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缺失,国产动画电影的蛮荒之境

《十万个冷笑话2》或许是暑期档动画电影最后的希望,但是它强烈的二次元属性与粉丝娱乐特质,偏向成人市场的动画内容能不能形成全龄向热度还有待商榷。

今年的电影市场上,从端午档、六一档到作为主战场的暑期档,动画电影始终在市场的边缘地带匍匐前行,像一个带着几分英雄主义色彩的士兵,一心攻克通往市场中心的路径,却最终迎来一场败局。

2015年是国产动画电影市场觉醒的一年,这一年暑期档出现了国产爆款动画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以6000万的制作成本换回了9.57亿的票房与国民级别的传颂口碑。2016年暑期档《大鱼海棠》经过158万的众筹资金,最终以3000万制作成本获得5.65亿票房,沿袭了动画电影燃烧的热度。

两款全龄向的动画电影让公众开始意识到民族动画工业的成长速度,并对其寄予期待——2017年暑期档,或许还将出现一款全民观赏的爆款动画电影,延续神话。然后这个期望落空了。

从今年端午档到暑期档(5月底到8月)三个月的时间内,包括成人动画电影与少儿动画电影,一共将有20部动画电影上映。除去《哆啦A梦》《神偷奶爸3》等几部海外引进的作品,目前尚未上映的《十万个冷笑话2》《赛尔号大电影6》,已经有14部国产动画电影上映,这其中成人动画电影《大护法》以8733万票房成为目前最佳,但相比起前两年的两部爆款作品,今年的动画电影无疑呈现一股颓势。

而更为重要的是,今年暑期档尚未出现一部重量级的全龄向动画电影作品。前期低龄少儿动画电影扎推上映,《三只小猪2》《我的爸爸是国王》等电影主打儿童市场,而《豆福传》《阿唐奇遇》两部具备全龄向普及面的电影没有形成热度,质量与口碑过硬的《大护法》则专注深耕在成人市场,率先打出了动画分级。

《十万个冷笑话2》或许是暑期档动画电影最后的希望,但是它强烈的二次元属性与粉丝娱乐特质,偏向成人市场的动画内容能不能形成全龄向热度还有待商榷。

民族动画工业VS海外动画工业

而相比起国产动画电影无人撑大局的处境,海外引进动画电影则在暑期档占据了稳定的市场份额。

前期六一档即便7部国产少儿动画电影扎推上映,占据大头的依旧是日本动画电影《哆啦A梦:大雄的南极冰冰凉大冒险》,彼时排片量达到15.6%,首日票房3400万,最终票房1.49亿。数据显示,六一档全国影院票房报收1.5亿,七部国产动画电影票房占比8.7%。

而暑期档在《战狼2》尚未出现震慑全场之时,美国照明娱乐公司出品的《神偷奶爸3》是最吃香的电影,凭着前两部作品积攒的人气与口碑,“小黄人”系列衍生品的覆盖面,这部电影排片量与上座率力压同期喜剧电影《绝世高手》,目前票房达到10.32亿。

就票房而言,国产动画电影《大护法》票房8733万、《豆福传》票房1580万、《阿唐奇遇》票房3021万,电影市场中所处的劣势不言而喻。

对于这二者的差别,或许不能将一切都简单粗暴的归咎于电影品质。中国电影市场动画电影长期匮乏的情况下,国内动画电影产业与国内动漫产业紧紧相依,都被下意识渲染上了几分民族主义的情绪色彩。一如《大圣归来》《大鱼海棠》等电影作品出现,公众情绪除了对电影内容、品质的认同,为国内动画匠人孤独创作的感动,还有一种如同“国漫崛起”的自豪感。这些自交杂的情绪促使公众愿意为优秀的动画作品众筹、“自来水”助力宣发,创造动画电影的神话。

而这种看似繁华的盛世之下,根基却并不稳固。从整体上看,国内动画电影创作体系和生产机制都不具备稳定性,天时地利之下偶尔会如古树抽芽一般出现几部如《大圣归来》一般的作品,但是没有形成可循环的机制。同时国内动画电影更加偏向幼龄化,少儿题材的动画电影占据了大部分比例,适合全年龄段观看的动画电影并不多,而国内真正将“动画”概念放诸于电影类型的受众,大多为青年一代。

