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彼得·布莱克:一个国家真正拥有的就是它的文化 其余都是基础架构

本文作者和“英国波普艺术之父”彼得·布莱克吃了一顿饭,他们谈到了安迪·沃霍尔、政治、版权和艺术。

和彼得·布莱克共进午餐。照片:Lyndon Hayes

我和彼得·布莱克在一家面朝售价7500万英镑的海德公园地段的中餐厅见面,名为“周先生”(Mr. Chow)。布莱克与这家餐厅的创办人周先生是旧相识,他们在食物缺乏时期结识。我们落座后,布莱克解释说,他第一次遇到周英华(Michael Chow)是在奇斯威克的泰晤士河旁,这个餐厅老板当时住在画家维克多·帕斯摩尔家的车库里。布莱克和朋友林寿宇(Richard Lin)去那里吃完饭,周先生在泥地上用一台简陋的煤气灶,做出了一顿丰盛的晚餐。1967年,布莱克受邀作为贵宾参加了餐厅的开业典礼。之后,周先生在贝弗利山和纽约都开了分店。

当时为了装饰餐厅,周先生邀请了他在艺术界的朋友捐赠一些画作挂在墙上,而他会为他们提供食物。在《帕波军士》(编者注:甲壳虫乐队的经典专辑)流行的那年,布莱克已经是著名的波普艺术家。除了其他装饰外,他为周先生画了一幅肖像,并收录在“摔跤手”系列中(弗里斯克和洛伦佐·王和激进的周先生)。这份交易对双方都有益。布莱克的画作又一次升值,他在餐馆的免费餐券也从来没有用完。(而对另一位不知名的艺术家来说就不是这样了。“他在两周内吃掉了所有的餐券,”布莱克说,“有一天晚上他带了20个人过来,喝了最好的香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对我来说,这些餐券是值得永久珍藏的。”)

布莱克的嗓音粗声粗气的,他是一位充满生气的84岁老人。他的生活在过去六十年里与英国流行文化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而周先生也是他生活中的一块背景布。他过去常常带自己在皇家学院的学生来餐厅,介绍他们互相认识。有一次,他们吃饭吃到凌晨五点,最后大家都脱光了衣服在海里游泳。还有一次,Talking Heads乐队为了支持雷蒙斯乐队,开展了第一次英国巡演,布莱克是他们的看护人,他还带以前的学生伊安·杜利(Ian Dury)和他们一起吃饭。他甚至还在一次上层派对中怠慢了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

“我见过安迪几次”布莱克说。第一次是在20世纪60年代,在沃霍尔“每个人都可以成名15分钟”的热潮开始之前,他们在纽约的一次短期收藏品市集上见面了。几年后在周先生的派对上,沃霍尔已经成为一个大人物了。“迈克尔过来说安迪想让我过去聊聊,”他说,“但我不喜欢去奉承别人,所以拒绝了。”

我们研究了餐厅的菜单。五十年来同一家餐厅的好处就是,你知道餐厅有什么,你想要什么。周先生的配方在五十年里都不曾改变。布莱克通常和他的第二任妻子克里希一起来。布莱克会充分利用妻子不在的时候点她不吃的牛排。他一口气点了八道菜,包括肋骨。“一顿美餐,”他满意地说道,“但不是一顿盛宴。”他在几年前戒酒了,就没有喝酒。他的膝盖不好,在吃药,而且不想喝多了摔倒。

布莱克65岁时就退休了,但他大多数时候仍在工作,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奇斯威克的工作室里。他解释说,退休是一场表演,他放弃了艺术世界中的那些嫉妒、贪婪和争吵,仅带着作品继续前行。在他生命的第九个十年里,他对生活中色彩的热爱和设计仍保持着非常英式的风格,从他受上世纪60年代风格启发,为威廉姆·希特维尔(William Sitwell)的《英国很好的食谱》设计的封面图就可以看出来。

三道前菜上来了。布莱克直奔他的最爱“乳鸽生菜”和肋骨。你不用和他交谈多久就能知道,在他的人生旅程中,他几乎认识了所有人。还有谁是他没见过的吗?

“这很有趣,”他说,“我很不愿意在谈话中提到各种大人物的名字。不久前,我和作家马克·艾伦一起旅行,我们玩了个游戏。他不断说出一些响亮的名号,他以为当他说‘戈尔巴乔夫’的时候难倒我了,但其实,我和我妻子上周才和戈尔巴乔夫吃过饭,他受邀到威斯敏斯特教堂做客……”

谈到戈尔巴乔夫,我们就谈到了政治。布莱克从来没有在选举中投过票,这又是为什么?

