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不良少女感化院:玛德莲少女之堕落真相

教会对不可预测的女性性欲力量严加控制,玛德莲洗衣中心就是教会羞耻文化的证明,也是爱尔兰社会一贯怀有的厌女心态的明证。

据法新社报道,爱尔兰当局在蒂厄姆市一处天主教单亲妈妈收容所旧址,挖掘出大量胎儿及婴幼尸体,这些遗体在该收容所的污水处理地下室被发现,年龄介乎35周到3岁,部分可追溯至1950年代,据推断被埋藏的婴幼儿尸体可能多达796具。导致这起悲剧的原因是婚外子女被视为有罪和羞耻。

类似的悲剧在爱尔兰并不鲜见,从19世纪中叶以来,爱尔兰就一直存在着名目繁多的信仰规训机构,如善牧修女会、仁爱修女会、博济修女会,直到1996年最后一所这样的机构才被关闭。

其中,玛德莲洗衣房的悲剧曾轰动一时,一百五十多具无名女尸被挖出,却只是冰山一角。被送洗衣房的所谓堕落少女其实是“年幼孤女、未婚母亲和太过美丽或早慧的女子”。

本文节选自《往来于故土之间》,由三辉图书授权界面文化刊载。

1993年,仁爱修女会由于要把在北都柏林的土地出售给开发商,因此向健康署申请批准把修道院土地上无名墓园中的一百三十三具尸体挖出来。都柏林的葬仪社人员被雇来承担这项工作,他们发现了惊人的一百五十五具尸骸。更进一步的调查显示,不到一半的死者有死亡证明。没有姓名,没有日期,也没有任何记录留下,只有尸骨被埋在北都柏林修道院的土地里。

修女们修改了申请文件上的数字,批准令悄无声息地下发,尸体被装在盒子里,标签上写着“玛德莲354号”“圣犹大的玛德莲”或“未知的玛德莲”之类,在一个清晨悄无声息地落葬在格拉斯奈文墓园的一处公共墓穴。

这还只是爱尔兰玛德莲洗衣房的悲剧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教会对不可预测的女性性欲力量严加控制,玛德莲洗衣中心就是教会羞耻文化的证明,也是爱尔兰社会一贯怀有的厌女心态的明证。

  《玛德莲姐妹》电影海报

从19世纪中叶以来,爱尔兰一直有着名目繁多的信仰规训机构,如善牧修女会、仁爱修女会、博济修女会等等,直到1996年最后一所这样的机构才关闭。年幼孤女、未婚母亲和太过美丽或早慧的女子被送来这里忏悔,通过做脏活来清洗她们的罪行,洗衣房接收从旅馆、监狱、教堂和学校送来的脏衣服脏床单。这些“玛德莲”们以《圣经》中的抹大拉的玛利亚命名,她通过用自己的头发清洁耶稣的脚来赎罪。她是耶稣受难的见证人,也是耶稣复活的第一个证人。但在此之前,她背负着性罪犯的骂名。爱尔兰的“玛姬”们即使没有犯明显的罪过——大约百分之四十的人在进入修道院时已经怀孕——她们也或因美丽或单纯,容易引诱男子犯罪。无论如何,教会认为还是将她们收容管束起来为妙,好过让她们走上邪路,更好过让她们魅惑男子走上邪路。

1994年10月,琼妮·米歇尔(Joni Mitchell)出版了她的《狂乱的靛蓝》专辑,其中的歌曲《玛德莲洗衣房》唱道:

我是个未婚的女孩

今年刚满二十七

因为男人看我的眼光

被送来修女这

她们叫我耶洗别

我知道我不能上天堂

我会带着羞辱

被关进玛德莲洗衣房

帕齐·麦克加里刊登在《爱尔兰时报》(2002年10月5日)上关于玛丽·诺里斯的故事并不是特例:

修女们把玛丽移交给在科克的玛德莲洗衣房“善牧修女会”。在基拉尼的孤儿院,“善牧修女会”总是被用来当作终极恐吓。欧马霍尼修女在那里迎接她,玛丽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时,修女说:“在这里我们可不能这么叫你。”她被叫作“迈拉”。

一个久居于此的女子脱光了玛丽的衣服,把她的胸罩换成一件前面有一排扣子的棉布胸衣,把胸部缠住。她的黑长发被剪短。她们发给她一件灰色长裙、一双靴子和一顶白帽。把她带到缝纫间,“坐在一群边哭边缝制修道服肩布的老女人中间”。

  《玛德莲姐妹》剧照

晚饭时她见到了从洗衣房回来的“所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听见她们称她自己为“新来的绵羊”。她们不能交谈,哪怕休息时间也不能谈论外面的生活。只能一遍又一遍念玫瑰经,有时唱圣歌,吃饭时她们要听祷告。

她们早上六点就要起床去做弥撒,吃早饭,八点开始在洗衣房干活,十二点半吃中饭,一点继续劳动,晚上六点结束。到七点之前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理论上她们可以谈话,实际上根本没什么可谈的。她们之间绝对不能有“特别的友情”。这一百三十个女人中几乎没有未婚妈妈,大部分都来自孤儿院。

