了。在阿波罗的命令下,普赛克被她的父亲,也就是国王献给了一个怪物。她被带到了一个辉煌无比的宫殿里,每天晚上在黑暗中同一个她承诺永不去看的爱人在一起,她以为黑暗中的爱人就是那个怪物。

当她被说服去杀掉怪物的时候,那被偷偷带进房间的烛火揭示了一切:原来她的爱人就是丘比特。丘比特因为普赛克的不守信而勃然大怒,一气之下便离开了。伤心的普赛克必须想办法安抚嫉妒的维纳斯才能赢回爱人。她最终成功了,在丘比特的恳请之下,她也顺利地列入不朽的诸神之位。这对灵与肉的结合,还有了一个孩子——愉悦(Pleasure)。

这一情节被写进了加布里埃尔·苏珊·巴尔博特·德·维伦纽夫1740年的作品,这是最早版的《美女与野兽》。从挪威的童话故事《东边的太阳,西边的月亮》,到2015年的畅销奇幻小说《荆棘与玫瑰之庭》,同样的情节被冠以不同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讲着。最初由精神分析学家布鲁诺·贝特尔海姆所说的这一类“动物新郎”(animal groom)故事,原本是要消除贞洁的新娘对性的担忧,但在《美女与野兽》中这一初衷却被一再改变了。

这一类故事的早期演绎是令人厌恶的,艺术家们趋向于展现一个陷入丘比特的爱情中而神魂颠倒的普塞特,却没有展示普塞特作为一个积极的主人公,凭借自身努力去赢取爱情和神圣地位的一面。

然而维伦纽夫夫人的版本,也是众多小说和电影依据的版本,提出了一个观点——“真心结合的婚姻”。她的野兽必须学会表达自己的心意才值得被爱。这样一个模式在塞缪尔·理查森的小说《帕米拉》,甚至在《傲慢与偏见》中都能听到回响:骄傲、富有的达西要想赢得机智、好学的伊丽莎白·班纳特的心,必须先展示他自己那真正善良的一面。

安东尼·特罗洛普的小说《阿亚拉的天使》(Ayala’s Angel)则让他的女主人公——她贫穷却饱含理想主义精神——拒绝了尊贵的斯塔布斯上校,只因他那短而硬的红头发和不好听的姓氏。在经历了很多事情后,她才明白斯塔布斯上校就是自己一直在追寻的,真正的光之天使。甚至在科克托1946年执导的精巧而梦幻般的电影《美女与野兽》中,故事也聚焦于贝儿唤醒野兽内心深处的善良,而非野兽经历了什么改变。

安吉拉·卡特认为必须将《美女与野兽》的故事看作是“一个文学童话”。她在其很具颠覆意义的作品《老虎的新娘》中主张美女需要野兽,正如野兽也需要美女,二者相辅相成。迪士尼卡通因而出乎意料地是迄今为止最好的版本。迪士尼中的野兽最开始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富孩子的化身,直到爱将他变成一个勇敢、大方、具有牺牲精神的英雄。甚至当女性主义者、好读书(非常循规蹈矩)的贝儿改变并爱上他时,野兽这一角色的光芒也颇为抢镜。

今年我写了一则中篇小说,借鉴了《美女与野兽》这一题材。《你的另一面》(The Other Side of You)是关于一个被剥夺了一切,处处躲避谋杀的少年的故事,他认为自己像野兽一样被逐出家园,改变他的是爱和阅读。这个故事是童话的另一个版本。阅读现在变成了童话自身的一部分,这或许反映了故事是怎样塑造我们的。

(翻译:朱瑾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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