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进入2017年第三季度,网综领域的竞争也变得白热化起来:爱奇艺抛弃了一切传统玩法,做起了垂直类节目《中国有嘻哈》,优酷土豆则联合芒果TV做新《快男2017》,至于腾讯视频则干脆推出一档号称是只给年轻人看的《明日之子》。三档节目各有差异,但也都是音乐打底的偶像类节目,观众场上难免短兵相接。而其中,玩得最“大”的应该还属《明日之子》:在其他两档节目都选择了点播模式时,他们仍然“传统”地选择了直播,因为制片人马昊说“世界上最好的真人秀是直播真人秀”。这也是龙丹妮团队离开天娱之后做的首个创业项目。
是不是最好还有待观众验证,在经历前三期录播的新手战后,《明日之子》的第一场直播据官方称数据已经超过了王菲演唱会,节目中人气选手赵天宇则在半小时内迅速上了热搜。而根据骨朵和Vlinkage的数据,此前播放量在十名之后徘徊的《明日之子》已经赶上了风头正劲的《中国有嘻哈》,位列TOP 3。
作为参与第一期现场直播的观众,界面娱乐也和制片人马昊、邱越(企鹅影视天相工作室副总经理)一块聊了聊,他们觉得四大平台的竞争激烈反而挺好,将其视作真人秀节目第三次高潮。
以下为界面娱乐与她们的对话内容,有经过编辑调整:
80%以上的观众是90后
节目名叫《明日之子》,看得出来是想要抓住年轻人的注意力,不过现在的年轻人被消费年代养得胃口太刁钻,毕竟打开手机就有成百上千的APP提供琳琅满目的感官刺激。马昊和她的团队的确很任性,因为他们也不确切地知道,年轻人到底喜欢什么。
界面娱乐:之前也是有看采访说,现在网综成功需要三点,年轻人,好的制作团队和强势平台,所以现在我们的受众有一个年轻人的分析吗?
邱越:这个节目可以说是我们目前自制节目当中最领先的,之前我们发布会的时候也介绍过,基本上17岁以下的是超过20%,17岁以下就是还没成年、高中以下的,九零后占80%。从用户的年龄就能看的出来,因为星推官杨幂和薛之谦其实并没有非常显著的特点,还是我们的选手真正能够吸引到年轻的用户。特别是荷兹(注:参赛选手)出来以后,在QQ音乐上的表现非常好,基本上初高中小朋友会特别陶醉在他身上。
界面娱乐:我个人有一个小小的疑惑,我们在做这个节目,是一种一边做一边在摸索年轻人在喜欢什么,还是其实大家心里已经知道?
马昊:真的不知道,你来告诉我,就这样唱,你想怎么唱你就来唱。他们自己选赛道,他们自己给自己设计ID,稀野王竟力(注:参赛选手)不是我给他取的,他自己取的。无敌小仙女不是我说你非要叫个小仙女,是他自个非要叫小仙女。赵天宇(注:参赛选手)就叫老艺术家,我说你一个年轻人,我特别不理解为什么叫老艺术家。(但是)我就说你爱叫啥叫啥,你自个定。我们可能是无意识当中,我们在想做成一件事情,真正去尊重年轻人。
我们也很幸运,今天我们遇到了幂幂,薛之谦和花花这样的星推官,因为他们从未上过传统的选秀节目做评委之类的,所以他们不了解那一套框框的东西,像花花跟谦谦都是以前被diss过无数次的。我们可能开始是一些无意识的,我们在摸索,包括全新的选秀模式,包括到底我们要选什么样的人。其实这个过程是跟大众、包括跟杨幂他们共同完成的。
界面娱乐:您刚刚说的这三个星推官都没有做过评委,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去搭配这三位星推官的?
