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马伟豪:从“后生”到“前辈”,最看重的还是剧本

“最重要的是要弄好你的剧本,表达出来你的要求和想法,和所有部门沟通明白。”

文丨编剧帮  竖

新人执导,大咖监制已经是影视行业的常见现象,宁浩、徐峥之于文牧野,陈可辛之于曾国祥,电影新人崭露头角的背后总是有前辈的保驾护航,薪火相传的精神一代代传承,电影行业就永远不会缺少新人。

马伟豪是香港电影师徒传承的代表人物,他由高志森挖掘开始入行,如今又在幕后为新人推波助澜。7月20日,第八届香港主题电影展“师徒传承 前辈后生”期间,马伟豪在百老汇电影中心接受编剧帮(bianjubnag)专访,分享了他从“后生”到“前辈”的经历。

编剧、导演 马伟豪

入行:遇严师 出高徒

马伟豪从中学时代就开始尝试写剧本,他编写的舞台剧《朱秀才》不仅获了奖,还被黄百鸣和高志森看中买下版权,改编成了电影“开心鬼”系列。投入高志森门下后,马伟豪的喜剧天分在《鬼马校园》《富贵再逼人》《花田囍事》等影片中尽数显露。多年之后,马伟豪开创自己的公司,各样式的喜剧都游刃有余,初入行时的创作方法却如肌肉记忆一般无法忘掉。

《开心鬼》剧照

编剧帮:在高志森门下做编剧时,你们的工作方式是什么样的?

马伟豪:高老师是一个很严厉的老师。当时我们写剧本,他用的方法是找三个编剧,一起聊剧本,聊完我们各自回家写剧本。当时很少给一、两个月时间,都是十天或两个星期左右就写完。

写完后再拿着剧本聊,比如我们三个就坐在他对面,他说马伟豪这句台词不错,这句保留,后面的不要,就这么直接,就好像工厂一样,但是很愉快。聊的过程中他会告诉我们哪一段写得不错,哪一段写得不好,聊过之后我们再整理出一个剧本,要反复经过这个过程。

编剧帮:从编剧转到导演的过程中,高志森对你提过哪些建议?

马伟豪:我虽然自己没说过,但他可能看得出来我想当导演,很早就已经提点我。他说技术这些事情不难,有人会帮助你。最重要的是要弄好你的剧本,表达出来你的要求和想法,和所有部门沟通明白。摄影、剪辑、灯光、音乐这些你不用全懂,我坦白,到今天都不懂怎么打灯。

编剧帮:除了创作方面,你还在高志森身上学到了哪些东西?

马伟豪:他的口碑很好,答应演员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比如说某演员觉得自己左边好看,右边不好看,能不能不拍右边,只拍左边?其实这已经影响导演的创作意图了,但是能答应的他都答应。他无论多痛苦、多忙,甚至牺牲他对艺术的追求,也尽可能的照顾到其他人。

我现在也是这样,首先我也没碰到过多少次这种情况,然后这也是一种满足感,突然出现临时状况,要重新组织拍摄计划,但我清楚要怎么做,所以还是能做好,不会影响我想要的东西。

《河东狮吼》剧照

独立:历经多种身份 仍最看重剧本

在香港电影圈到处是通才的环境下,马伟豪也开始全面发展,编、导、演都不在话下。2006年,马伟豪离乡北上,一边在内地继续发挥他擅长的港式喜剧,一边又积极探索新的创作方式。

编剧帮:最近几年流行一句话叫“喜剧的内核是悲剧”,你怎么理解这句话?

马伟豪:我相对挺同意的,在今天这个社会,笑很容易满足。因为我们手机可以看到很多东西,综艺、电视剧什么都有,我看抖音都可以不停笑。

我们要思考去电影院是什么体验?是一个集体在黑暗的环境去感受喜怒哀乐的状态,今天重要的是我们要带给观众什么。《前任3》有女孩哭晕了,《我不是药神》也打动了观众内心,因为它们给观众带来了看抖音、电视剧无法体验的东西,这是今天电影需要做的。如果只是单纯娱乐,单纯让观众笑,我觉得满足不了观众。

编剧帮:这些年你一直在跟内地制片方合作,你觉得内和香港的电影制作流程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

马伟豪:我只能说现在和那个年代的不同。因为内地市场大,影视公司有很多部门,剧本不是老板、编剧、导演三个人说好就行,还有太多人给意见,稍微大一点的公司看完剧本写很长的意见书,有什么好、有什么不好,而且这个过程不可能是一次结束,是反反复复出现的,需要更多耐心。

美国也是差不多这样的,不同的部门都写意见。但是他们有一点比较好,他们会提出解决方案,具体告诉创作人、编剧、导演应该怎么修改。

这边很多时候都很能写出你的问题,哪怕你从头到尾都是问题,但是没办法告诉你怎么解决,这种合作对创作人来说是最痛苦的。我的剧本肯定有问题,如果有问题应该想办法怎么解决,这才是真正的合作。

《花田喜事》剧照

编剧帮:你入行这么多年,编剧、导演、监制等很多职位都有涉及,这些身份中,你最看重哪一个?

