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过后,你的朋友圈一定被电影《爱乐之城》刷了屏。
这是部在中国上映前就已被荣誉和好评奉上神坛的影片,故事发生在当代的洛杉矶,同样追求梦想的男女主人公在这座城市里遇见彼此,坠入爱河,他们相互慰藉扶持,一起追求毕生梦想。但艺术与商业、梦想与现实之间的朦胧博弈,也令两人的情感面临抉择和考验。
带着歌舞片的标签,论着爵士乐的精髓,谈着深刻而又令人感同身受的恋爱,有人技术流地分析起电影致敬的经典桥段,有人则沉溺于剧情中的情感蒙太奇。
曾停留在大多数人“唱唱跳跳”印象中的歌舞片,为何突然之间掀起观影热潮?
电影中的爱与乐,怎样触发了人们强烈的共鸣?
这个周末,是否值得为它再次走进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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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la land》在中国上映时被翻译作了《爱乐之城》,这算是个“旗帜鲜明”的译法——人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将“爱乐”与音乐元素相关联,毕竟全世界不知有多少顶着“爱乐”两字名号的顶级乐团。但这并不能算是个巧妙的翻译,因为相比英文名la la land所呈现出的“洛杉矶城”与“镜花水月的梦幻之地”的双关含义,“爱乐之城”四字显然寡淡了许多。
但这无足轻重,至少对于认真观看了整部电影的观众来说,当结尾处米娅和塞巴斯汀相视一笑时,那些有关梦想和爱情的“镜花水月”都清晰倒映在两人的眼睛里,也远不是“梦幻”二字所能形容。
这是部在中国上映前就已被荣誉和好评“奉上神坛”的影片,打着歌舞片的标签,论着爵士乐的精髓,谈着文艺清新的恋爱,最后抛出一段神乎其技的“平行宇宙”蒙太奇,归于平静和理所应当。
或许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首映后实在不乏“过誉”的论调,影院里半途离场的人也不少。论爱情,似乎不及影片里被反复致敬的《卡萨布兰卡》,论音乐,也没能为歌舞片带来新的巅峰;论剧情,这场故事里所有的情节都走得顺理成章,所有的暧昧和争执都爆发在应该爆发的时间点上;论立意——好吧,关于梦想与爱情,这是好莱坞素来拿手也并不新鲜的主题了。
但我们还是不得不承认,《爱乐之城》是一部十分出色的作品,无关乎它是否在某一方面做到极致,而更是因为电影中各个方面的完美融合为观众带来鲜活的观感。在网络上看到导演本人对于这种“融合”的回应,达米安·沙泽勒用轻巧的话语一笔带过——“你想要一点点魔术,也想要一点点老派好莱坞,整部电影的各个方面,都是这个来一点,那个来一些,保持一个混搭的状态。”
当然,能把各种对于经典电影的致敬镜头、歌舞片与爵士乐以及怀旧老派的复古文艺风混搭得如此自然舒适,达米安所花的心思也绝不是“这个来一点,那个来一点”这样简单。
关于音乐——
歌舞片就只有“唱唱跳跳”吗?
