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大卫·鲍伊

一本载满了轶事趣闻的大卫·鲍伊传记即将面世,作为学弟兼前同事的小说家哈尼夫·库雷西回忆自己眼中的鲍伊。

大卫·鲍伊,摄于1975年

大卫·鲍伊给我(即本文作者哈尼夫·库雷西)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建议是,确认我所记下来的秘书和助理的名字是正确的。那是在 20 世纪 90 年代早期。他解释说,当我以后需要联系到重要人物时,这一点能够帮到我。

正如阿尔贝·加缪(Albert Camus)在《堕落》(The Fall)中所说的,当你告诉别人你想要什么的时候,魅力是使得他人点头的一种途径。鲍伊曾经试图挖走弗兰克·扎帕(Frank Zappa)的吉他手,因此,弗兰克·扎帕将鲍伊称之为汤姆队长(Captain Tom)。这位汤姆上校(Major Tom)早已利用自己的各种途径联系到了名门显贵,还跟助理们、秘书们以及成千上万个其他女性发生过性关系,有时候还会在切尔西的奥克利街(Oakley Street in Chelsea)举行性爱派对。而当时他和安吉·巴内特(Angie Barnett)就住在奥克利街。后来,这种关系被巧妙地称为“开放性关系”。

鲍伊的父亲非常懂音乐,也是鲍伊最早的支持者,或许他是鲍伊的第一个粉丝。当时,他是巴尔纳多慈善基金(Dr Barnardo's)公关部的部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鲍伊自身就一直从事着公共关系的工作,他很早便意识到形象便是一切。在他还是一个青少年的时候,他便使得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非常喜欢他。20 多岁的时候,他开始爱恋男性,舞蹈演员兼编舞者林德瑟·坎普(Lindsay Kemp)、作曲家莱昂内尔·巴特(Lionel Bart)都是其中和他发生过关系的人。在《大卫·鲍伊:一生》(David Bowie: A Life)这本书中,GQ的编辑迪伦·琼斯(Dylan Jones)曾对坎普进行采访。坎普说,鲍伊“和很多人都约会过”,包括坎普的服装设计师。这使得坎普非常伤心。坎普曾经因此想要自杀。他将自行车骑到怀特黑文的海中,试图模仿《四百击》(The 400 Blows)和《偷自行车的人》(Bicycle Thieves)的场景自杀。

玛丽·菲尼根(Mary Finnigan)也是一位被鲍伊伤到心的追求者。她曾写过一本书,题为《迷幻音乐的郊区》(Psychedelic Suburbia)。这本书描写了她与鲍伊的关系。当时,鲍伊刚刚离开家,与赫敏·法司音格尔(Hermione Farthingale)分手,后来便与她在贝肯纳姆的有了一段关系——但是,令她伤心的是,有一天,莱昂内尔·巴特驾车去了伦敦南部郊区,和鲍伊消失在汽车的后座当中。

1973年5月12日,鲍伊在伯爵宫展览中心。

鲍伊非常仰慕乔·奥顿那放肆的颠覆性格。他们身上都有一种神偷道奇(Artful Dodger)的特质;当这种特质上涌时,鲍伊肯定并不反感将这种特质表现出来。他要表现的东西太多了,因为他拥有太多的特质:有女人味、非常好看、不同颜色的眼睛、天鹅颈,瓷器一般的皮肤、翘臀、粗壮的生殖器,这些他都有。在我看来,他的第一位老板肯·皮特(Ken Pitt)曾第一次在印刷品上详细地描述了他的生殖器。“太空怪谈(Space Oddity)”大火之后,鲍伊便离开了他。

巧的是,我曾和鲍伊上过同一所学校,凯斯顿的布隆蕾技术中学(Bromley Technical High School in Keston)。但是他比我早了十年。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学校简直就是一个垃圾:里面的老师充满暴力,霸凌他人,而且能力不足。在那个年代,对于工薪阶层和中下等阶层的孩子们来说,教育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必需的事情。我们所接受的训练是专门针对公务员的,就像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作品《吉普斯》中严厉的同名主人公一样。这本书讲述的是自我提升的故事,如何从一无所有到发家致富。这便是我们在学校所学的内容。因为赫伯特·乔治·威尔斯是除了里奇马尔·康普顿(Richmal Crompton)之外,当地的又一位著名艺术家(康普顿和 Siouxsie Sioux 一样居住在奇斯尔赫斯特)。更具想象力的男生们,以及那些会画画的人,都会去做广告。当年,鲍伊放学后也是在做这方面的事情,专门为一种名为 Ayds 的减肥饼干做宣传。

