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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Anders Christian Madsen 翻译：徐善来
一辆黑色奔驰车正停在 Maison Margiela 总部外，这个不起眼的工作室坐落于巴黎第十一区。设计师 Galliano 就在这里工作，总部的前身是一所修道院，因此周围的一切都被漆成了白色，我飞奔进迷宫般的走廊：踏入前厅、在无数房间与楼梯中穿梭、再经过庭院，进入一间宽阔的工作室，我们才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他。“你好，”坐在镀金沙龙椅上的 John Galliano 和我打了个招呼。
在我印象中的他好似一个独行者，这还要说回几年前，我在玛莱区的街边遇到 Galliano，他穿得很讲究，一个人坐在长凳上，在笔记本上画着些什么，那场景真是难得一见。彼时端坐在巴黎人群中的 Galliano 显得与周遭的快节奏格格不入，他是那么与众不同，俯首间尽是气质不凡。
自从2014加入 Margiela 时装屋以来，他却画风一转，变成了一个谦虚低调、隐居幕后的设计师，本想不露锋芒的他却因而再次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但他的低调并非如 Martin Margiela 般无影无踪，只是不再以高调气派的谢幕来彰显自己的无上地位，取而代之的是秀场结束后的缺席，给人留下无尽遐想。相比于曾经下大力度地用华丽辞藻来宣传自己的时装，如今在 Martin Margiela ，一切内容仅由品牌负责人代述，Galliano 鲜少直面媒体。
这种转变带来的效果可谓立竿见影，时尚看客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为 Maison Margiela 设计的梦幻时装中，希望以此解读 Galliano 的巧思，这令他的影响力不降反升。身为设计师的他生来擅长在时装中编织神话，而这间工作室就是他创意世界的中心。工作中的他一如往常——不谙世事、生机活跃，他丰富的肢体动作足以说明一切。
人们脑海中的 Maison Margiela 总是透露着些许神秘，可能这就是 Instagram 一代对此趋之若鹜的原因吧：在信息超载的时代，那些隐晦莫测的事物更具独特魅力。由 Galliano 操刀的2017春夏 Artisanal 系列（Maison Margiela 对高定系列的特别用词）以正在改变人类社交方式的数字通讯技术为背景，打造出极具先锋主义的未来感高级时装。
我拜访的当天已经距离发布当天有些日子了，说起灵感来源，还要追溯到2016年法国遭遇的暴恐事件，这对于已经把巴黎作为自己第二故乡的 Galliano 冲击重大，“之前成衣秀结束时我开玩笑说，‘糟糕，快抓上背包，卷起瑜伽垫，让我们一起祈祷。’” Galliano 希望以此缓解巴黎人的紧张神经，“后来我听说有人甚至在社交媒体上向达赖喇嘛求助，希望他们能向上帝祈祷？但达赖回复说，‘没办法，这是你们自己造成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让我好奇人们如今的交流方式，促使我开通了 Snapchat 账号。”
在进一步的解释中，Galliano 开始和我们摆明事实，“社交媒体让沟通变得越来越便捷了，是不是？但反过来，我了解到在某些地区还有50%的人口依然感觉自己孤苦伶仃。你能想象那种场景吗？而其中的49%的人正在使用 Snapchat 之类的社交媒体。也就是说，如果你痴迷其中，可能会加重孤独和抑郁的感觉，”他停顿了一下。“社交媒体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你与现实之间壁垒不断加高，直到你再也望不到外面的天空。”
他在话语中所流露的对社交媒体喜忧参半的态度显而易见。虽然 Galliano 也开通了个人 Instagram 的账号，但很少发布图片，而且内容经过精心的挑选和准备，这与他之前为人狂放不羁的作风有着天壤之别。
反之，在大多数时间里，他的行为越发和 Margiela 相似，Galliano 开始把精力倾注到幕后工作中，审视着人们对数字通信的依赖——来自中央圣马丁（Central Saint Martins）的多伦多学生 Paolina Russo 成为了他的研究对象。
效力于该品牌的 Russo 说着一口流利的网络流行语，看起来就像一道行走的彩虹：21岁的她妆容大胆、把自己打扮得如同把复活节彩蛋，你可在她的 Instagram 账号（@calurvillade）上看到她五彩斑斓的自拍照片。在提到 Russo 和设计师男友 Aidan Zamiri 时，Galliano 说：“她有一个住在伦敦的男友，她们会用小图标或者表情符号聊天。”