马伟豪:其实我都挺喜欢的,最看重的还是剧本。编剧写剧本比较孤独,跟导演聊很多后回家自己一个人码字,然后看看导演喜欢不喜欢,不喜欢还要改。导演每天面对很多事情,很多不同的人,大咖或新人,美国回来的摄影师或者农村过来的场务,每个人在现场都是不同心态,如果你喜欢会觉得很有趣,每天都有变化,看你怎么应变。监制相对比较沉闷,他可能要把控预算,没那么大的满足感。

传承:监制就像教练 新人要拿出剧本

马伟豪是香港八九十年代电影人的典型,八面玲珑,集体创作,快手编导,常常一年内有四五部电影上映。而这几年,他创作速度渐缓,为年轻人提供了更多创作机会。《逆流大叔》导演陈咏燊曾在马伟豪多部影片中担任编剧,他的导演处女作在马伟豪监制下完成,还有更多香港导演的作品,监制一栏都可以看到马伟豪的名字。从“后生”到“前辈”,马伟豪完成了一轮薪火相传。

编剧帮:你现在自己也收徒了,比如《逆流大叔》的导演陈咏燊。你如何判断或考核一个人适不适合做这行,然后选择去带他?

马伟豪:一般都是之前一起合作过,比如说陈导当年陪我工作了六年,我在观察中知道他不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我监制过不少导演,也不是师徒关系,比如叶伟信、郑保瑞、麦兆辉,其实他们的眼神就告诉你他要终身当导演,不是我来试试能不能当导演,这是很不同的。他们原来也不是编剧,他们能把控现场,因为做过长期的副导演,合作之后会觉得他们OK了。

《逆流大叔》剧照

编剧帮:作为监制,如何给年轻导演提供帮助的同时又不过分干涉他们的创作?

马伟豪:某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教练,比如说一个运动员,比赛是自己去比赛,当导演也是自己去拍电影的。我们教练最重要的是心理上帮助他,什么时候鼓励他,给他信心,不单纯是嘴巴鼓励,还要安排好整个团队对他的信心。当然运动员也必须有他的材料。

有时候也要给一点压力,不能每天鼓励说你很好、你可以,觉得他不对就要及时说,或者要求他改变方法。比如我监制过一个恐怖片,拍摄时我去探探班就走了。后来看到剪辑我就说:“导演,你拍的是恐怖片吗?一点都不恐怖。”这是我的责任,因为香港是很商业的社会,必须要弄得很恐怖,我就要求他补戏,必须要是恐怖片。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怕伤害他自尊心,不能怕他不愉快,他愉快我就不愉快了,但是肯定是我愉快重要一点。

编剧帮:你带新人的方法和高老师带你的方法一样吗?现在的新人和你入行时的状态有哪些变化?

马伟豪:我尝试过用高老师的方法,我发现年代不同了,现在的新人有经验也好,没有经验也好,都不喜欢这种工业化方法,他们希望跟市场交流,我觉得现在每个人都自我一点。当时我们是没有自我的,那个时候是团队生产,导演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编剧帮:你遇到的年轻人中,他们身上有哪些不足的地方是普遍存在的?

马伟豪:我不能说他错,我只能说这是我不喜欢的样子。

比如说聊了三个小时,那个编剧用两个小时说他看过什么电影,把整个电影从头到尾说一次,对我来说不是在创作,我个人不喜欢。我个人也不能接受不愿意花时间聊剧本的人,因为很多人喜欢自己回家写,对我来说这也不是我最讨厌的,而是回家写之后拿回来的东西不是我们聊的,是他自己回家想象出来的。编剧可能会觉得他想到更好,但是我不喜欢,为什么我们有些都定好了,结果你回去又变成另外的东西,可能主观意愿比从前更好,但是我肯定抱着一个心态,你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吗?

编剧帮:新人想要入行,需要做哪些准备?

马伟豪:年轻人可以先写一个剧本,这个最简单。因为我们碰到很多年轻人,都说我很热爱电影,我有什么故事,我想把它拍出来,说到这里就没了。哪怕不是完美的剧本,我们看完可以再提建议,这是最大最大的诚意。

但是这样的诚意要付出很多,要有一定的阅片量和理论基础。可以先看一些电影书和学一些这方面的课程,总会有一些帮助。现在比较难说有一个故事就能找到投资人或者有监制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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