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从统筹到融合:乡村振兴战略“新”在哪里?

城乡之间的关系定位,由过去的“城乡统筹”调整为现在的“城乡融合”,“融合”和“统筹”相比,无疑是把乡村和城市放在一个更平等的地位上。

2017年11月,浙江嘉兴,学生下农田割稻、打谷,体验农耕文化。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到的七个战略中,“乡村振兴”是唯一首次提出的战略。这是农业农村农民的重大机遇,也是城市资本和人才下乡淘金的绝佳机会,中国经济的整体版图也不可避免会随之调整。

就全局而言,中国近半数人口是农民,贫困人口也大多集中在农村地区,无论是要打赢脱贫攻坚战,还是要改变经济结构,特别是实现发展的中长期目标,都必须正视并有效补上这个短板。目前,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约为城市居民的三分之一,近6亿农民消费的增长与升级换代,在微观层面,是无尽的商机,在宏观层面,是中国经济增长的新动力。

根据《党的十九大报告学习辅导百问》,城乡发展不平衡不协调是我们面临的许多问题的“总病根”,是现阶段“最为”突出的结构性矛盾,是“无法回避”的挑战。

“不可否认,现今我国农村面临着凋敝和衰落的客观事实,”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政策研究院副院长范毅曾撰文指出,“正是针对这些问题,才提出乡村振兴战略,以此来激发乡村发展活力。”

这一战略的提出其实也是对过去工业化进程中以城市和工业为核心的政策导向的矫正,城乡之间的关系定位,由过去的“城乡统筹”调整为现在的“城乡融合”,“融合”和“统筹”相比,无疑是把乡村和城市放在一个更平等的地位上。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刘守英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个定位不再是农民仅仅是为了服务于城市,农业仅仅是为了服务于工业。范毅也认为,这意味着“乡村要成为与城市并行的发展主体”。

为什么振兴的是“乡村”,而非“农村”?作为党的重要文件,一字一句调整均蕴含深意。回溯历届党代会报告,“乡村”一词较为少见,从十四大到十八大,只有十七大报告曾提到过一次“加强社区和乡村文化设施建设”。表面上看,乡村和农村似乎没有不同,但实际上,两者在官方语言系统中涵盖的范围并不一样。根据国务院2008年批复的《统计上划分城乡的规定》以及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统计用城乡划分代码编制规则,乡村不仅包括村庄,还包括了非建制镇的乡中心区。在社会生活中,对二者的认知也存在较大差异,农村往往给人的印象就是城镇的对立面,是从事农业的“穷苦”农民聚居地,乡村则不然,它给人们的印象是宜居宜家,民风淳朴、风景宜人。

从“农村”到“乡村”,反映的正是中央对“三农”问题的重新思考,对其未来蓝图的重绘。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了“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这一新蓝图跳出了农业范畴,希望促进农村第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也不再局限于村容村貌,而是追求生态宜居,不再只是要求管理民主,而是治理有效。

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李国祥在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指出,乡村振兴战略可以说是新农村建设的升级版,虽然目前还没有出台具体政策,但是政府向乡村配置资源的力度必定会加大,其影响将是普惠式的。

农业部部长韩长赋在《党的十九大报告辅导读本》中指出,“要引导和推动更多的资本、技术、人才等要素向农业农村流动”,“要加强农村资源环境保护”、“大力改善水电路气房讯等基础设施”。他用了三个“优先”——“在要素配置上优先满足”、“在资源条件上优先保障”、“在公共服务上优先安排”——昭示了未来政策方向。

目前正在全国范围内推进的特色小镇可能会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平台,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副主任乔润令告诉界面新闻,“乡村振兴战略还是一个概念,落实到什么上?特色小镇。如田园综合体、美丽乡村,这都是它的平台。”据乔润令介绍,目前特色小镇有两种形态,一种是建制镇,一种是非建制镇,后者也是乡村的一部分。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刘世锦向界面新闻表示,下一步,更多的是鼓励城里的人才、技术、资金向农村流动,也允许城里人获得对农村土地的利用权力,实现资源的双向流动。可以想象,将来的农村变成新的乡村,有些是休闲胜地,有些是绿水青山,有些也可能发展各种产业,通过优化配置资源,乡村将重新繁荣起来。

透过乡村振兴战略的蓝图,可以预见,未来农民收入和消费仍会快速增长,大概率继续维持高于城镇居民收入与消费的增速,可支配收入增速也可能继续高于GDP增速。还可以预见的是,因为乡村的崛起,城镇化率的增速可能进一步下降,很可能会形成一个平台期。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此前过度重视速度、忽视质量,中国的城镇化暴露出很多问题。现在更需要的是巩固和改进此前城镇化的成果,克服城市病,同时让已转移农民享受平等的公共服务。

不过,最终效果还要取决于如何执行,因此,对“三农”的透彻了解及总结此前经验至关重要。

“对中国农民行为特征的研究是一个真问题,应告别农民均质且不变的理论,”刘守英在他的微信公众号上表示,“这是理解农业、农村和农民的基础。”

曾经担任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的陈锡文认为应该调整对农业的认知,重新理解规模化经营与粮食范畴。他在近期的一次演讲中表示,现代化农业要求的规模经营,不一定非要把土地集中到一个经营主体手中,考虑粮食安全问题可以告别总量思维,从结构入手。

来自一线的驻马店拐子杨村党支部书记张全收向界面新闻表示,目前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和运营都存在较大问题,“卫生、垃圾、污水等,建成后,谁处理?谁出钱?”他不赞同撒胡椒面式的财政投放方式,认为公共基础设施集中建设更好。

中国乡建院院长李昌平对界面新闻说,目前农村还存在着自治主体缺位、村级组织空壳负债等问题。他认为,尽管现在政府投入的资金不少,但农民积极性不高,内生动力不足,“千金拨不动四两”。李昌平建议,重建村社共同体及主体性,财政转移支付资金直接进入村社共同体。此外,应避免新农村建设时部分基层政府“重表轻里”的倾向。

刘世锦指出:“应该警惕一种倾向,别一听乡村振兴,马上用行政手段,非要偏远的农村在短期之内巨变,还是要尊重市场,振兴乡村有一个过程,不能太着急,可以创造条件、顺势而为。”

来源:界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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