“我跟 Paolina 谈起社交媒体的使用感受，觉得社交媒体上的互动是一种相互影响的过程。她同意我的观点，她觉得自己和男朋友就是如此。我和她交流的过程十分有趣。”这种感觉同样反映在品牌的新系列上，Galliano 喜欢称这种概念为 decortiqué（去壳），受到美国歌手 Joan Baez 于1975年推出的传世名曲《Diamonds and Rust（钻石与铁锈）》启发，这首歌也会用于日后时装秀的配乐。
“我觉得 Joan 和 Bob Dylan 分手后写了这首歌，简直就像首诗，而她演绎的如此唯美，把自己的情绪表露无遗。”他说，“歌词直抒胸臆，充满往日情怀。人们都是如此，经常带着往日的情怀做事。”Galliano 停顿了下，沉浸在歌词的意境中。“所以我们设计的很多东西也许只是还原记忆中的经典，比如记忆中的T恤，记忆中的大衣，我们叫它 decortiqué，就像给鱼去骨，只留下精华部分。”
Galliano 将数字语言抽丝剥茧融入高定的制作中，就像他常挂在嘴边的话：面料的多层堆叠就仿佛滤镜，能在一件简单的服装上实现从解构到重建的过程。“当你把所有层次叠加一起后，就能获得呈现一件完整的服装：像一张修饰好的图片被放在社交媒体上，”他解释说。
这让我们联想到 Russo 在社交网络上发布的那些美妆照片。设计团队也许获得了相同的启发，选择在透明的薄纱上进行刺绣，然后搭配在裙装或外套上，就像 Snapchat 的滤镜穿越到现实中一样。“几乎像在电脑屏幕上看到的一样，滤镜覆盖在图片上。各种各样的滤镜将我们一层层武装起来，可以这么说不是吗？” 而随后 Galliano 又顿了顿说，“我认为生物学、生态学还有长寿学为如今探寻真理提供了条件。”
这话听起来前言不搭后语，而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少有的矛盾体，单看穿着：用超大的针织袜取代鞋履、超短裤搭配厚实的超大廓型外套、用充满艺术感的头饰扎起来一头长发，从头到脚都非比寻常。尽管如此，但 Galliano 依然像是童话故事中的精英人物，一如他前些年的职业生涯一般辉煌，他的双眸依然炯炯有神。他的镀金座椅旁放置着一套精美的茶具，看来重新启程的 Galliano 逐渐养成了健康的生活方式。
回到社交媒体的话题上来，他继续说道：“众所周知，社交媒体给人带来的愉悦十分肤浅，但没人在意这些。更糟糕的是你会误把屏幕那头的人当做朋友，假如网上有10个人为你点赞，你就会觉得那10个人很欣赏你，心中暗喜‘太棒了，他爱我！’”他们也许会时常夸张的在评论里恭维你，但太多的甜言蜜语真的会让人搞不清状况。
当提到 Kendall Jenner 因社交网络依赖的问题去年暂停了自己的 Instagram 时，他表示“就该这样做，Kendall 真的关掉了自己的账号，应该是想清静清静。她的做法很明智，况且天天收到上百万粉丝的赞美不见得是件好事。”他用一口讲究的伦敦南部发音表述着自己与众不同的态度，声音低沉而洪亮，一字一句随着自己的节奏娓娓道来。
但多数情况下，Galliano 不用向公众发声，行事低调的 Maison Margiela 公司为他配备了代理人，预示着他真正进阶为设计师中的设计师，堪比 David Bowie, Prince 和 Michael Jackson 在音乐界的至高地位。如他们一般，Galliano也是一位充满明星气质的行业精英：最令他闻名的莫过于曾经盛大的发布以及万众期待的谢幕，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影响着诸多年轻的设计师和拥趸们。
时至今日，仍有一拨又一拨的时尚爱好者在 YouTube 重温他昔日的时装秀，从同名品牌 John Galliano 秀场（1989-2011）、到供职纪梵希的阶段（1995-96）再到让他蜚声业界的 Christian Dior 任职期间（1996-2011），Galliano 总是将戏剧性和故事化的元素恰到好处地融入设计之中，令人着迷。
如今，Galliano 将娴熟的高定思维带入比利时先锋品牌 Maison Margiela，该品牌于2002年被 Only The Brave（简称OTB）集团收购，而设计师 Martin Margiela 则于2009年正式离开自己一手打造的品牌。“Martin Margiela 的一切都根植于现实：再造极简风格，”他这样解释手边的 Artisanal 系列，几乎涵盖了这座时装屋的精华。
在最近几年，还没有任何时装屋能像 Margiela 一样拥有如此深远的影响力。新一代巴黎品牌比如 Vetements 和 Off-White 都吸取了 Martin Margiela 的解构和高级简约主义设计，同时伦敦涌现了一批以 Charles Jeffrey 和 Matty Bovan 为代表的时装新秀，他们的设计颇有 John Galliano 历史性和折衷主义的影子。
Martin Margiela 经过他的巧手再造后，展现了原设计师与接班人所产生的协同作用，如今的 Maison Margiela 兼具 Martin Margiela 的神秘性与 John Galliano 的传奇性。