马昊:任性吧,首先我们坚持一个原则就是一定不找做过评委的,这是前提。我们首先是认定了幂幂,我和邱越之前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幂幂,2013年我做快男跟她合作过一期节目,当时就感觉她非常的真性情。而且她的嘉行传媒,她能推那么多人,我觉得她应该是最合适的。然后花花跟谦谦也是,很多人也问我跟邱越,为什么会选花花和谦谦?我只要给你一个理由,你去看去年前年中国的热歌,60%、70%都是他们俩出的就足够了。中国最会选人的老板,中国唱过最红歌的人在这里,我很简单,就是这样选的。
年轻人需要哪种偶像
十年前,随着互联网浪潮的兴起,最年轻的观众需要的是从草根上升到其他阶层的可能性来为沉闷的生活解乏。但如今高效的互联网已经基本消弭了素人和明星之间的距离感(尽管只是心理上),普通人还需要偶像为自己代言吗?
界面娱乐:刚才也有一个选手杨褀人气很高,但是后来也是被杨幂淘汰掉。个人来说还是觉得比较遗憾,这是出于杨幂她自己个人的喜好吗?
邱越:对,她比较追求真诚。
界面娱乐:所以杨褀是有什么故事我们不知道吗?
马昊:其实站在幂幂的角度,她不管是新手战还是升级战,她都非常的自我。我们请他来,首先尊重她,而且她是经纪人。我既然给了权力,她就会按自己的心里去选。之前新手战的时候,我是知道(原因),今天我还没有问他,为什么555(注:淘汰)了杨褀。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就是没有打动她。
界面娱乐:假设当大幂幂的选择和粉丝是站在两个极端,那应该怎么办,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马昊:之后的话幂幂也没招了,她的权力会慢慢的缩水,粉推的权势会越来越强大。其实因为幂幂她是童星出身,所以对她来说,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不是真诚。比如说今天那个舞台上面,幂幂问李昊(注:参赛选手)说,你是只会唱粤语歌吗?能不能唱国语歌之类的,然后李昊说可以,国语和粤语都可以唱。但实际上在幂幂看来,我认为,可能这也许就是另外一种套路,这种东西是很微妙的。她会感觉,你应该有你自己的态度,而不是我站在这里,我面对这么多人,我就会被妥协。所以幂幂在王竞力那一段是说哭了的,她有讲到,我就是尊重每一个这样的个体,你不需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了,永远不要去妥协。
界面娱乐:以您的经验来看,包括把花花选出来,您觉得现在年轻人,他们可能需要哪种偶像?
马昊:你个问题问的特别好,我们就想把极致的,有任何可能性的,选出这九个偶像厂牌,但这个我们无法预测。可能这里面有传统审美的大偶像,也有像今天类似于王竟力这种让大家觉得很有争议的人,各式各样的,交给大家去看,看看这个时代,到底大家喜欢什么样子的。就像那个年代的时候,春春和张靓颖、周笔畅,他们三个人完全是三种不同的人群去支持他们,但最终谁能获胜,我相信一定也不是导演团队所能够事先预知的,因为这种东西真的是要问大众,问年轻人,问在腾讯视频上面活跃的那帮年轻人。
界面娱乐:那大幂幂所推崇的这种真诚,您觉得是在关注《明日之子》年轻人他们所看中的第一位吗?