“这真的是因为我从来遇到过一个我很喜欢的政客,”他说,“对我来说,一个国家真正拥有的就是它的文化,其余的就都是基础架构。在我看来,律师、医生、商家等等都是支撑文化的必要因素,是我们可以创造的,是可以延续的东西。音乐、艺术、设计和写作,是我们擅长的东西。”

在学生时期,当他开始创作“带徽章的孩子们和在皇家学院的一切”时,布莱克就产生了这种信念,而且一直坚持着这种信念。他在音乐大厅和苏豪区的爵士俱乐部学习,也受到了早期摇滚乐的影响,他对部落的同一性保有极大的兴趣(他说:“我只参加过两个社团,一个是马克思·米勒的,一个是马克思·沃尔的”)。在那最后几年,他画了一系列带纹身的人(“现在看来没有一两个纹身是件稀奇的事,我的三个女儿中两个都有纹身”)。他很开心蓄胡须又回归了潮流。

他17岁的时候在一场自行车比赛中受了伤,脸上留了道疤,这才有了他标志性的山羊胡。他的胡子只剃过两次,一次是为了服兵役,另一次是在他二十多岁去荷兰旅行的时候,“孩子们看到我在街上,就成群结队地追着我学山羊叫……这就有些令人不安了。”

布莱克对文化部落的热情在他为《帕波军士》设计的封面中得到了最好的体现。我们聊到这张专辑的50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主菜也上桌了,有绿皮大明虾和香酥鸭。

布莱克设计这张专辑只收到了200英镑的设计费,而披头士的经纪公司苹果唱片,也没有人曾想过要纠正一个明显的不公平现象,在之后的这么多年这么多场合里,也没有告诉他,他们知道这个价格是不公正。这至今仍让布莱克觉得受挫和难过。

他们吃了:乳鸽生菜,22.5镑;明虾核桃,24镑;碳烤肋排,21镑;赌徒鸭,45.5镑;四方异域蘑菇,8.5镑;香酥牛肉,36.5镑;绿皮大明虾,36.5镑;白米饭,8.5镑(大家共享)。他们喝了:水(彼得);灰皮诺酒,12镑(提姆)。地址:伦敦SW1X 7PA骑士桥151号,Mr Chow。图片:Katherine Anne Rose

布莱克说,他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只是勉强说了一下他的经纪人罗伯特·弗雷泽是怎样在没读合同的情况下,把他的版权签给插图作品,还自己私吞了1500镑。尽管在这些年里,即使是这些版税的小部分也能派上用场,但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苹果唱片最近联系了布莱克,说想要为了周年活动重新创作专辑封面,想借一些他保留下来的元素和图样。他们没有说这是有偿的,布莱克婉拒了。

他说,自“退休”以来,他学会了不要总去想苦日子,而是多想值得庆贺的事情。他和保罗·麦卡尼依然是好友,保罗还参加了他在阿尔伯特音悦厅举办的八十寿宴。宴会上的乐队是疯狂的,有点像是富有生命的波普拼贴画。“有那么一瞬间你可以看到保罗、吉米·佩吉、艾瑞克·克莱普顿和托尼·班内特同时出现在镜头里,”他回忆着,咧嘴笑了起来。

这样一位出生在达特福德的电工家庭的人,把波普艺术带到了英国。他身上的某个部分,总给人一种他并没有完全得到赏识的感觉,但他也以此为乐。他想起了在皇家学院的日子,他刚到那儿的时候,只有一点商业艺术家的经验。

他觉得,就因为这样,“他们从不像看待弗洛伊德或是弗兰克·奥尔巴赫那样看重我。”

在离开餐厅之前,我建议艺术家应该更真诚一些。

“是的,”他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我也许是太阳光了。但你要知道,就算是弗兰克也有阳光的一面。他也曾是肯·多德的粉丝。”他停顿了一下说:“我的问题在于,我既不是一个杰出的艺术家,也不是一个商业艺术家。我有一点像是杂交的……”

“你的意思是混合型艺术家?”

他笑了:“对,我就是混合型的……”

(翻译:陈梦黛)

人物简介:彼得·布莱克(Peter Blake),1932年生于英国,他是英国POP艺术的代表人物。1960年布莱克在伦敦当代艺术中心举办波普艺术个展、并于1961年参与了掀起波普艺术(Pop Art)对英国民众首次冲击的展览——“当代青年艺术展览”,而成为波普艺术(Pop Art)的奠基者之一。

……………………………………

欢迎你来微博找我们,请点这里

也可以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

来源:卫报 查看原文

广告等商务合作,请点击这里

本文为转载内容,授权事宜请联系原著作权人。

打开界面新闻APP,查看原文
界面新闻
打开界面新闻,查看更多专业报道

热门评论

打开APP,查看全部评论,抢神评席位

热门推荐

    下载界面APP 订阅更多品牌栏目
      界面新闻
      界面新闻
      只服务于独立思考的人群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