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森·麦卡勒斯100岁诞辰:一个世纪的美国痛苦

麦卡勒斯的首部小说《心是孤独的猎手》一炮而红,然后声名带来的负担始终困扰着她的余生。

“隔绝而孤独的”卡森·麦卡勒斯(1917年2月19日-1967年9月29日),摄于1955年左右。照片来源:Alamy Stock Photo

卡森·麦卡勒斯在她的回忆录《神启与夜之光》中描述了她的经典小说《心是孤独的猎手》出版第一天的情形:“她帮我在西边找了一个家庭旅馆,我在那里度过了隔绝而孤独的一天,那是我的第一本书出版的第一天。”那时年仅23岁的麦卡勒斯与她的丈夫李维·麦卡勒斯都身无分文,她正在等待着出版社把最后一笔预付款打进账上,这样她和丈夫——两个充满抱负的作家才能搬去纽约生活。李维已经去楠塔基特岛上的一艘船上打工了,麦卡勒斯对于自己作品即将造成的轰动毫无预感,她完全没预料到这本书将会彻底改变她的人生。

1940年那个炽热的夏天,动荡和不安在空气中弥漫。虽然罗斯福推出了新政,但大萧条造成的破坏已经吸干了美国人内心深处的希望,造就了一代精神贫乏的人,他们怀疑美国社会永远无法翻身。城市角落的报刊亭周围站着一小群人,惴惴不安的美国人们阅读着欧洲战火纷飞的新闻,却无法确定这是否应该归咎于自己的国家。每个人看起来都渴望改变,但似乎没人知道如何加速改变、指导改变或者评估改变。就这点而言,或许在其他许多方面也一样,当时的美国似乎和现在的美国没什么差别。

当真相令人不愿面对时,虚构的世界就风靡了起来。2月19日是卡森·麦卡勒斯的100周岁诞辰,在《心是孤独的猎手》中,她将人们掩藏起来的所有惊慌失措都展现了出来,让不愿在现实世界中审视自己的人们愿意在文学中进行反思。《心是孤独的猎手》的故事背景设定在类似她家乡乔治亚州哥伦布市的一个南方工业城,描述了5个小镇居民的倒霉生活,他们都不约而同、鬼使神差地跟聋哑人John Singer扯上了关系。Mick Kelly是一个年轻女孩,她梦想着成就一番事业;Biff Bannon是一个中产阶级小老板,在当地经营着一家咖啡馆;Jake Blount是一个政治倾向非常明显的人;Benedict Copeland博士是一个非裔美国人,他常常抱怨社会上的种族歧视现象,却无力改变这一状况。当这些不同的人与Singer接触时,却都无法感受到他的痛苦,也没有注意到他深深的失落:他的朋友Spiros Antonapoulos被关进了一间疯人收容所。

麦卡勒斯,摄于1959年。照片来源:Alamy Stock Photo

这群人是一个疯狂的组合,但却暗含深意。有些人认为这本书是一个政治性的隐喻,例如评论家Nancy Rich在麦卡勒斯去世10年后就发表了这样的解读。Singer代表的是无能的政府,他模糊的性格恰恰突出了其他人的特征。这是一群悲哀的人,每个人都代表了当时无法解决的一个社会矛盾:种族问题、不平等现象、一味听话顺从、对沉默而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多数人的同情。这些所有问题堆积在一起,可以组建一个国家、一个政治团体吗?在当时看来,很难有确切的答案,而如今的美国社会处于一个撕裂的状态,《心是孤独的猎手》正好暴露了这些忧患,提出了这些问题。

麦卡勒斯洞察人心的作品一炮而红。她一夜之间变成了文学界的一个现象级人物,她也因此结交了一帮有名望的新朋友。麦卡勒斯还记得一个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的瑞典女人,她在回忆录中写道:“她的脸庞深深印刻在我脑海中,难以抹去。”这本惊世之作出版不久,麦卡勒斯就搬进了著名的“二月之屋”,这是位于布鲁克林的一间名流云集的住所,许多文学界大咖都会来这里举办沙龙、聚会聊天。而她的丈夫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他变成了一个酒鬼。麦卡勒斯与诗人奥登、画家达利、《时尚芭莎》编辑乔治·戴维、舞女兼作家Gypsy Rose Lee成为了邻居。二战尚未开始,麦卡勒斯就先打响了文学界的一炮。所有人都想认识她,都想跟她说上话,都想和她成为邻居。所有杂志,包括《时尚芭莎》、《纽约客》、《故事》(Story)以及其他曾经拒绝过她作品的杂志,现在都挤破了头想要接近她,争先恐后地探听她的下一部作品是什么。

巨大的成功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人们期待着麦卡勒斯创作出更加惊艳的作品,却使她的身心不堪重负。她不断地写作,但没有一部作品能媲美饱受赞誉的《心是孤独的猎手》。有些作品甚至负评如潮。她的第二部小说《黄金眼睛的映像》故事背景设定在和平年代的一处军事基地,有着性暗示及同性恋等大胆情节。在万众瞩目之下,这部作品遭受了众多第二部作品必经的失败宿命,与第一部技惊四座的作品相比,这部作品被评价为毫无价值。麦卡勒斯不但在事业上遭受重创,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她从小患上的中风再次复发,再加上她曾经被误诊的风湿热,使她很容易罹患中风,最终导致瘫痪。她再也不能写作了,但她坚持口述自传,直到1967年8月的那一场中风最终夺走了她的生命。那年,她才50岁。

人们无情地断言她已经失去了文学才华,这让她难以释怀。麦卡勒斯未完成的回忆录中充满了她与社会名流曾经的交往(包括玛丽莲·梦露),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一剂逃避残酷现实的解药,让她暂时忘却人们贴在她身上的“只能红一次”的标签。这个曾经以尖锐目光注视周遭世界的犀利女孩变成了被自己的成功与无法复制成功的挫折感所禁锢的女人。她曾经仿佛一个局外人,用她刻薄的目光凝视着美国社会,从中提炼出讽刺的现实,后来,她成为了纽约文学界的一份子,而这个转变的代价太过高昂,令她无法承受。麦卡勒斯曾经如此娴熟地描写了孤寂的感觉,在冷酷的现实中建构了一个隐喻美国政治的虚拟世界。她留下了著名作者的身后名,但其作为写作者的成就稍显逊色。

(翻译: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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