布隆蕾中学中唯一一位比较体面的成年人,是吉他手彼德·福兰顿(Peter Frampton)的爸爸欧文。他允许我们在午餐时间使用艺术教室,去玩吉他。他曾抱怨他有多么讨厌史蒂夫·马里奥特(Steve Marriott)的声音。但是他的儿子刚刚加入了马里奥特的乐队“内脏馅饼(Humble Pie)”。

孩童时期,别人对我们的期望非常渺小,而且居高临下地对待我们。回想童年的这一切非常有教育意义。我记得,有一次,一位来自“伦敦上层”的暴发户朋友走进我们在布隆蕾的家中,并说道:“你们的房子小得好可爱呀!”英国流行文化一直是中下层阶级的东西,它出自于艺术学院,而非大学。而其他所有的英国文化,包括戏剧、电影、小说——都来自于大学。流行文化总是更为生动:迷恋音乐的孩子们非常叛逆、生气、脾气暴躁。当提到课堂和教育的时候,他们总是会有所不满。对于流行文化来说,处于社会劣势非常重要:这些孩子们在没有集中供暖的小房子里长大,他们只能吃着香肠配着茶水。但是,写完一首歌之后,他们可能就一炮而红搬进了豪宅。

哈尼夫·库雷西。

鲍伊善于模仿,非常喜欢模仿同时代歌手的声音——米克·贾格尔、布莱恩·费瑞,一边模仿一边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这件关于声音的事情非常有趣:和我们许多人一样,鲍伊的口音含糊,发音不太清楚。这种口音被称之为“mockney”。这是伦敦南部人的口音。诸如鲍伊和贾格尔等人在前往美国之前,便是这样的口音。在战争时代,伦敦东区被轰炸之后,在伦敦东部长大的孩子需要迁移到郊区。对于当时的孩子们来说,这种口音非常必要,而且非常自然。这种口音能够帮助你很快适应,能够使你在学校里、在街上不被别人暴揍一顿,因为当地人对于和他们口音不像的人、或者是对任何艺术性的东西感兴趣的人都没有好感。如今,当我生气发火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这种口音。这里的社区总是充满抱负,但是文化方面却一直向下沦落,你不会想让小伙子们看到你穿着裙子。

幸运的是,鲍伊的学校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教育。几乎每个人都称赞鲍伊那永远的好奇心、“自我提升”以及广泛的信息。他读完了罗伯特·海因莱因(Robert Heinlein)的科幻小说《球人琼斯》(Starman Jones),从电影、诗歌以及不计其数的艺术家那里收集他喜欢的东西。他从许多来源中构建起了自己以及自己的许多化名,其中许多都出自琼斯的书籍。他的同性恋前辈王尔德曾在《道林·格雷的画像》(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写道:“人是一种有着无数生命和感情的动物,是一种复杂的多形式生物……”

鲍伊更像唐璜,而非道林·格雷。他是一位受女性欢迎的人物,而非是一朵自恋的水仙花。大家都知道,他将自己伪装了起来。但是他身上的大部分特质都没有变。他不像伊基·波普、娄·里德,也不像自己的哥哥泰瑞,他天生就很快乐,从来没有虚无主义的情绪,也从来没有抑郁过。和我们大部分人一样,他担心他可能会发疯。但是,即便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也从来没有疯狂过,他从来不会使人局促不安,而是带着一点英式的恣意和欢快。他非常喜欢笑话和电视剧:拉里·格雷森(Larry Grayson)、彼得·塞勒斯、《Pete and Dud》、《办公室》(The Office)。

但是鲍伊不会去浪费任何东西。即便是在自我毁灭的时候,他也像披头士一样,创作出了一些很优秀的作品。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无论是在实验上还是在流行文化上。他告诉我,可卡因好几次都差点杀了他,后来,他的朋友将他放在温暖的浴缸中,让他的血液能够继续循环。然而,他总是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职业,一直以严肃的态度对待它。当他创作出一部新专辑的时候,他会将这部专辑放给你听,而他则会穿着睡衣坐在对面,手里拿着笔记本,准备随时做笔记,看起来像是他相信他能够从你这里学到东西。

鲍伊,摄于1969年。

我是通过一个朋友认识鲍伊的。当时,BBC 改编了我的第一部小说《郊区佛爷》(The Buddha of Suburbia),我问鲍伊我们能否使在这部剧中使用他的音乐。他表示同意,还说他对原创音乐有一些看法。当他创作出这首曲子的时候,我表达了我的一些想法,我觉得这首音乐中的一部分太快,或者是太慢,我记不清到底是哪个了。于是,他就马上冲到便签本前,用了整整一个晚上,重新改写所有内容。他之前从来没有为电影写过音乐:他曾想要为《天降财神》(The Man Who Fell to Earth,鲍伊主演)写歌,但是电影拍完之后该写歌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琼斯为这本书所选的叙述方式是拼贴法,或者可以称为辩证法。这本书收集了那些认识鲍伊、或者曾和鲍伊一起工作过的人的看法,并将这些看法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起来。这种方法非常好。最有名的是,让斯坦(Jean Stein)和乔治·普林顿(George Plimpton)在《伊迪》(Edie)这种书中便采用了这种方法。这本书写于 1982 年,是伊迪·塞奇威克的传记。这种方法能够保证读者们不会受限于写书者的观点或偏见。听听每个人的看法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爱人、经理、记者、来自克罗伊登的姑娘凯特·摩丝、诸如卡洛斯·阿勒玛(Carlos Alomar)、厄尔·斯力克(Earl Slick)、麦克·加尔森(Mike Garson)、托尼·维斯康帝(Tony Visconti)等音乐人。