她们不让玛丽写信给她母亲。只能写给劳伦斯修女。她也写了,请求她把她从洗衣房里放出来。没有得到回应。一天晚上因为犯了点小错,祷告之后玛丽在宿舍里受罚,她们要她躺在两列祈祷着的女孩子中间的地板上,不停重复“我罪,我罪,我的重罪”,直到带领祈祷的修女宣布“你被原谅了”,她才被允许回到祈祷队列里。在一次愚蠢的逃跑计划中,她假装牙痛。牙医拔去了她一颗健康的牙齿。出于绝望,她想到自尽。

她后来发现,一个在美国的阿姨曾写信(信里还夹了钱)问劳伦斯修女为什么不能让玛丽和她联系,她被告知玛丽在特拉利找到了活,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而劳伦斯修女那时在纽卡斯尔郡利默里克的一间洗衣房给玛丽找了个工作。很快玛丽就回到斯尼姆,在那里她工作了两年,然后前往英格兰。她在那待到了1993年,才和她丈夫维克多回到了克里郡。

玛德莲洗衣房的另一层隐情被英国纪录片制作人史蒂夫·汉弗莱斯发掘出来。他制作的电视纪录片《玛德莲少女之堕落真相》于1998年3月在英国播放(爱尔兰广播电视台两次拒绝播放该片)。

这部电视纪录片让四个曾被关押在这类机构的女性讲述自己的故事。菲利斯·瓦伦帝娜在戈尔韦的玛德莲精神病院待了八年,只因为她“美得像画一样”。修女们害怕她会引诱男人犯罪。她一到那里就被剃光头发。克里斯蒂娜·马尔卡希因一次战时罗曼史生下一个男孩。儿子才十个月大就被带走,她则被扔进科克精神病院。克里斯蒂娜再见到自己儿子已经是五十五年之后。玛莎·库尼被一个表兄强奸,家人觉得她已“被玷污”,于是赶她出门,把她送去善心修女那里。布丽吉德·扬在利默里克玛德莲洗衣房附属的孤儿院长大,因为和一个洗衣房的女人谈话被修女捉住暴打。她们逼她看着镜子里凹陷的脸,对她说:“你现在可不美了。”

  《玛德莲姐妹》剧照

苏格兰演员加导演彼得·穆兰在格拉斯哥的家中收看了《玛德莲少女之堕落真相》,受到启发创作导演了剧情长片《玛德莲姐妹》,2002年该片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夺得了最佳影片金狮奖。梵蒂冈方面把这部电影贬为“满怀愤怒恨意的挑衅”。2003年在美国上映前,美国天主教教会把该片评为0级,意为“违反道德”,因为电影“夸大了修女的虐待毒打行为,性暴力场面包括强奸、被教士强迫口交和一个非人性的女性全裸长镜头。还有一处试图自杀的行为、俯拾皆是的肮脏用语和少量渎神言论”。的确,这部电影就是针对教会内外专制体系的无畏控诉,就是这种专制权力让教区神职人员(他们联合受辱的父亲们)控制着女孩和年轻女性的性行为。

女性的性别力量——从吸引、引诱、取悦男性和生育,再到做了母亲之后塑造、启发和教育子女——对教会来说历来是种威胁。从遥远的年代开始,教会的男性家长就想方设法不让女性发声,或者消除她们的话语影响力。的确,《圣经》中抹大拉的玛利亚作为圣徒的事迹仍是争议的主题,包括她和耶稣的关系,可能的性犯罪,她是否曾参与讲道、书写和管理教会。《诺斯底福音书》里倒找得出证据显示玛利亚和耶稣的关系比其他十二门徒更亲密。她在天主教会形成初期管理、讲道、书写和传播“福音”的事迹似乎无可否定。唯一能消除她教诲意义、削弱她门徒地位的办法,就是给她加上一个性犯罪的污点。公元3世纪时一个教士做到了,他首次指出《路加福音》第7章36——50节描写玛利亚曾是妓女,这点也同样无可辩驳。

爱尔兰教会长久以来一直变着法儿“规训”女性:把她们乖乖送进婚姻,把她们绑在更大的家族体系里,把她们绑在丈夫占有、儿子继承的土地上。几百年来爱尔兰自愿移民英格兰、美洲或任何其他地方的单身女性,不仅是为了逃脱饥贫,也是为了从这个剥夺她们参与权的顽固的天主教会和坚不可破的秩序中解放出来,这不平等的体系要她们签下为家庭和孩子服务的卖身契。

如果说修女是玛德莲修道院的直接管理者,教士、主教和教皇们却是这些规条的制定者,他们把女教徒分为好的和坏的、处女和妓女两类。爱尔兰女性一路为了教育、职业、生育控制、财产权、政治公平和离婚权不断抗争。每年都有超过两千名年轻女性去英格兰做流产手术,这在爱尔兰共和国是被禁止的。她们应该很容易感到被教会背叛了,但爱尔兰的女性仍旧是最虔诚的教徒,正如这个早晨来参加卡里加浩特这场弥撒的女性们。

 

《往来于故土之间:一个美国人的爱尔兰返乡之旅

[美] 托马斯·林奇 著

黄贞 译

三辉图书/中信出版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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