上映几天,各路资深影迷对于《爱乐之城》中电影手法和致敬经典片段的解读已堪称淋漓尽致,而对于另一部分歌舞片爱好者或是乐迷们来说,更为津津乐道的则是片中的音乐。
在《爱乐之城》刷屏之前,大部分观众对于歌舞片的定义或许相对具象,不是像《high school musical》或是《名扬四海》那样青春活力的唱唱跳跳,就是如同以《瑟堡的雨伞》最为出名的“雅克·德米”式歌舞片技法。用更大众的例子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许多人眼中的歌舞片就像是《冰雪奇缘》一样,总是“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唱起歌跳起舞来的电影”。
这样的“歌舞片”曾在上世纪30至60年代十分普遍,但如今却时常被冠以“歌舞突兀”“幼稚可笑”的批判。诚然,娴熟把握故事情节叙述与歌舞音乐部分的平衡不是件容易的事,功力不够的导演与演员不能胜任。
但《爱乐之城》在这一点上的完成度相当高,最后的呈现水准也可圈可点。无论是开篇时四个身着不同颜色小礼服的靓丽女孩梳妆打扮前去派对,还是米娅试镜时娓娓道来姑姑赤脚跳进塞纳河的故事,乐曲本身都在故事中担当了恰到好处的角色,不至于过分华丽抢了演员的风头,却在极大程度上代替对白,给予剧情辅助和推动,很轻易便能把观众带入戏中。
印象最深的两段音乐,一首是米娅与塞巴斯汀在绿色霓虹灯的背景里对唱的《City of stars》,另一首,毫无疑问,是贯穿两人相遇相知相爱最后相忘于江湖的《Mia &Sebastian’s theme》。
前者灵动,塞巴斯汀曾在带领米娅去感受真正自由的爵士乐后独自走到海边哼唱过。那一场戏里天空的颜色美得让人窒息,男人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抢过黑人老太太跳起了舞。而后两人的对唱则更深情,city of stars更像是对爱人的昵称,米娅一边唱歌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塞巴斯汀就宠溺地合着声。
这是两人爱情的极致体现,在这首曲里,他们初次拥抱时所怀有和分享的那些梦想,都能一一实现。在这首曲里,他们有a rush , a glance , a touch , a dance的默契。在这首曲里,他们的爱情是I’ll be here and you’ll be alright。
City of stars
后者优雅又缱绻。《Mia &Sebastian’s theme》没有被赋予自己的名字,而是用米娅和塞巴斯汀的名字所命名。
这首钢琴曲主旋律的音域并不宽,在一个八度之内反复打着转,像相拥着旋转起舞的人一样,隔着身体之间那一点点距离在彼此胶着的眼神里缠绵暧昧。米娅初遇在餐厅里弹着琴的塞巴斯汀时,男人坐在一束追光里,用发胶打理整齐的头发因为尽情的演奏有些散乱,留给她一个雕塑般的侧影,散发着属于一个自傲的音乐人的不可一世,像王者一样。
米娅就沉沦在这样的不可一世里。
尽管男人给了她一个相当粗鲁的回应——这与罗曼蒂克的相遇实在太不相配,米娅仍在之后的每一次偶遇中铭记着初见时的感动。的确,能弹奏出这样音乐的男子绝非世俗中人,他一定有自己的执着,内心一定有一片自己的净土。或者说,相似的人总是能彼此有所感应。
而塞巴斯汀对于《Mia &Sebastian’s theme》的执念则直接体现在最后两人再次相遇时的演奏上。那段从一个错过的吻而开始的美好的梦,那场只能发生在平行宇宙里的盛大圆满,在《Epilogue》的旋律里恢弘灿烂。
如果细心聆听,你会发现《Epilogue》几乎包含了所有出场曲目的高潮,像是又带领观众走过了一次春夏秋冬,经由《City of stars》收尾在《Mia &Sebastian’s theme》的单手旋律里。最后的最后,塞巴斯汀没能弹完这首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曲子,最后的一个音,他没舍得弹下去。
关于爱情——
时隔经年,若我又遇见你
《卡萨布兰卡》里面有句著名的台词——全世界有这么多城市,城市里有这么多酒吧,可她却偏偏来到了我这儿。
电影的最后,他们和从前一样。他在台上,她在台下,他坐在一束追光里弹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旋律,她沉默在一片黑暗中直直凝望他,他说”Welcome to Seb’s”,她面对丈夫是否再听一首的询问回答“不,我们该走了”。
我相信他们都懂得,比爱情和梦想更加动人的,是相互成就。
《Epilogue》所描绘的是一场童话,没能弹完的《Mia &Sebastian’s theme》才是真切的现实——比起那些镜花水月的扑朔迷离,“我”更愿意成为“我自己”。
米兰·昆德拉曾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写,人永远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纠正。是了,所以两人分开时的那句“我会永远爱你”其实一点不假,也早已不是单指狭隘的男女情爱——我们没有在一起,所以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或许不复相见,但我会永远爱你。
《爱乐之城》结束在米娅和塞巴斯汀的相视一笑里,笑中有泪,还有仍如初见时闪烁的火花。不由让人想起拜伦曾在《春逝》中写下的句子——
若我又遇见你,时隔经年,我该以何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或许,还能以微笑罢。(完)
If I should see you,
after long year.
How should I greet?
With tears, with silence.
——George Gordon Byron
文/知念
编辑/36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