在电影工业上,国产动画电影有中国独特的美学风格与文化气息,但是并没有出现行业巨匠,如日本的吉卜力、美国迪士尼这样规模庞大、体系完整的动画集团,强大的动画衍生品销售链条,并不是国内短时间内可以出现的。而如《大圣归来》背后的十月数码动画工坊,《大护法》导演不思凡及彩虹屋影业等一批动画电影创作者,或许需要更多的创作才能真正融入电影工业的大体系。

在商业模式上,国内动画电影较长的制作周期、投资回报率不确定、衍生品开发体系不成熟等因素也影响了动画电影获取创作资金,从《大圣归来》到《魁拔》系列、《大护法》,大部分国内成人动画电影前期都采取过资金众筹。

《魁拔》系列导演王川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要做高质量的动画片,需要的资金量、粉丝支持、消费支撑都很大,现在国内固定的市场循环模式还没有完全形成,这促使项目开发中,出现例如众筹这种看上去非常规的做法。“我相信迪士尼的动画电影就不会众筹,因为它们有相对稳定的市场循环。”

全龄向动画电影的缺失,如何打破僵局?

就目前动画电影名单来看,《大护法》一度被视为今年动画电影的预备爆款,它背后的出品方是光线传媒,然而这部电影获得了超高的口碑,却叫好不叫座。这或许源于电影略带黑暗隐喻的内容,暴力美学的视觉风格,成人化的叙述方式,事先PG-13的电影分级划出了一部分少儿受众。

光线传媒总裁王长田曾在微博上感叹:“还是低估了成人动画市场的开拓难度”。这也道出了国产动画电影的困境。国内动画电影的受众大部分为低龄儿童,少儿动画电影以孩童为核心,带动家庭消费,而成人动画电影针对的具备消费力的成年人,这其中受二次元文化成长的青年一代是主要消费力。

对于如《十万个冷笑话》系列,《大护法》等作品,青年一代接纳程度较高,因为前者具备二次元元素,带有日式吐槽漫画的影子,漫画原生粉丝占据了电影受众的大部分,而后者内容打破了动画电影多年来给予成年人“低幼化”的刻板印象,动画成为一种内容的表达形式。

可这两类作品均有自己拓展市场的难度,太过具备二次元元素的电影吸引的是二次元人群,如《十万个冷笑话》系列粉丝电影的属性很明显,它无疑能产生舆论热度,但这种热度或许不会产生如《大圣归来》那种全民自来水的规模。

之前日本引进动画电影《你的名字》让电影行业看见了二次元受众的市场,事实上在这之后国内二次元人群也在飞速增长,据统计,2013年我国核心二次元用户仅为3000万人,泛二次元用户9000万人;而到2015年我国核心二次元用户规模达到5939万人,泛二次元用户总人数达到近2.19亿,覆盖62.9%的90后和00后;2016年,泛二次元用户规模将更是达到了2.7亿人。

但事实上二次元人群虽然广大但并不容易取悦,不管是动画电影还是真人电影,二次元人群有自己的文化解读方式,不被群体认同的作品可能无法享受到二次元经济的红利。如暑期档打出二次元噱头的《闪光少女》,并没有完全被二次元群体认同,“这可能是部很好的青春片,但其实没有特别‘二次元’”。

而《大护法》这类成人取向的电影注定不可能吸纳少儿受众或者老年受众。国内赋予动画电影的意义更多的在于娱乐与放松,合家欢式的消遣方式,最好是一部电影全家老小都可以看,小孩子喜欢的同时,大人也不会无聊。

纵观动画电影票房排行前十,引进电影《疯狂动物城》《神偷奶爸3》《功夫熊猫3》等都是符合这个特点的,全龄向,合家欢,普适性的情感要素。这保证了受众的最大化与商业成功的可能性。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大圣归来》能成为爆款的原因,它的火热程度是之后《大鱼海棠》也无法比肩的。一来《大圣归来》的题材源自于中国人耳熟能详的《西游记》,孙悟空是国民级别的小说人物,二来电影化的过程中减少了妖魔化,更突出齐天大圣身上悲剧性的人性色彩,师徒之间的细腻感情,这是不管哪个年龄段都共通的东西——这一部全年龄段皆适合的电影。

我们当然需要如《十万个冷笑话》《大护法》这样优秀的动画电影作品,也需要符合少儿审美的低龄动画电影,但我们更加需要一些全龄段的动画电影,优秀的品质,可以吸引更大市场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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