邱越:其实这个看他们感受了,比如说大幂幂她自己觉得真诚,和用户觉得真诚,也许还不是一样,也有很多用户喜欢李昊。你在现场看见他的演唱,因为杨幂跟他们私下里也有接触,也会交流,和用户只是舞台上面看到他们的表现,其实也会不太一样。
马昊:像我跟邱越现在也在探讨,虽然时代在变,节目形态在变,什么都在改变,但是我认为价值观永远不会变,不管是你是60年代的年轻人,还是什么新主张,但我们再看现在的这些九五后,零零后,其实大家都爱真善美。其实年轻人,他的价值观,比我们还正,不要小看年轻人,你给他最好、最真的、最美的最适合的,他们就是喜欢。
“种树的人很少”
很难去描绘眼下这个综艺激战的时代真人秀是否还有看头,一方面快男2017这个经典的综艺IP以黑马姿态吸取大批流量,一方面明星综艺仍然占据半壁江山,这是新旧交替之战,也是素人和明星之战。
界面娱乐:我们知道节目本身其实是一个互联网产品,现在有一个名词叫互联网国民总时长,它是固定的,但是现在外部环境就是很激烈。
邱越:我真心的觉得这个状况很好,做选秀这么多年,在这一年里面,几个互联网平台都看好这个方向,那说明它真的是大势所趋。而且我们觉得这次节目,大家都在尽全力。因为其实做节目的也都是我朋友,平常也很熟,作为同行来讲,大家真的是看到不同的优势,不断的在想创新的思路,其实有这样的氛围,对整个网络来说是非常好的事情。
马昊:对,我也特别同意,因为我最近的十几年都在做选秀,自己经历过三次这样的一个高潮。
第一次高潮是2007年,当时有《快乐男生》也有《加油好男儿》,我们也感觉特别好,因为一个东西大家都这个状态里的时候,会觉得对手也是队友。我最好的朋友龙丹妮,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摘果子的人很多,可是种树的人很少。因为用一个现有的明星,这是很容易的事情,你只要有足够的预算,请来他做个什么节目,这是相对来说是容易的。可是很少会人真的沉下心来去做种树的事情,去培养真正的未来偶像,所以我觉得不孤独,不止是我在种树,还有人在种树的时候,那种感觉是遇到同类,真的会激励彼此。
然后第二次高潮是在2013年,我在台里做《快乐男生》,当时也有《中国好声音》,也是一种感觉,那时候这两个都很热,大家在竞争,但是同时又在期待。当时2013年,东方卫视还有那个《梦之声》,也是三个项目在同时做,大家就真的是觉得那个好热。
2013年以后,我们每年都在找机会,说实话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在传统的媒体再继续这样的可能性,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年轻人都转向了互联网。
去年我们是不知道今年大家都会想到一块去了,今年的时候,也是三个大的这样的选秀,不管是《中国有嘻哈》,还是《快乐男声》,我觉得我们都会互相来聊。其实制作人互相都是熟悉的,所以陈伟发一个朋友圈,他说其实我们强大是因为我们遇到了优秀的对手。这个话,我觉得对彼此都是一样的。
记者手记
作为《明日之子》第一场直播的观众,可以说见证了互联网“造星”的强大能力:有几位选手直播前人气只有几万,直播后微博粉丝直接涨到了20万以上。在现场,就更不用说了,你很难想象,他们仅仅只是在节目里出现了一期,就有许多小姑娘拿了灯牌为他们应援。
但是,这个造星还是应该加上双引号。仅从目前的趋势来看,《明日之子》打造的更像是我们流行意义上的网红:美貌、鲜嫩、有高度的趋同性,但保质期很难讲。龙丹妮当然是综艺界内教母级的人物,但是当下的年轻人真的会在意他们光鲜的履历吗?如今的年轻人和十年前看快男快女的已经大不一样了,他们不愿意被定义,亦不愿意轻易追从一个偶像,越来越垂直细分的兴趣部落才是他们的目光之所在。
年轻人爱看《奇葩说》,不是因为里面提供了各种偶像,而是有一个如此的场合,让他们能见识到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多纷繁可能的人性,这很酷。他们喜欢姜思达,但未必会称姜思达为自己的偶像:因为他们内心觉得,自己和姜思达同样值得平起平坐。
其实,《明日之子》也意识到了当下的年轻人太难把握,于是他们去掉了传统选秀中的王座、大排场,消解了在上一个电视时代用仪式感给人们带来刺激的权威象征,也强调了这不是一个竞技性节目:只要来到了这个舞台都算赢。
只是,选秀模式本身就已经是上一个时代的产物了,港姐已经沦为每年一度的奇葩大赏,想要再打造大众的偶像,谈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