如今,喜欢鲍伊的人越来越多。这本书便是为粉丝们提供的一场盛宴。《鲍伊》这本书突出重点,讲述了 Spinal Tap 式(电影《摇滚万岁》中杜撰的摇滚乐团,将一个虚构的乐团台上台下表里不一的嘴脸,以仿纪录片的形式呈现在观众面前,对当代摇滚乐做出尖锐嘲讽)的传闻。这本书中描写了吉米·佩奇(Jimmy Page)将啤酒撒在鲍伊的丝质垫子上,然后嫁祸给艾娃·切里(Ava Cherry)的故事;描写了保罗·麦卡特尼(Paul McCartney)邀请他,但却无法忍受和他说话,而去跟琳达(Linda)聊天;描写了鲍伊和约翰·列侬一起去香港度假,并且决定尝一尝猴脑的故事;也描写了鲍伊参加节目的时候,在休息时间坐在化妆室看VHS的《加冕街》(Coronation Street)。

某种程度上来说,鲍伊是一位单亲父亲,他成功地将自己的孩子,电影制作者邓肯·琼斯(Duncan Jones)抚养成人。而且,想想他和列侬在一起谈论如何当一个好爸爸,就很搞笑。鲍伊总说,凯斯·理查德兹(Keith Richards)总想让别人相信,但他自己却不会轻易相信,例如,在打破砂锅问到底(Trivial Pursuit)游戏中,他便是一位佼佼者。但是鲍伊其实也是这样子的。

其中有一些故事非常熟悉,就像耶稣人生中的故事那样,但是这种传记方法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年轻人们所写的故事。诸如尼克·罗兹(Nick Rhodes)、尼尔·坦南特(Neil Tennant),Siouxsie Sioux和戴夫·斯图尔特(Dave Stewart)等人曾将鲍伊看作是”流行音乐排行榜(Top of the Pops,一档英国音乐节目)”中的 Ziggy,并且理解了他们生命里的一些内容,以及他们将如何在音乐领域中走下去。鲍伊吸引了许多想要逃离布罗姆利(Bromley)的人,想要逃离任何一个与布罗姆利相似的人——大部分都是 70 多岁的英国人。他为孩子创作的歌曲《Kooks》非常棒;他很自由,想“让孩子摇滚起来“。

伦敦,一副缅怀鲍伊的壁画前放满了鲜花。图片来源:Carl Court/Getty Images

Sachin 和 Carlo 出生的时候,鲍伊和伊曼(Iman)带着礼物去看他们。那天晚上,朋友保罗·麦肯纳(Paul McKenna)试图让鲍伊戒烟。他很明显没有上钩,也没有戒烟,但是他为保罗而假装戒烟了。后来,我记得他站在我家台阶上,求我给他一些烟:“我们没办法一起走,”我建议道,“但是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他说道,指向“牧羊丛”。

别人对自己的全部生活的吹捧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内容。在纽约的最后几年中,鲍伊放弃了追求快乐。他似乎是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当中,满足于当一个好父亲、好丈夫。这并不是说他能够放弃做一位艺术家;和许多流行音乐明星不同,他最后一张专辑是一个巨大的发展。,如果这个故事不可避免地以悲伤结尾的话——鲍伊似乎是那种看上去永远不会去世的人——听听他对许多人的意义,这将会鼓舞人心。

他总是会在别人生日时寄送一张自己做的生日卡片。他就是我们的星星王子,而且他知道这一点。他为我们创造了这首歌,总是准备去做我们想要的英雄,一个真正的明星,不是穿着牛仔裤和T恤,头发脏兮兮的音乐家,而是像珍·哈露(Jean Harlow)、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琼·克劳馥(Joan Crawford)那样熠熠生辉的明星,永远存在,永远不会让我们感到无聊或平庸。

当然,未来可能会有许多关于鲍伊的书籍出版。但是,现在,这本书里包含了鲍伊的所有人生。曾在卧室里听过流行音乐,跳过舞的人们,无论来自哪里,都应该来听听他的人生。

《大卫·鲍伊:一生》

(翻译:尉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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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卫报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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