去年设计师 Jeffrey 和 Bovan 受到摄影师 Tim Walker 的邀请，有幸与 Galliano 一同为《Love》杂志的大片负责造型。“这跟在 Dior 做他实习生的感觉完全不同，”当我问起 Charles Jeffrey 那次造型经历时，他说。“整个过程更像是我们两个人，被 Galliano 和作品以及他所代表的一切所启发。我们当时穿得五彩斑斓，Matty 打扮的好像一幅油画——你能感觉到John正打量着我们，”他笑称。
放眼他们的作品，你会发现 Galliano 潜移默化的影响。与其他亲民的设计师不同，Charles Jeffrey 和 Matty Bovan 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里不断打破着时尚圈的规则。那些充满创意的作品既是彰显个性之举，更和 Galliano 的影响脱不了干系。“我做梦也没想到能和John见面，” Matty Bovan 说。“我从小就深受他的启蒙—— John 是我心中的创意大师，他的设计及呈现直接而纯粹，对细节极其敏感，还拥有一双令人赞叹巧手，”他这样评价 Galliano，“
不仅如此，他还擅长对各种灵感进行细微深入的研究，并将多种元素用简洁而精美的方式糅合到一起。”如果说伦敦时尚圈的年轻人崇拜 Galliano，Maison Margiela 工作室长廊中回荡的些许伦敦口音就是最好的证明。视线回到工作室内，Galliano 的助理——一水儿地穿着白大褂——把本季 Artisanal 系列的压轴款式拿到我们面前。
这件高定作品由青年艺术家 Benjamin Shine 和 Galliano 合作完成。Shine 来自伦敦，他在一款白色的军装风衣上进行再造，内衬的黑色薄纱一直延伸到外面，在大衣外部萦绕成一个三维人脸，仿佛一阵烟雾倾泻而成。整个作品中 Shine 仅用黑色薄纱进行全手工打造。生动而震撼的效果令这件作品在秀后好评如潮，设计师的好友 Grace Coddington 在本次大片的故事创作中也选用了这件外套为模特造型，并由 Galliano 的长期合作伙伴、摄影师 Tim Walker 掌镜拍摄。
殿堂级造型师 Grace 在美国版《Vogue》担任了长达30年的创意总监一职，本次拍摄是她离开《Vogue》后首次为其他杂志担任造型工作，选用的服装全部来自 Galliano 为 Maison Margiela 设计的2017春夏 Artisanal 系列，两人之间的情谊可谓深远。由此可见，John 的设计不仅在青年时尚群体中颇具声望，亦影响着每一代时尚从业者。
今年三月末，当我们筹备这个专题时，我收到来自 Galliano 的信息“我愿意参与其中，能和 Grace, Tim 和 i-D 一起合作，我感到十分荣幸。”他的寥寥数语令我想到 Maison Margiela 对外的品牌宣言——真诚对待时装屋的传统——在一月的时装秀后，品牌表示说：“这个系列受到滤镜的启发，但更多的是如何摘掉滤镜，” Maison Margiela 在新闻稿中写到，“分享是有关群体间交流联系的艺术，让我们成为群体中的一部分，让记忆中的共通情感成为人们之间的纽带。”
摄影：Tim Walker
造型：Grace Coddington
发型：Eugene Souleiman
化妆：Pat McGrath
发型创意及指导：Eugene Souleiman（Streeters for Wella professionals）选用Balmain美发产品
化妆：Pat McGrath（Streeters for Pat McGrath Lab）
场景设计：Shona Heath.
摄影助理：Sarah Lloyd, Tony Ivanov.
造型助理：Yvonne Banningan.
发型助理：Alfie Sacket, Jaimie Tanner, Magdalena Loza, Shuhei Nishimura.
化妆助理：Jenny Kuchera, Milka Kempanien, Mona Leanna, Andrew Colvin, Fatimot Isadare.
场景搭建：Clément Ottenwaelter.
场景设计助理：Jess Murphy.
选角总监：Madeleine Østlie（AAMO Casting. ）
模特：Tami Williams （Storm）. Irina Liss （Select）. Yoon Young Bae（Elite）.
特别鸣谢 Michaël Lacomblez 和 Hugo Alglave（Louis2 Production）.
所有模特身着服装均来自：Maison Margiela Artisanal ，由 John Galliano 设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